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的私心

手机响起，打断两人的沉默。

秦渊看到名字后点了接听。

听声音是思婼打来的，宋雨拿出手机一看，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

秦渊很快打完电话，宋雨在他挂断电话的时候开口。

“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回去了。”

秦渊没拦着，两人回到停车的地方，各自上了车。

他们回去的路在两个方向，宋雨开车先走，秦渊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后朝着另一条路行驶。

为什么会在宋雨面前提起他跟辛婼的过往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压在心里难受，想要找个人说一说。

那位在广场上唱歌的女生是引子，那一刻倾诉的欲望在蔓延，不找人说一说就只能憋回去，然后深藏很久，等着下一个契机。

这一次想诉说的念头过于强烈，没忍住就说了。

思婼十岁了，辛婼也死了快十年，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些年他的人生中又来了很多人，开始占据一些位置。

一个人能容纳的他人的位置有限，一开始他最重要的人是父母，占据了将近二十年最重要的位置。

接着辛婼出现了，跟父母一样占据一样多的位置。

期间他爸走了，他爸的位置也就慢慢变小，不如他妈和辛婼重要。

紧接着思婼出现了，辛婼却没了。

思婼跟他妈占据最重要的位置，他爸和辛婼占据的位置在变小。

后来宋雨来了，虽然一开始占据的位置不大，不如思婼和他妈，可也不算很小。

现在他心里还是他妈和思婼最重要，可遗忘的开始是这人不在了，不会再出现他的生活里。

宋雨跟他离婚了，依旧出现在眼前，占据的位置并没有变小，反而因为他现在有些糟糕的生活而怀念起有宋雨在的好处，占据的位置不减反增。

宋雨占据的位置变多，就会有人减少。

他要生活，要活在眼前，自然更在意眼前人。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曾经很重要的人在慢慢淡出他的生活。

辛婼走了太久，他爸也走了很久，寻常生活中只要不是特定情况或是看到旧物聊起旧人，一般情况不会想起他们。

记忆如海，过往的记忆随着潜藏深海。

就像当初刚刚失去至亲至爱时的半死不活，如今想来也只是微微抽痛一下，然后继续生活。

正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一点，眼看着自己越来越少想起辛婼，才会在想起的时候觉得被各种情绪淹没。

他爸死了，他做到了仁至义尽，能治的都治了。

可辛婼死了，死前为他倾其所有，他却没有回报过，向别人提起时都觉得对不住她，觉得他要是忘了辛婼就是罪人。

负罪感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情绪，比爱还强烈。

如今这个年纪好像没什么爱不爱，辛婼要是没死，他们的感情可能都会变成亲情，变成责任。

但是负罪感不一样，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变淡，甚至会因为自己淡忘对方而加深，愈发觉得对不起她。

这些年跟宋雨在一起的时候，一家子出去游玩，听着思婼喊宋雨妈妈，看着一家子开开心心。

他会跟着开心，可前一秒还在开心，下一秒突然想到辛婼，瞬间觉得对不起辛婼。

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抱着别人甜甜地喊妈妈，受过恩惠的老公和婆婆很喜欢后来者，大家开开心心出来游玩，辛婼却埋于地下孤坟一座。

说起孤坟更觉得对不起辛婼。

他爸和辛婼都埋在老家，他爸在老家有兄弟，有子侄，有人祭拜。

辛婼不一样，她不是村里人，跟老家亲戚不熟，连过年祭祖都没去过。

加上辛婼年轻，年轻人早亡不太吉利，葬的地方有讲究，只能在比较偏远的地方，以免影响族人福运。

辛婼辈分又低，没有长辈祭拜小辈的，每年也就过年期间提前请人去山里开路，他再回去看一看。

而辛婼的老家是不允许一个早亡的出嫁女葬在娘家，说是会给娘家带来晦气。

可以说辛婼死后真的是孤坟一座，每次想起都觉得自己无能。

他不是没有抗争过，可扛不住老家亲朋好友的压力。

老家的地都是一家一块，会有一片地方用来当坟地，爷爷那一辈，爸爸那一辈，将来都是要葬在那里。

叔伯坚决不同意辛婼葬在那里，说是会影响家族，他要是敢把辛婼葬在那，等他离开老家以后肯定会做点什么。

老人总是相信风水气运，为此没什么不敢做的。

他怕辛婼死后也不安生，不敢把她葬在他爷爷和爸爸附近，让她只能孤零零被葬在一个较远的山头，平时连人都不会路过那里。

她生前没享福过，死后连葬在夫家附近都不行。

生前死后，他都欠了她。

——

光影斑驳，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路灯飞速向后，光影飞快闪现。

就像他们的人生在不断往前走。

秦渊看着熟悉的路况，走进熟悉的小区，进入车库。

他在车库安静了许久，想了很多很多。

有关于辛婼的，也有关于宋雨的。

有时候真的希望宋雨是一个狠一点的女人，离婚了跟他闹，闹着要钱要房子，没要到钱和房子以后最好能四处说他坏话，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被这个女人影响，也不会念起她的好。

他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潇洒，他也没有想象的深情。

他念着辛婼的好，也在相处中习惯了宋雨的存在，所以离婚后会控制不住跟她纠缠不清。

他试过不纠缠，去年离婚开始直到过年，他都没有联系过她。

可过年好碰到她，听到她帮助出主意请家教，他打着回报的旗号想让她进入公司。

他甚至想安排她当助理，能一起工作，能知道她所有情况。

他还经常关注她的动态，哪怕她没发动态只是换个微信头像都注意到，想知道她过得怎样。

他的私心那样明显，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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