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傅屹这边正碧云天、黄花地的为自己孤家寡人的命运悲春伤秋着，而楼下停着的黑色迈巴赫里的傅彦也头疼的在进行家庭教育。

        ‘许小言，长本事了哈。旷课、一点没有安全意识人找你就跟人走了、夜不归宿让我担心，回去家法处置。’傅彦条理清晰的陈诉着许言的罪状。不过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带着心不足力不足的无奈。

        ‘第一、我是在主任批假后才离开的不算无故旷课，第二、屹哥不算陌生人，第三、我这么晚没回去是因为屹哥喝醉了，我得照顾他走不开是情有可原。’许言观察着傅彦的态度，据理力争道。

        ‘嗯，然后呢。’

        许言见傅彦眉宇舒展，没有动怒的意思，心底一松。

        ‘然后可不可以从轻发落，傅管家’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夹住傅彦的衣袖，轻轻摇动着撒娇。

        ‘嗯，我考虑考虑。’一脸严肃的傅管家在看见自家小孩从别墅里出来快速奔向自己车子的时候那股怒气就十分没原则的消散了个干净，哪里还会舍得处罚。

        而且傅彦很享受许言现在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卖乖取巧的样子，一方面表现了许言对自己的亲近，另一方面也让傅彦觉得自己这几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许言心里悲惨的童年留下的创伤清晰可见的在慢慢消减愈合。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兵不血刃，和风细雨的在傅屹楼下解决了矛盾。

        幸好傅彦的车和傅屹的别墅的隔音效果都很好，傅屹不用因为听到傅彦明显柔和了几个度的声音、看见不加掩饰区别对待的恶臭嘴脸而难过，傅彦也不用因为听到傅屹感天动地的大型歌唱现场而头疼。

        不过傅屹家的短腿猫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傅屹抱着被迫听他唱了半宿‘小白菜，地里黄，，，，，’的短腿猫傅肥肥只能无语凝噎的被自己的二哈主人□□。

        但是许言的雷声大雨点儿小的处理结果只是个例，其他的犯罪同伙的处理结果才是现实。

        傅屹被傅彦断了经济来源送进了世复高中回炉重造，并且傅彦还特意请求冷面阎王顾主任多多关照。

        而那些给傅屹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也被傅彦一一拜访，从此过上了水深火热，朝五晚十的生活。

        这次风波过后，傅屹和许言之间以傅屹单方面认识为基准的革命友谊有了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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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言的高中学习充实且忙碌，世复高中的课程也十分紧张，本着放假的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用来补课的至理名言许言的放假时间被一再腰斩。

        终于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世复学校的学生在得知寒假被缩短到一周半之后爆发选择集体请愿，最后赢得了胜利的果实，长达半个月的寒假时间。

        放假之后许言就乖乖待在了家里，而平日里一到年节格外忙碌的傅彦也枯木逢春，天雷滚滚，铁树开花放了假。

        一个平常的下午，傅彦在厨房里熟练的围着围裙洗手做羹汤，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拿着黑色的不锈钢勺子仔细的搅弄了几下冒着热气的番茄牛腩，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便溢了出来，萦绕在整个厨房里。

        傅彦向来是不重视口腹之欲的，在做佣兵的那段时间对事物的要求就是吃了死不了就行，当时谁要是告诉傅彦多年以后她会练就一番出神入化的厨艺，估计傅彦打死也不会信。

        可是时间总是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刚把许言带到京城的时候，小孩儿因为水土不服吃不惯京城的口味而日渐消瘦，原本就没几两肉的小身板瘦的像个纸片人。

        这可把傅彦急坏了，为了让许言多吃点儿傅彦就特意学着去做菜，不过说来也奇怪，傅彦刚学着做菜的时候并不尽如人意。做菜的水平忽上忽下，但是许言每次都吃的很开心，肉也渐渐长了回来。

        于是在训练了两年之后，傅彦的烹饪水平可以说是十分了得了。

        虽然现在许言也习惯了京城的口味，不需要傅彦在亲自下厨了，但是两个人似乎都挺喜欢这样恬静的时光，于是傅彦只要有时间就会亲自烹饪包揽两个人的一日三餐。

        就像现在这样，傅彦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做菜，许言在邻近厨房的小桌上做功课，一片现世安稳的和谐景象。

        ‘傅老师，枫叶’正在桌子上做作业的许言没头没尾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m-a-p-l-el-e-a-v-e-s’

        ''mapleleaves''

        厨房里的傅彦头都没抬就说出了枫叶的英文拼写并且刻意放慢了语速，最后还贴心的连读了一下发音。显然对许言的提问已经习惯了，得心应手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两人对此都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还会有难度更高的提问。

        比如‘傅老师，研究，要个高级词汇’

        ‘傅老师，g-h-o-s-t是什么意思’

        ‘傅老师，感兴趣，要个高级的词组。’

        于是傅彦的英文能力被许言物尽其用，成了一个高端的人工提词器。

        但显然，傅老板在许言面前并没有作为一个老板的自矜自持，反而是满眼宠溺。

        一开始许言刚来到京城对问傅彦英文单词还很别扭，小心翼翼的讨好傅彦，怕傅彦觉得他麻烦。

        不过在不断的努力下，小孩儿看着慢慢的也卸下了心防。现在也是个会无理取闹，会撒娇，会据理力争的小孩儿。傅彦就有一种久旱逢甘雨的欢愉。

        傅彦对许言的偏爱疼宠就像是一场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想着许言那颗焦灼的心被这一场长久温和的雨滋润，干涸的暴露出河床的心河被重新润泽，从此万物复苏，姗姗可爱。

        不过冷硬迟钝如傅彦好像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予取予求，以至于难以发现许言问词玩笑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频率。

        ‘吃饭了’

        傅彦边解围裙边提醒到，窗外透出的橘黄色的光照在傅彦尽显温和的眉眼之间，就像是一帧极美的画儿。

        许言呆呆的看着，心脏没由来的突突直跳，就像是坏掉的老旧轴承没有办法控制。

        ‘想什么呢，快把作业拿下去，要不然等会沾上菜汤油渍有你哭的。’

        傅彦把手上的盘子放到了桌上没有书本的地方，腾下手在许言的眼前挥了挥。

        ‘哦’傅彦回了神，忙不迭的把书本收拾好。

        ‘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么’傅彦说着就要把手贴到许言的额头上。

        ‘没事，我就是有点热了’许言往回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傅彦的手。

        ‘那就好’傅彦落了空也不尴尬，收回了手就又回厨房盛其他菜去了。

        许言看着傅彦的背影，眼里是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许言告诉傅彦是热的，可到底是不是热的许言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自己最近总是会对着傅彦发呆，脸红，心跳如雷。像是着了魔一样，但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真的不清楚么，许言心口有着呼之欲出的答案，但理智的弦却牢牢绷在那，心绪万千也就只停在荒原漠北，成为无边暗夜悄然生长的野苇。

        许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暴自弃的趴在了桌子上。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休息几天，假期还有挺长时间，也不用那么着急写作业。’

        傅彦一抬眼就看见小孩儿把头趴在了桌子上，垂头伤气的浑身散发着一股郁郁寡欢的味道，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儿，姐姐不用担心我。不信你看’许言边说边向傅彦展示他近似于无的肱二头肌，一脸骄傲。

        ‘你呀’傅彦看着许言一脸‘我身上还有无穷无尽的洪荒之力’的样子，只能又无奈又好笑的说到。

        ‘姐，快坐下来吃饭，我都饿了’许言一边说着一边窜到傅彦身边，绅士的给傅彦吧凳子拉开，并滑稽的学着餐厅侍者的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先生也请坐’傅彦学着许言的样子也回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这样两个人在温馨欢乐的氛围中结束了这顿饭。

        桌子上方华丽的水晶吊灯在两人的眼中投下了细碎的光芒。

        结束了晚饭许言和傅彦一起窝在柔软的沙发上选了一部电影《末日幻想》,是由一部大热ip改编的，某瓣上的评分很高。

        电影主要讲述了几个家庭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末日灾难面前所作出的选择和决定。情节跌宕起伏，人物的形象丰满，有血有肉。是一部十分不错的片子，可以看出导演也很用心。

        电影里有一段情节是感染了病毒的母亲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将孩子和丈夫推到了屋内，而自己被吞噬在丧尸潮里。

        傅彦看到这里特意回过头看了许言一眼，刚好看见小孩儿眼底划过的落寞和失落。

        许言在回到京城后曾经提起过要回去找那个把他抛弃的爸爸，当时小孩儿眼里的乞求和渴望傅彦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悸。

        可是当傅彦派人把许父接回来时才知道许父已经去世了，后来让阮禹调查原因发现是许父在把许言送走之后后悔了去求张弓结果被人打了出来，结果当天喝醉了酒再加上身上受了伤在浴室洗澡摔了一跤就再也没醒过来。

        而且许言不在无人知晓，尸体在房子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发臭了被邻居举报才发现人死了。

        阮禹还给恶趣味的给傅彦发了几张警方调查取证时拍的图片，傅彦看了一眼只觉得胃液翻涌。

        傅彦瞒了许言好几天，结果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什么血脉牵连一样，在又一次听到傅彦的模模糊糊的继续等待的答案时，小孩儿突然脸色煞白，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止不住的留下来。

        ‘姐，爸是不是死了’许言的声音像是活生生从肺里撕出来的，沙哑到不行，看向傅彦的眼神就像是地狱底层爬出来的厉鬼，没有一点儿生气。

        这是许言第一次叫傅彦姐，但是傅彦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即心酸又无力。只能将人搂紧，企图通过体温融化小孩儿眼底的坚冰。

        许言就这么抱着傅彦哭，一直到晕厥了过去。

        结果到了第二天许言就发起了高烧，一连烧了一星期烧才退下去。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许言都没说过话。

        也是在那段时间傅彦派阮禹查了许言的身世，才知道小孩儿原来过得那么辛苦。

        后来傅彦还请阮禹查过许言母亲的下落，但是由于时间跨度太大，再加上当时的监控系统也不是很完善，所以即使这些年傅彦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也一直没有什么结果。

        但是傅彦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许言，毕竟是没有把握的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傅彦不想让许言再经历一次那样惨烈的伤痛了。

        后来傅家和金家的事情结束后，傅彦带许言回过家乡一次，给许父上了坟，当时许言表现得很好，没哭没闹的还笑着告诉许父自己现在过得有多好之类的。

        傅彦当时还很欣慰许言放下了，可是到了晚上就被许言的凄厉哭声叫醒了。

        傅彦当时睡的正迷糊，听到许言的哭声心里咯噔一下，鞋都没穿就冲进了许言的房间里。

        结果一进许言的房间打开灯，才发现许言做了噩梦，脸色煞白，脸上的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于是从那以后傅彦都会尽量避免在许言面前提起有关这方面的事儿。

        小孩儿心结很深，有时候不愿意把自己的伤痛暴露出来，傅彦就只能一点点的靠近试探，努力着靠近许言的心，让许言学会依靠自己。

        电影还在放映，情节惊心动魄，勾人心弦。傅彦面对着屏幕心却飘到了许言身上，时不时的回头瞟几眼看的津津有味的许言。

        小孩儿好像真的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情节一样。

        傅彦微微叹了口气，想着也许真的是想多了，既然许言愿意往前走，自己也不应该拉着他。

        但是心头隐隐还是有些不安，将近四年的相处，瘦瘦小小的男孩儿像是一棵在风雨飘摇的树苗，在时光的喂养下健康的成长，变成了一颗足以遮云蔽日的挺拔松柏。傅彦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度担心，这样只会有害无益。

        但是许言的性子，傅彦再了解不过。小孩儿把自己的脆弱，柔软悉数隐藏，受了伤的第一反应不是寻求帮助，而是将自己裹起来独自舔舐伤口。

        傅彦也尝试开导他，但是前进的道路是极为艰险的，用一句‘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来形容都不为过。

        几年的努力，小孩儿现在愿意将自己受的无伤大雅的小伤露出来，给傅彦看看，但是一旦傅彦尝试深入了解，许言就像是感知到了危险的蚌类，立刻将自己柔软的内里包裹住。

        许言习惯性的将自己阳光开朗的一面展现出来，而将那面伤痛颓靡的一面留给自己，傅彦不敢贸然行动，也不甘心坐以待毙。就只能像一个瘾君子一样汲汲营营，举步维艰的走着。

        比起自己的困难，傅彦更怕的是许言的心理状态，傅彦是真的害怕许言这颗长得高大挺拔，郁郁葱葱的柏树内里已经被白蚁掏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子了，更怕哪天来一场雨，这树干便轰然倒塌。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请珍惜身边的人们，热烈的去生活，就在此刻，相拥。’

        电影结束了，屏幕上闪烁着这样一句话。

        ‘傅老板，我可以抱一下你么’许言歪头看向傅彦，黑曜石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言笑晏晏。

        ‘嗯---’傅彦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许言搂住了细瘦的腰身，男孩儿身上若有似无的皂角香气传入傅彦的鼻子里，带来无尽的慰藉。

        ‘都多大了，在过年就成年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傅彦的身子有些僵硬，许言将脑袋埋在自己颈侧，柔软的头发若有似无的碰到自己。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傅彦手足无措，但又不能推拒的太过明显的像个惊弓之鸟，让小孩儿伤心。于是只能说笑着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但许言似乎不愿意，将手环的更紧。

        傅彦感受着将自己的怀塞得满满的许言轻易将自己的腰身环住，只觉得有些震惊，在傅彦眼里许言一直是一个孩子，家长滤镜实在太深。现下这么一抱才发现已经长这么大了。

        太过震惊以至于在商场上搅弄风云，处变不惊的傅老板只能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不上不下的被许言抱着。

        许言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傅彦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这几年自己每次想着在亲近一些，许言似乎总是抗拒的，不过粗心如傅彦也没注意到，就算是哪次觉得有些不对劲，过不了多久自己也就释怀了。

        以至于就这样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傅彦和许言的接触少之又少，以至于现在一个轻飘飘的拥抱就把傅彦弄了个头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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