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掌心娇9

第九章

        樊娇娇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想起之前说好今天要陪江宁婆婆上街采买，樊娇娇顾不上再去想少年最后那句话，赶紧洗漱休整，下楼去前面小饭厅。

        刚刚好江宁婆婆也从酒坊那边过来，樊二请了江宁婆婆上座，便招呼弟弟妹妹一起用饭。今天负责做饭的是从小到大的万能侍女——也就是坚决要跟过来照顾樊娇娇的小桃，她最懂樊娇娇的口味，早上蒸了牛乳羹，又煲了鲜粥并几样包子小菜，一顿南北菜色杂糅，大家吃得都很满意，几乎光盘，大家如此捧场，喜得小桃带人收桌的时候一直笑。

        用完早饭，江宁婆婆交代酒坊的小伙计看店，便带着樊家兄妹出门上街去了。

        说是采买，其实更多是江宁婆婆想带樊娇娇出来走走。信已经飞鸽传书过去三四天，想来那个臭小子也该在赶来的路上，江宁婆婆看樊娇娇此行带的衣着首饰都不多，猜测是轻车简从方便赶路，就想着给樊娇娇再添置一些，小姑娘就该打扮得鲜亮好看。

        大街上人来人往，店铺酒楼车水马龙，小摊贩沿街呐喊兜售，热闹极了。

        樊六樊七看上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布偶，是一个扮成小生模样的玩偶，穿着颇具地方特色，在这个灰扑扑不起眼的小摊里格外抢眼。樊娇娇觉着新鲜便看了两眼，猜测这应是后世南京出名的高淳阳腔目连戏的前身。相传高淳的戏曲艺术，起源于宋朝。开始只有南曲，即以南方语言用韵，音乐为五声音阶，用萧笛伴奏，声调柔和和婉转。后来，随着北方大批移民南渡避乱，又带来了北曲。北曲和南曲相对应，声调奠劲朴实，音乐也变化为七声音阶。

        樊六樊七一看妹妹关注，好似喜欢这个小布偶，便向摊贩问起价钱来。有江宁婆婆这个当地人在，当然不会有小贩不长眼胡乱开价，樊七兴致勃勃地学着旁边买菜老妪的架势杀价，大抵是小贩人好，一见樊七真心要买也乐意降价，还小声地告诉樊七：“小公子真心想买，小的也不瞒着您，您得了这布偶，最好是先上寺庙求一个符。”

        “啥？”樊七一脸莫名，大家听见他这话，纷纷看过去。

        小贩见状，冲四周不好意思地拱手笑一笑，等周围目光散去，这才示意他们几个靠近，低声说道。

        “这是坊间传闻，每每有外乡人来这买戏偶，回去的十有八九会听见戏偶喊冤，但若是去庙里拜一拜或请个平安符，便不会听见这等奇幻声音。”小贩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是当年冯家班的台柱子冯怜死不瞑目，魂入偶身喊冤呢。”

        “冯怜？”

        “哦哦，几位是外乡来的可能不太清楚，咱们江宁有两大戏班，冯家班和许家班。其中冯家班在这儿是顶顶好的，尤其是前几年刚上台的冯怜，才十四五的年纪，虽是女儿身，但戏服一换上扮做男子，那扮相极好，唱腔绝佳，是冯家班主看好的接班人。”

        小贩开了个头，见几人有往下听的兴致，遂接着往下讲。

        “一年多前冯家班在江宁的戏台上夺魁，得了去汴京献艺的机会，冯班主便带着戏班众人上了汴京城，谁知这一去，冯家班便散了，冯班主和冯怜、还有戏班里那些经常登台唱戏的角儿，都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过了大半年，我们才陆陆续续见有冯家班当年的班底人，穿着白衣零零散散地回来，回来的都是些当年在班底打杂或者当学徒的小娃娃，仿佛遭了大难，街坊四邻问也不应声。

        后来，他们收拾了冯家班在这留下的老家什，带着之前留守在这的几个老人，便躲到山里去了，除非要换些日用，否则轻易不下山来。”

        “再后来，我们这卖的戏偶，就开始出现怪事。”小贩叹了口气，说道，“一开始是戏偶一到晚上就开始喊冤，后来请了大师做法，各家也请了平安符，就平静了下来。直到后来，有个外地客商见我们这戏偶做得好看，便购置了许多准备回乡兜售，谁料半夜，戏偶们掩面低泣，自称是冯家班亡魂，声声喊着冤枉，吓得客商魂不附体，没几日便瘦得不成样子，幸好他租赁宅院的人家知道了内情，给他送去一个平安符，此后便恢复了正常，客商也再没听到戏偶发出声音。”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樊七手里拿着刚买到的戏偶，扔也不是还也不是。

        樊娇娇倒没有樊七那么慌张，她小时候看多了包青天，知道包拯是文曲星转世，日审阳夜断阴，两界冤案都会受理，便也不是特别惊诧，想来是一宗跟乌盆案差不多类型的，遂想着令人送往汴京开封府。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娇娇？”

        樊家几人并江宁婆婆转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个芝兰玉树的青年，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一身朴素蓝衣也掩不住他的风华气度，剑眉星目，高大劲瘦，手握巨阙。

        手握巨阙？！

        樊二也在江湖行走，对江湖人物有所了解，他即刻便反应过来：“阁下是——南侠展昭？”

        樊娇娇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她和樊逸昭五官只有四五分相像，主要是脸型一个像爸一个像妈，粗略一看并不相似，但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们兄妹都有一双大大的琥珀似的猫儿眼，灿若繁星，非常动人。

        对面的青年点头，对着樊二和江宁婆婆等人握拳行了个江湖礼。而后看向震惊不已的樊娇娇，带着几分试探，问道：“乌龙奶盖去冰、三分糖，我买来送你好不好？”

        江宁婆婆并樊家三兄弟：？

        为什么每个字单独拆开我都认识，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乌龙是茶吧，但奶盖是什么？去冰和三分糖又是什么意思？哪有茶里加冰又加糖的？

        而且——这臭小子是怎么跟我妹妹/未来儿媳认识的？好似挺熟，还“买来送你好不好”，用得着他送吗！！

        “敢问南侠可是认识舍妹？”樊二话音未落，就看见本来在他身后的樊娇娇，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樊六樊七惊讶地转头去看妹妹，却发现樊娇娇眼眶含泪，他们听见她应声，“听说一点点，新出了咖啡奶冻遇冰沙。”

        江宁婆婆并樊家三兄弟：？？？

        为什么我又听不懂了呢！一点点是什么暗号吗？咖啡又是什么？奶冻和冰沙是什么？又是冰又是沙的？到底是极寒之地还是大漠？？

        是樊逸昭吧！对面那个人，一定是樊逸昭吧！！樊娇娇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他，如果是，他就一定会说——

        【樊娇娇，你一喝咖啡就会一整夜睡不着，这个你别想喝。】

        “娇娇，你一喝咖啡就会整夜睡不着，这个你不许喝。”对面的青年皱了皱眉，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严厉，“听到没有？”

        樊娇娇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撒腿就往蓝衣青年那边跑，一个猛子扎到了早有准备的青年怀里，抱着他的腰大哭特哭，眼泪很快就打湿了青年的衣衫，胸口湿了一大片。

        “好了好了，小哭包，快别哭了，我都在这了你怎么还哭呀，”蓝衣青年，哦不，樊逸昭把她拢在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动作亲昵又自然，仿佛是多年来的习惯，他微微松开，空出一只手取了手帕递给小姑娘擦泪，还不忘逗她笑，“大街上呢，等下别人要笑话你了。”

        谁知他不说话还好，一听他说话哭声是小了，可樊娇娇眼泪掉得更凶了，仿佛洪水开闸，“呜、呜～樊、樊逸昭，你怎么、才来找我啊……”

        这个“樊逸昭”惊得后面几人脸色变幻。江宁婆婆只是单纯震惊于堂堂南侠居然改换姓名去接近一个小姑娘，樊家三兄弟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面上青青白白惊疑不定。

        那个预言，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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