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二日醒来洗漱，又吃过如昨日晚饭一样的朝食后，纪晚归推着郁栖离开了小木屋。

        清晨的森林气息纯净清新，郁栖眺望着前面初阳映照下灿然的树木，问他：“去哪里？”

        纪晚归推着人拐了个弯：“昨天打的水用完了，我们去泉眼那里，再打些水。”

        “打水……”郁栖沉默了下，“去打水为什么要带着我？”

        纪晚归小小地哼了声：“别说你不信我，我也会不信你的！”

        “谁知道我说的不让你用禁术，你有没有听到心里。”他扬着眉，语气坚决，“为了不给你再用的机会，我要走到哪，就把你带到哪！”

        去往泉眼所在时会经过一片蓝色的花海，连绵不绝到很远。

        或许是因为泉水含着灵气很是滋润，这片花海里几乎每朵花都开得娇艳饱满。

        纪晚归在花海边停了下来，看着几乎要到他腿弯的花朵：“你之前有见过这片花海吗？”

        郁栖摇头：“未曾在意。”

        纪晚归弯着唇，指尖拂过蔚蓝，“屋中花瓶里的花，就是我昨日打水时，从这里采摘的。”

        “风景很漂亮。”他又突然想起昨晚，漂亮的宵烛却浑身剧毒，手不自觉地僵了下，“这花……没毒吧？”

        “它叫阑砚。”郁栖垂眸看着层层花瓣堆叠的蓝色花朵，“不但没毒，还可药用。”

        纪晚归舒了口气：“也是，有毒估计我现在，多多少少要有些症状的。”

        他走进花海里，想要挑几朵摘下。

        “化神及以上的修士，几乎百毒不侵。”

        郁栖视线追着小公子的身影，低声问，“我观你修为至少也要化神，怎么会怕中毒？”

        “空有一身修为而已。”正弯腰观察花朵状态的纪晚归站直了身体。

        他叹气道，“我身体上，除了眼耳鼻三觉灵敏度大幅提升，不惧天气寒热，也不再需要吃饭睡觉，其它都与普通人一样。”

        郁栖瞳眸微动。

        高境界却不会用法术已经够奇怪的了，身体还如凡人脆弱……

        正常来说，修炼之人，每升境界，会有天雷淬体，身体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愈发强悍。

        唯有那些走非常道路的人，靠手段窃取他人修为，身体强度才会跟不上境界。

        比如……那位得了她一身化神修为的妹妹。

        响指声乍起。

        “郁栖。”纪晚归看向被他的响指拉回神，但眉眼间戾色依旧的女人，“关于我，有什么想说的，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小六悄悄发表意见：【小哥哥，我觉得反派可能是觉得，你的修为是靠夺取他人的才这么高。】

        “我知道，不过我想看看她会怎么说……”纪晚归在心底道，“我想知道，她对我昨天说的诚实，怎么想的。”

        一时只剩下花海摇动时，相互摩擦发出的簌簌声，还有不时飞过的清脆的鸟叫声。

        少顷。

        “你……”郁栖与他对视着，声音低沉地开了口，“你有修为，但既不会用，身体强度也跟不上，为什么？”

        虽然没直截了当的问他修为怎么来的，但也算问了出来，没憋着。

        纪晚归唇角忍不住上扬，“我没修炼过，修为是系统所给，它也只给了修为……我知道我说的系统，你一直没信过。”

        “这个世界是有道誓，受天道监管，对吧？”他想起曾在原著中见过的，一种让人绝对信服的誓言，“郁栖，你教我，我现在就可以发道誓。”

        “我这身修为，不是从别人身上得来的，它绝对干干净净。”他弯着眼睛，“若有虚假，我便当场暴毙。”

        郁栖没让他发道誓，虽然纪晚归坚持了好久。

        她不教，小公子也没辙，气鼓鼓地继续采花了。

        轮椅的扶手很软和，郁栖肘部支在上面，手抵着额头看着在花海里穿梭的小太阳一样的人，想着刚刚的事。

        不教他道誓，是害怕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还是已经有点信他了呢？

        她在心里问自己。

        没有回答。

        那边纪晚归已经选好了一束花，正在走回来。

        阳光下的少年面容精致漂亮，捧着花轻快地穿行于热烈的花丛间，明媚得好像身上闪着光芒的小精灵。

        而小精灵笑着，将手里的花束交给了她。

        郁栖接过来，心底最后一丝郁色忽然散去。

        她抬起眸，入眼是花海里正翻涌着的蓝色浪潮，卷带起的片片花瓣漂浮在朝阳的光线中。

        风景的确很美。

        解决水资源的问题后，纪晚归便继续昨日未完成的任务。

        诚如他自己所说，要走到哪就把郁栖带到哪。

        屋外有张刚添置的姜色带褐纹的方木桌，上面放着刚采回来的阑砚，一些吃喝的东西，还有几本游记杂谈，以及一本书铺老板捆绑售卖的佛经。

        纪晚归搭厨房时，郁栖就坐在桌边。

        正午时他建好了简易小厨房，下午刚砌了灶台，把厨房布置好没多久，天突然阴沉了下来。

        纪晚归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动手将外面桌上的东西收拾进木屋里。

        狂风开始呼啸。

        他怀里抱着书及吃食，和身边一起进屋的郁栖感慨：“还好我速度快，先这个天气一步搞定了厨房，不然下了雨可真是惨。”

        郁栖右手轻握蓝色的阑砚，左手推动着轮椅，嗯了声算做回答。

        傍晚时光线已经昏暗，不过没下雨。

        两人隔着长案，相对坐于软榻上，案上摆了颗夜明珠用来照明。

        纪晚归用昨日剩下的藤条，编了个和半月桌上相比小一些的花瓶：“怎么样，我手艺还行吧？”

        郁栖放下手里的杂记，接过来，藤编瓶里面有个竹筒内胆可以装水。

        她把长案上的阑砚放了进去，“那边那个，也是你编的？”

        “对呀，一个花瓶好贵的，不如省点钱自己做。”

        纪晚归下了榻，去拿桌上的水小心倒到新花瓶里，“你想放哪里？”

        “……床边吧。”郁栖顿了下，刚想问是否有独座来放花瓶，就见他搬了把椅子到床边。

        纪晚归回榻边拿花瓶，看她落在椅子上的视线，笑道：“四把椅子两个人，用不完。咱们要物尽其用。”

        晚饭便是纪晚归在新厨房里做的了，虽然这个世界的调料没有原世界丰富，满足基本调味还是绰绰有余。

        他自认厨艺只是一般，但看郁栖吃东西时眉眼间隐隐的愉悦，不得不说他也很有成就感。

        用完饭他们又坐回了榻上，郁栖问道：“你打算何时开始修炼？”

        “唔……屋子算是收拾完了。”纪晚归想了想，“不然就现在吧？”

        郁栖颔首道：“那你知道修士的几个境界吗？”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纪晚归回忆着原著的介绍，“……炼虚，合体，渡劫还有大乘，最后就是飞升了。”

        郁栖放在长案上的手轻敲了下案面：“那你现在的修为，是哪个境界？”

        纪晚归有些震惊：“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境界吗？”

        看到郁栖给予的否定回答，纪晚归轻咳一声，道：“是大乘。”

        郁栖默然：“……”

        就算没有小公子早上说的那些话，她现在也相信他的修为不是靠夺取他人而来的了。

        这种境界，除非是将当今世上那批顶尖高手的修为全夺取了，才有可能达到。

        看郁栖迟迟不说话，纪晚归扒出之前搁在案上的两本入门修炼书籍，放到她面前，没话找话道：“咳，郁夫子，你看我买来的教人修炼的书，有啥问题没？”

        郁栖把两本都拿起来翻了翻，皱眉道：“大多是胡编之说……你没有照练吧？”

        纪晚归乖巧摇头：“没有。”

        他连字都看不懂，想练也没法练啊。

        “这两本书可以扔了，我从头给你写修炼口诀。”郁栖合上书，“有纸笔吗？”

        纪晚归再次摇头：“钱不够，这不是什么必需品就没买……而且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郁栖。”

        “你可能要先教我识字。”他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我不认识修士用的字。”

        “……”

        郁栖沉默了两瞬，“那书先留着，用来晚上教你识字。修炼就……白天口头教授吧。”

        到入睡前，纪小天才学了十张字，然后两人各自沐浴，准备睡觉。

        他到床边给郁栖温养经脉时，还在给要把床让给自己睡的人讲道理：“明天开始修炼后，我就不打算睡觉了，床是真没必要。”

        郁栖张了张嘴，就要说话。

        纪晚归没给她机会，抢话道：“这事听我的，没商量。”

        他故作凶狠地瞪她，“你，闭眼，睡觉！”

        郁栖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会儿，无奈阖上了眼。

        纪晚归在心里比了个耶。

        床上的人呼吸逐渐放轻。

        纪晚归瞧着她，自己莫名也有些困倦。

        他收了灵力，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掖好，然后轻声笑着：

        “好梦，郁栖。”

        半夜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寂静的森林中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场秋雨一场寒。

        纪晚归被冷醒的时候以为是窗户没关紧，脑子里回荡着从前老妈常念叨的话，扭头看到了闭得很严实的木窗。

        他后知后觉想到自己现在来到了异世界，是个修士，怎么还会感觉到冷呢？

        迷迷糊糊地还没理出个所以然，铺天盖地袭来的倦意让纪晚归再一次沉入梦境。

        清甜的味道由软塌处，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桃子的香气在这个雨夜里，悄然弥散了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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