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我们不可能

秦母做手术那天好多人在送她，有同病房的病友，还有隔壁串过门的病友，大家看着她被推着出了病房。

“我们已经订了蛋糕，就等你出来庆祝。”

秦母一听觉得好笑。

“做手术后不能吃蛋糕，你们马上做手术了也不能吃。”

像她们这个年纪的患者需要注意饮食，很多东西不能吃，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哎呀，买来庆祝的又不是吃的，护士多辛苦，你儿子多辛苦，小雨多辛苦，大家一起分了吃。”

“行，听你们的。”

秦母说着朝着她们挥挥手，望向秦渊和宋雨，朝着他们笑笑。

秦母被推进手术室，负责手术的主任医师带着助手走了进去。

手术室的门就这样关上，宋雨和秦渊被挡在外面，看着门上手术灯亮起。

宋雨当护士的时候是进过手术室的，却是第一次待在手术室外。

“坐一会儿吧，手术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秦渊回神，来到一旁的椅子上等着。

两人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明知道人刚被推进去，短时间内不会出来，目光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瞟向手术室的门。

秦渊将目光从手术室收回，目光落在她身上。

“谢谢。”

宋雨望向他，对上他那双瞳色极深的眼睛，感觉他眼里出现一些不适宜的情绪。

宋雨躲开他的目光，想到将来的打算，觉得不该担下他的道谢。

“没什么好谢的，这些年阿姨对我很好，只是过来陪她一会儿不算什么。”

为了秦母而来，不是为了他。

秦渊在她说完后看了她几秒，见她没有转过头看他，一下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都不是听不懂话的人，为了彼此能友好相处下去，拒绝也需要维持让大家体面些，不至于把话说绝让彼此无法来往。

他面对这样的结果并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反而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决定。

宋雨现在只需要伺候好雇主就能拿到上万的工资，根本不可能回到秦家照顾一大家子却只能拿几千块钱。

都是伺候人，谁会愿意伺候给钱少的男人，当然是伺候大把给钱的雇主。

他要是想让宋雨放弃现在的工作回到他身边，就必须付出足以让人心动的条件。

现在的宋雨已经不是几千块就能打发的人，要在房本上加名字，要他把工资交给她保管，要让她有全权管教思婼的权利，要允许她生下自己的孩子。

估计只有这些条件都满足了才可以稍稍打动她，可他不愿意满足这么多条件。

他的的工资已经安排好，每个月必须存多少钱给思婼，必须给他妈存多少养老金，必须存多少在家庭应急账户，剩下的才是家用和他自己的钱。

在钱方面，他妈和思婼的账户必须他管，应急账户也要由他管，这些都不能动。

他可以给宋雨的只有除去这些剩下的钱。

算一算不多，也就加个小几千。

这点钱宋雨看不上，自然就不愿意复合。

依照他对宋雨的了解，别说复合，对现阶段的宋雨来说结婚这件事都不考虑。

当他妈说宋雨承诺将来要是想结婚第一个会考虑他时，他大概能猜出宋雨的心思，根本不是答应复合，是说不考虑结婚这件事。

只不过他妈没往这方面想，觉得宋雨还是那个恋家想家的宋雨，以为宋雨还希望能找个好男人嫁了。

“我妈现阶段特别希望我有个伴，她觉得我家庭情况特殊，一般女人不合适，需要一个特别贤惠的女人，你也知道她有多喜欢你，接下来可能时不时跟你提起复婚的事儿，你……”

秦渊停顿一下，压下那股失落。

“你就找借口骗一骗她，不要直接说咱们不可能，拖了一年半载她就没那么惦记了。”

宋雨点头答应。

她也是这样想的，本来她就说过将来有结婚打算的时候第一时间考虑秦渊。

要是秦母再说起，就说目前没考虑结婚。

只不过……

宋雨低着头想了很多，还是望向秦渊。

“我记得你老家有几个挺好的姑娘，其中有一个叫秦琴的，当年她家里不愿让她上学，要她早早辍学打工赚钱给弟弟，是你资助她的学费，还在她高考之后给推荐学校和专业，她年年来你家拜年，现在还没结婚，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她。”

每年春节在秦家过年时总能见到秦琴，听说跟家里关系不是很好，每年回家就住个两三天，有时候跟家里闹矛盾住个一天就走了。

哪怕只住了一天，秦琴还是会来秦家拜年。

说是拜年，其实来看秦渊。

秦琴比她小一岁，今年27岁。

算算时间当年的秦渊也才二十多岁，辛婼死了不到两年，家庭经济开始宽裕，帮了十八岁的秦琴。

听说十八岁的秦琴灰头土脸，可宋雨见到的秦琴已经大学毕业找到一个当老师的工作，是一位很好的教育工作者，看起来是个挺好看的老师。

秦渊对秦琴其实就那样，不算熟悉，因为两人在一个村子，秦渊上大一的时候秦琴还是六年级的小学生，发育不是很好，就是个干瘦的丫头片子。

在秦渊眼中秦琴就是一个小孩，觉得差了辈，聊天时会不自觉以长辈的姿态跟秦琴说话。

但是秦琴对秦渊不太一样，有感激，有仰慕，可能还有一点不能宣之于口男女之情。

如果说在家人面前的秦琴是已经摆脱家庭的女儿，已经不再惧怕家庭，有了当老师的风范。

可在秦渊面前很娴静，会很认真听秦渊说话，每次大家说到好笑的事情时秦琴的目光会下意识望向秦渊。

她不止一次注意到这事，只不过秦琴是个好的，分寸把握得很好，说话做事担得起【老师】这两个字。

她察觉到秦琴对秦渊的心意，装作不知道，因为对秦琴印象挺好

秦母也说过秦琴是好的，当初一直想给秦琴介绍一个好的，都被拒绝了。

现在她觉得秦琴跟秦渊要是在一起，其实也挺好。

秦渊还以为自己听错，看了她好几眼，确定宋雨让他考虑秦琴，顿时来了气。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琴小我那么多，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算是她长辈。”

宋雨一听可不赞同了。

“你算她什么长辈？你们是同村没错，也同姓，但你们不同宗，你在她面前可充不了长辈，还有她就比我小一岁，四舍五入就是跟我同龄，你能跟我结婚怎么就不能跟她……”

宋雨说着说着不敢说了，因为秦渊眼神越来越冷，好像她再敢说下去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气。

可是不提秦琴，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

————

“我……我知道没身份说这话，可你要为阿姨想一想，她只有你一个儿子，她是这个世上最操心你的人，也是最希望你能过得好的人，她希望你有个伴，希望家庭完整，你要是想让她安心就要达成她的愿望。”

“至于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很多年都不会结婚，我能骗得了阿姨一时，可不能一直骗她，更不能让她以为有希望就一年一年地问我想结婚了吗，这样拖个几年拖得你没结婚，在阿姨眼中就成了我在耽误你。”

气氛变得沉重，秦渊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有她以前很希望拥有的东西。

宋雨看到了，却希望自己没看到，因为那些东西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不好。

宋雨认真望向他，一字一句说得郑重。

“秦渊，我说的那些话不算是骗阿姨，我很怕跟一个陌生男人结婚，怕要花费很多时间去融入一个新的家庭，怕面对新的家庭问题和种种矛盾，我如果想要结婚的话第一个考虑的人一定是你这个熟人，但是……”

“但是你需要一个贤妻良母，我要是跟你复婚就必须放弃工作，这份工作给我带来的好处是我这辈子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的，所以我永远不会放弃这个工作，为了这份工作我可以不结婚，可以被人嫌弃是当保姆的，可以背井离乡，可以放弃很多很多东西。”

这个世上99%的人都是在底层挣扎的普通人，一辈子忙忙碌碌也只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她就是这样的的普通人，幸运的是她拥有一个机会可以改变全家人的将来。

她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为了这个机会可以做任何事，包括去到大洋彼岸的一个陌生国度。

她怕生，可一想到能得到什么就不怕了。

——

秦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最后那点希望将被熄灭。

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工作也好，婚姻也好，其中的选择其实不难，就看选择哪一个会得到更多好处。

很显然，他能给宋雨的比不上肖琳给的，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选择工作。

——

秦渊侧过头看着手术室大门，一直看一直看，没有再回头。

宋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似乎有些漫长，好些人在面前路过，手术室的门却一直不开。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的灯变了，门打开。

秦渊第一时间迎上去，宋雨随后跟上。

“手术非常成功，一会儿会送恢复室进行观察，恢复室有护士看着，你们暂时不能进去，大概半小时到一个小时开始清醒，等症状符合条件会送回病房，到时候才能让你们探视。”

“完全清醒要等两到三小时，喂食的话要等六个小时，建议吃一些高蛋白好消化的食物，记得少油，像是清汤、粥或面汤之类的流质食物……”

医生简单叮嘱后就走了，手术室里的秦母已经被护士推着出来。

秦渊跟宋雨看着秦母被送进恢复室。

恢复室里都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病患，这些病患都打了麻醉，处于一种未清醒的状态，生理功能不稳定，会给病人戴上各种仪器方便观察术后情况。

麻醉师会在里面观察病人是否开始清醒，确定各种生理反射恢复之后才会转回病房。

恢复室的门被关上，秦渊看看时间。

“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点什么？”

“都行。”

宋雨说完看看时间，已经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点时间，至少看到秦母醒来再走。

秦渊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就去买吃的。

这个时候算是饭点了，点外卖要等，还不如去医院附近的餐饮店买来得快。

十分钟之后秦渊回来了，找了个位置菜摆出来。

宋雨打开其中一份饭，有点多吃不完。

“饭太多了吃不完，你……”

话没说完秦渊就把快餐盒伸到她面前，宋雨看他像结婚时一样的动作，顿了一瞬才将一部分饭拨给他后开始吃饭。

买的菜是她喜欢吃的，这家店她以前吃过，已经在医院附近开了很多年，她还挺喜欢老板的手艺，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觉得菜不好吃。

宋雨一口一口吃着，不想浪费也怕不好收拾，一口一口把饭全吃了。

秦渊看她吃饱了把剩下的菜倒进自己碗里，搅和搅和吃完了，吃完后把垃圾收好带去扔了。

“**病房患者……”

恢复室打开了，护士说了秦母的病房和名字，秦渊和宋雨连忙迎上去。

“妈！”

“阿姨！”

秦母看看秦渊，再看看宋雨，似乎有些不认识。

护士见状开始解释。

“患者年龄大，又是第一次打麻药，会有一段时间的神志不清，不过手术很成功，身体各项指标正常，等几天就好了。”

秦母对麻药反应比较大，加上年纪大，虽然已经开始清醒却有些神志不清，这种症状需要几天才能消失。

宋雨看着神志不清不认人的秦母转回病房，看着病友都在关心秦母，拿起小布包准备走了。

“你好好照看阿姨，我走了。”

秦渊看看她，再看看神志不清的秦母，送她走的想法只能停下。

“路上注意安全。”

宋雨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秦母后离开了病房。

宋雨转身的时候秦渊看着她，一旁的刘阿姨和陈阿姨看看还没清醒的病友，再看看秦渊满脸舍不得的样儿，毫不客气地怼了秦渊一下。

“我们陪着你妈，小雨在手术室外陪了你那么久，你也不送送人家。”

眼看秦渊还在犹豫，刘阿姨又催了一句。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你妈醒来要是知道你都不送送小雨，肯定骂你。”

说着从旁边推了他一把。

这一下秦渊没再犹豫，抬脚追上去。

俩阿姨一看，同时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老实，昨晚多好的机会，咱们就差把民政局搬来了，他还是一副不主动的样儿，也不知道借着机会拉个手说几句好听话，真是白长了一张脸。”

“就是，人家小雨不好主动，他一个大男人顶着那张脸也不知道主动点，借着咱们的撮合当场表白多好。”

“唉……”

两声长长的叹息，都在为秦渊的【老实】怒其不争。

话真的是太少了，表情也太少了，明明就是在意的，可不是不肯大大方方表现出来。

想复婚就说啊，想送人家就说啊，刚才眼睛都快跟着宋雨走了都不愿去送送，要是不催一下，真就跟个木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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