第九章 血与火，殇与恸

　　随着大长老与青帝的合力一击，终是带着血黯仙帝远离了诸天。这方天地间最大的威胁暂时消失了，然而，敌方诡异阵营却仍是存在着十数名道祖。

　　尽管鲲鹏道祖在大长老的绝世神威之下陨落，可古轮回来者却还有一人存活，此女亦是绝顶道祖。望着人数远超己方的诡异道祖们，诸天众强者没有多言，没有感怀，一切都融入了一声响彻寰宇的“杀”字之中。

　　这一刻，即便是黑皇亦陷入了癫狂，它虽然一直以来看似没心没肺，但在它的心底，讲感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寻觅百万载，只为再次追随无始大帝身旁，守望帝尸万古岁月不离不弃。

　　眼下，它的子侄后辈葬身敌手，它所追随的人虽死仍旧守护诸天，它又怎会退缩在后！段德，庞博，不死天皇，黎龘，十冠王，蚕皇，没有任何言语，只在九道一的怒吼中，齐齐杀向敌手。

　　这注定是一场漫长而残忍的厮杀，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直至杀至一方再无人可战！

　　十冠王大开大合，龙行虎步，一双龙拳震古今，更是大喝着：“闻道者，朝生夕死，足矣！”他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纵横十世的英姿彰显的淋漓尽致。

　　“说得好！战！守这一方故土河山！”不死天皇衣袍猎猎，手持天刀划破岁月，直斩敌手！

　　“将他们带往其他宇宙，我辈修士，何惜一战！”庞博双目圆睁，劈开时光空间，想要将敌手卷入乱流，引往他处。

　　蚕皇笑问黎龘：“后生，你还年轻，正值黄金岁月，若是不幸陨落，可需将你葬回故土？”

　　黎龘洒然一笑：“不必了，男儿走四方，何处不为家？死在哪里，葬在哪里，天下青山一样！”

　　“说得好！不过一捧土，将魂骨，葬青山！不愧为我第一山弟子，他日若能相见，老夫定向天帝请求，让你入八百子弟！”九道一言罢，生生拖着两名敌手撞碎空间，消失不见。

　　其他几人见状，相视一眼，各自洒然一笑，而后纷纷效仿。就连黑皇，都动用了叶天帝留下的保命手段，生生拖着一名断肢道祖远去。

　　终于，至高战力尽数离去，十数名诡异道祖远去不见。可，这并不代表这残破的诸天恢复了平静。这早已不堪战火的大地，眼下尽是满目疮痍，数不清的山河破碎，渺岛仙宫四分五裂，断肢残臂不计其数。

　　然而，黑暗还未荡平，乌云仍旧将诸天万界仅仅覆盖着，难以透出一丝曙光。路尽仙帝厮杀，道祖征战不休，现在轮到仙王与真仙了。

　　哪怕在道祖与血黯帝祖的吸收下，黑暗生灵死了一片又一片，可他们仍旧如同潮水般涌来。

　　“呵呵，老兄弟，那老人皮去杀道祖了。唉，我们不如他啊，竟然被他落下了。不过，现在该我们了。”

　　日暮西山，如血一般的光芒铺洒在诸天万界，硝烟弥漫，断壁残垣绵延无尽。一座碎裂的山丘之上，两位老人并肩而立，他们在凝望天外，轻声开口交流着。

　　“是啊。也真羡慕这老家伙，竟收了这么一个好弟子。男儿走四方，何处不为家？死在哪里，葬在哪里，天下青山一样！这可曾是我们的天帝少年时说过的话语啊，那一瞬，我恍惚看到了在帝关前远去异域的天帝。”另一位老人目光中隐约有泪光闪烁，神色满是思念。

　　“得了吧，那时候你我还未出生呢。啧啧，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哭个什么劲？呸，丢人。”那早先开口的老者笑骂着，心底却是更加珍惜这一次与老兄弟并肩作战的机会。

　　“哼，敢不敢与老子比比谁杀的多？”泪目老者不服开口。

　　“比就比，都是经过帝血洗礼之人，老夫会比你差？”二人言罢，便是化作长虹，直冲天外！

　　与此同时，周家，道族等诸天大世家底蕴尽出！无数万古不见的传说强人冲上天际，不时有仙王再现。

　　早先并非他们不敢一战，而是他们纵然强横，但在道祖与仙帝这般存在面前，只能枉送性命而已。

　　如今道祖不在，仙帝远去，是轮到他们来捍卫诸天，守护万世子孙了！众多都传言死在岁月侵蚀之中的老家伙们踏立天外，望着彼此相视一笑。

　　或许，他们曾经是并肩走过一段漫长岁月的老友，也许他们曾经是有着生死之仇的敌手。可而今，在大是大非面前，在大敌降临之际，他们默契的饮下了一口酒。往事如烟过，一笑泯恩仇，千言万语尽在一杯酒水中。

　　一处浮岛，两方势力，年轻的弟子们不再对着彼此剑拔弩张，而是相视一笑。一名背负长剑的青年男子，对着另一名身着黑衣的冷漠男子开口道：“若这一世得以幸存，你我过往一笔勾销，我愿与你结为兄弟。”

　　“好，生死存亡之际当一致对外，或许你我修为浅薄，但若能为诸天安定而尽一份力，死而无憾。”冷漠男子望着天外，不再开口，久久不语。

　　“好一个死而无憾，说得好。万古岁月之前，曾有诸位天帝为我们负重前行，所以我等方能享受岁月静好。而今，乱世来的太快，你们还没成长起来，你们太缺时间了。”一名长老走过，大能级修为气势滔天，目光之中却尽是不舍。

　　“现在到我们了，也到他们了。原来，哪有什么边关将士，不过是一群孩子，穿起了战甲，效仿着古圣先贤的身姿，拿起了武器，义无反顾的冲向前去罢了。”又是一名大能，看着两宗弟子感叹开口。

　　这是一副令人心神触动的画卷，亦是诸天万界各处仙宗与大势力的缩写。没有风雨欲来，乌云倾城的沉重与阴霾，有的只有夕阳下的热血与豪迈。因为，他们坚信，夕阳虽然会落下，但朝阳定会升起！

　　大战一触即发，天崩地裂，星河破碎，血雨纷飞。闪耀夺目的璀璨光芒中，总是伴随着鲜血淋漓与断肢残臂。杀喊之声颤动天地，轰鸣爆裂之音此起彼伏，怒吼之声连绵不绝，这是血与火蔓延的一世，亦是恨与泪交织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下，有光辉，有荣耀，但更多的，则是无尽的仇恨与伤痛......

　　寒风刺骨，如若刀割，沙尘漫天，卷起早已生机散尽的草根，如若无根浮萍般，在空中随风远去。



　　大地荒芜，当年仙宫已不在，唯余无尽断壁残垣而已。那些刀痕剑孔，诉说着当年的火光与仇恨，深深的烙在人们的心中，纵死难忘。

　　远方，有一个银发女子，美目含泪。她不断的掘开大地，哪怕尘埃四散脏了她的容颜，污了她的衣衫。她仍像最初一样疯了般的寻找，每天都是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整整二十五年了，她一直在这片冰冷的冻土间挖掘，方圆数万里都留下了她的足迹，亦沾染了她的泪水。

　　凡人女子若是经历二十几五年，早已韶华退去，青丝染雪，有几人可以这样执着在一地不断的掘地。

　　“为什么？一定在这里，我要找到你，活着，我要照顾你，纵然死去我陪着你！”

　　她再次大哭了，那一役持续了整整十年。而今离道祖离去已有二十五年，每一日她都心如刀割，每当想起当年那最后的一幕，她都觉得要窒息，整个人都冰冷下去。本是如仙子临尘，眼下却是失魂落魄，似是万念俱灰。

　　末法时代，灵气稀薄，不死物质不再浓郁，天地大道被安澜封锁，在无仙帝的诸天无人能解!她也曾力竭昏死过，也曾遭遇过遭受重创的黑暗生灵，陷入巨大危机中。

　　可她为着心中的执念，仍旧撑到了现在。最大的一次危机，便是遭遇诸雄，携手共抗黑暗生灵。那一次，她遭受重创，昏迷近乎一月时光。当她醒来后，只见满目疮痍，大地猩红尽是血水，一月未干！

　　周遭死尸无数，山河破碎，诸雄都不见了，只有残骨与干涸的血留下，斑斑驳驳，记录着曾经的悲凉。

　　映晓晓大哭了很久，再次开始动手。她明明记得，那一天他就是坠落在这片大地上，她发疯找了二十几年，为何没有找到？

　　掘开的地下，有许多枯骨，那是无尽的殇，她实在不想再回忆那最后一战的景况。

　　狗皇要将他们送走，但是，她心痛，她不舍，她怕他出意外与她阴阳两隔。因为早已从他眼睛中看出了诀别，此生可能再无后会之期。

　　所以，她在最后关头，冲出了光幕，不管不顾，也要留下。纵然是身死道消，也随他留在这片大地上，殉情并不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而已......

　　又是两年时光流逝，映晓晓还在不断的挖掘。她要将整片大地都挖穿，只要未曾见到最不可接受的结果，她便会活着继续挖下去。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再次寻找，当沿着新发现的一条大地裂缝向下走时，她突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破烂的战衣，还有血迹……

　　“是他的战衣！”她发疯般向下冲去，不会忘记！哪怕数十年过去，记忆也不会褪色，犹记得他当年最后一战时，就是穿着那套月白色的战衣。而那血液虽然神性消散，但却有着她熟悉的味道与残留能量。

　　“楚风哥哥！”映晓晓哭着，冲到了大裂缝最底部。

　　她怕现实太残酷，怕其中依旧没有楚风的身影，更怕找到他后，已经是一具冰冷的枯骨。她美目不断落泪，似洒落的珍珠一般。终究，还是因为心神不宁，摔落了下来。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人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脚变形，胸口凹陷，那是当年大战时被重创了，从未有人帮他复原。

　　映晓晓颤抖着，抱起楚风，像是找到了最稀珍的宝物，不愿放手，喃喃着：“你没有死，一定的，我带你走，治好你！”

　　她很惶恐，不敢立时查看楚风是活着，还是死去了，只愿相信他还活着。

　　直到很久，她才平静了下来，用手去摸他的心口，用魂光去接触他的额骨。

　　“啊，真的活着，太好了！”她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开心的笑，喜悦的哭着，在原地又蹦又跳。

　　人生大幸，失而复得，这种喜悦与感动，让映晓晓忍不住哭泣。早先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认为纵然找到也可能是一具残缺而冰冷的尸体，甚至只是一些残尸碎骨。

　　不久后，她在地裂中发现一个石罐，就在不远处，罐子是敞开的，罐子中有各种稀珍大药。

　　她知道，这应该是楚风为自己死战而准备的救命大药等，但其内蕴的灵粹与药性流失殆尽。

　　“看起来像是大宇级强者自行运转呼吸法，无意识间吸收的？”映晓晓怀疑，因为纵然天地大道封锁，陷入末法时代，神药又岂是会在短短数十年间就能消散的。

　　如此一来，足以说明楚风伤势之重，那些稀珍药草都被他的大宇级肉身自行吞掉了精粹，结果他还是没有醒来。

　　她不断的向楚风体内输入纯粹的生机，要把救醒过来。

　　“楚风，你醒醒啊！”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楚风听到了呼唤声，处在昏暗中的灵魂渐渐复苏，看到了光，然后看到了一张熟悉但却无比憔悴的面孔——映晓晓。

　　她的一头银发都缺失光泽了，穿在身上的衣裙也是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挂满了泪水，但看到他睁开眼睛后，她却在笑。

　　“你终于醒了。”

　　楚风看着映晓晓，又如何不知发生了什么。当即艰难的点了点头，一时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但最终化作了一声安抚：“苦了你了，晓晓，我没事。”

　　许久后，楚风才挣扎着坐起来，骨头噼啪作响，身躯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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