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正义事业”行动（3）

“各位乘客，非常抱歉前方遇到交通状况，列车将暂停等待至交通缓解后恢复运行。”
  站台上的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夜晚的昏暗，但这一列电车迟迟不开进站台内。
  似乎是前方遇到了什么特别的情况。
  佳代子坐在略显空旷的列车车厢中间。
  随着摇晃的车厢缓缓停了下来——她抬头看向窗外。
  虽然有路灯照亮，但黑暗中似乎正蠕动着什么东西。
  粘稠而不知来自何处的恶意。
  刺激着她的意识。
  什么情况？
  她甚至有些好奇为什么今天的自己会突然出现这种不祥的感觉。
  是因为老师的态度吗？
  今天的老师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非常不对劲。
  不知为何她有感觉，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师还一切正常。但是下午急着送走自己的法戈看起来确是一副准备和自己永别的样子。
  肯定不对劲——心底产生了一丝相当不妙的设想，难道老师之前说的计划是打算在今晚执行吗？
  这样的话也太冒险了，还把自己给支开了。
  越想越不对劲，这种事情明明可以叫自己留下来帮忙的。
  是希望自己不要卷入其中吗？
  佳代子不负智囊的称号，仅仅依靠毫无根据的凭空推理也能快速的推进到事实的真相。
  不得不承认要是法戈有这么一位军师，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但女孩和法戈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不太想表现的太精明。是因为在老师身边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了吗？
  只有稍微远离一些之后，纷繁杂乱的心思才会变得简单下来，才能静静的思考。
  但意识到今天是老师故意支开自己的之后，一股大力似乎拉扯住了自己的心脏。
  胸腔中的搏动暂停了——空气变得粘稠，呼吸也变得困难。
  心悸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为了避免自己变得的更加难受，佳代子决定回去看一眼。
  如果老师没事，那就随便找个理由在夏莱过夜就行。
  掏出手机想要看看关于夏莱的新闻，时间是八点半，并没有什么突发新闻。
  这倒是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在短暂而漫长等待之后，列车重新动了起来，等待着前面的列车缓缓出站，佳代子有些急不可耐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只要列车在站台上停下，她就要迅速离开列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夏莱。
  离开列车，穿越站台，冲出闸机，绝不回头。
  第六感正在告诉自己，返回的速度最好快些——免得自己会后悔。
  Whoa,  thought  it  was  a  nightmare,
  Lord,  it's  all  so  true.
  They  told  me,  "Don't  go  walkin'  slow,
  'Cause  Devil's  on  the  loose."
  正好耳机中播放的歌曲切换到了一首经典老歌。
  似乎是来自基沃托斯之外的乐队。
  在吉他和口琴的伴奏中，描绘着一名士兵正在丛林中魂飞魄散的逃窜的故事。
  还真是应景。
  佳代子何不是在逃窜——从自己今晚没有源头的梦魇中逃窜，被危险的自觉催促着，穿林打叶，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此时也顾不得遵纪守法了。
  直接在车站外面用自己的手枪拦下一辆出租车。
  “哇噢，这位小姐冷静下啊，车站门口不能停车的，要被开罚单的喔。”
  穿着西装的机器人计程车驾驶员擦了擦自己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虽说不能停下，但是迫于黑洞洞的枪口，驾驶员只能在马路中间停下。
  佳代子不由分说，撑着自己的身体飞跃过引擎盖，跳到了上下车的那一侧。
  跳进车内，不由分说催促驾驶员开车。
  “开车，夏莱。”
  武器一直指着驾驶员的位置。
  “抱歉，很急，这不是劫持，但我希望你速度快一点，问题少一点。”
  “......好。”
  驾驶员看起来有些犹豫，然后在在佳代子意外的目光中，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
  似乎是每一个计程车驾驶员的心中都有出演速度与激情的理想。
  “这位小姐，你坐好，保险带不用系了，叔叔我啊，要加速了。”
  瞬间传来的推背感直接把佳代子压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这一瞬间驾驶员蒙托亚、弗伦岑、舒马赫、皮奎特四神附体，比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法戈都要猛地多。
  飙车，爽！
  佳代子看着面前的景物正在飞快的倒退。一脚油门飞驰到下个路口，惊险的躲过来往的交通，一脚重刹之后切过弯心，随后继续加速，像是瞬移一般窜到了下一个路口。
  机器人的电子脑袋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高效，在精准计算的刹车点和行车线下，虽然将路上的车流搞得一团乱，但也只是有惊无险。
  在五分钟前佳代子担心在这种驾驶强度下，自己不能活着抵达夏莱；但是五分钟后她的想法完全改变了，她开始担心自己死不掉了。

  该死，最开始就不应该让这个司机开快车的，佳代子手忙脚乱的尝试将安全带系上。
  “不不不，这位同学，请你放心，没有必要系安全带。”机器人驾驶员一边以极高的频率操作自己的车辆，每秒钟都要微调修正七八次方向，“上一回我也载了几个学生，也让我开快车。”
  佳代子没有搭话，现在确实没有聊天的兴趣，但是也没有阻止驾驶员继续聊天。
  “——她们有一个系了安全带，有一个没有，车开到一半被炸飞了，没有系安全带的飞出去受了轻伤，另一个系了安全带的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佳代子手抓着车门上面的扶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期望驾驶员不要出车祸。
  等到魂飞魄散的自己回到夏莱之后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佳代子摇摇晃晃的从车上走下来，准备付款。
  “是担心老师的学生吧？你要好好珍惜老师啊，”驾驶员看了看夏莱的大楼，之前经过这里的时候总能看见上面办公室的灯光，但是现在自己好像只看到了破开的幕墙和被风吹出来在半空中飘荡的窗帘，“怎么回事，上面这是什么情况？  ”
  听见了驾驶员疑惑的呢喃发言，佳代子也抬头往上看了过去。
  正如驾驶员所言，在上面只有一扇空空荡荡的窗户和随风飘荡的窗帘。
  那似乎就是法戈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之前老师有时候也会抱怨夏莱的安全防卫力量有所不足。
  只不过平常一直有值日的学生在夏莱，没有人在乎过这个问题，直到今天为止——夏莱异常的情况在夏莱的安全防卫方面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甚至是一个感叹号。
  在夏莱门口前方的台阶上则散布了许多破碎的玻璃。
  甚至还有两根绳索连接在大楼上，下垂至地面。
  虽然一时间想不明白两根绳索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佳代子也不去浪费自己的脑力了，现在的重点不是思考现场的蹊跷之处，而是前往老师的办公室。
  非常不妙，佳代子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动作，迅速的将车费转账给了驾驶员，然后转身上楼了。
  ————————
  此时，佳代子正在上楼的电梯中。Rabbit小队正在与Fox小队隔门对峙。
  虽然能卡着角度看见老师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在办公室门口众人没有合适的角度能观察房间里面的情况。
  几人并不知道的是，打完一个弹匣的雪乃，只是一只手抓着绳索，另一只手抽出自己的手枪指向门口的方向，一边缓缓的后退，一边准备从楼上索降撤离。
  似乎是单点式枪带在松手之后能让武器自由的在身体侧面翻动拍打，发出的不正常噪音引得Rabbit小队探头出来。
  领头的宫子首先一步跨进房间，枪口指向破开的窗口。最后瞥见了一眼从窗户边上跳下去的雪乃。
  是她！是她们袭击了老师。
  宫子反应非常迅速，她呼唤到自己小队中的自动步枪手。
  “咲希！”
  破门之后按照操典正在检查房间角落的咲希直接被宫子叫了过去。
  两人甚至没来得及检查老师的情况，而是瞄准了正在索降中的Fox小队。
  “就是她们！”
  音葵和胡桃抓着有些神不守舍的妮可正在沿着来时的街道撤离，雪乃还在绳索上。
  “哒哒哒！”
  办公室中拥有最强活力的两人正在朝下方倾斜着铁雨。
  但是打的再多也没有意义了，对方已经撤走。
  以不稳定的姿态瞄准着下方的对手，是根本没法命中目标的。
  子弹在空中四处飞溅，甚至也击碎了好几扇玻璃幕墙。
  除了给雪乃劈头盖脸的来了一顿玻璃雨之外，就没造成什么有意义的战果了。
  看着已经落地的雪乃，一边后撤一边用自己的手枪还击——冲锋枪和手枪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与命中了，咲希的轻机枪或许还能派上点用场。
  “把L26交给我，”宫子面色平常得把自己的索米放下，向咲希伸出了手，“我要把那群袭击者全部抓起来！”
  “队长，冷静点队长，现在下楼你是追不上她们的。”咲希直接对自己队长显然有些不是很理智的决定表示反对。
  “我们必须要为老师做点什么，难道让这群袭击者就这么跑了。”
  “这样，”咲希非常清晰的认识到，现在的宫子根本就没法，“我下楼去追，作为队长你应该在老师身边提供护卫。”
  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学校的教学操典里面的案例范围了，咲希只能自己想办法安抚自己队长的同时，想到解决方案了。
  “恩——那个，老师好像还有气？”美游忍耐着血腥给自己带来的不适感，跪坐在了被鲜血浸透的地毯上，小心翼翼的探索着老师的鼻息。
  似乎是因为美游弄得自己的鼻尖痒痒的，法戈猛地睁开眼睛，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嗷！！！”
  先是一声很大的喷嚏声，然后是一声更大的惨叫声——虽然这都是自己策划好的。
  但毫无疑问的是，与伤口糊在一起的布料，火药燃气和没有燃烧完全的碎片形成的混合创伤，带来的疼痛感异常强烈。
  在确认危险解除之后，法戈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那就是比汤姆还要响亮的惨叫声。
  “我n......”法戈将脏话给咽了下去，“好疼，见鬼，美游，嘶～”
  面前的美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穿在身上的白色裤袜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双手也因为刚刚在探查自己的鼻息而染上了一层血色。
  呆坐在边上的，一脸搞不清楚情况的样子，晕晕乎乎的看着法戈。
  “老，老师，你真的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法戈也没什么好气了，没有在学生面前骂脏话已经是他最高水平的涵养了，“再这样下去我马上就有事了！帮我把办公桌第二个抽屉里面，芝士片大小的黄色盒子拿出来。”
  “诶，什......什么？”
  老师的死者苏生顿时给周围这群人吓了一跳。
  要知道Rabbit小队已经做好了“老师遇袭身亡”这种情况的预料了，但却没想到老师忽然间醒了过来。
  “你们让开，我来拿。”
  忽然间闯进办公室的佳代子才是几人之中最冷静的那个。
  跟随着老师的指示摸出来了办公桌抽屉里里面的那个小盒子。
  “佳代子，你怎么回来了？”
  法戈朝着边上瞥了一眼，在宫子和萌绘的帮助下，背靠着办公桌坐在了地上。
  咲希拿着武器同样从楼上索降了下去。
  佳代子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只不过法戈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了有些发红的鼻尖。
  女孩沉默着打开了小盒子，从里面一堆一次性针剂里面掰了一支出来：“老师要的是这个吧？”
  “对，止痛剂，一支的剂量就够了，嘶，我可不想上瘾。”
  佳代子对于急救和注射的学习仅限于战术BD上的内容，周围的几名Rabbit小队成员也没有实操经验。
  没办法，只能自己上手了。
  佳代子叹了口气：“法戈老师，你太任性了......”
  她从放在桌上的烟盒里面抽了一支出来，塞到了老师的嘴里，然后拿过了打火机，按动砂轮，点起了带着煤油臭味的火花。
  “......忍着点老师，我第一次打针。”
  然后佳代子就果不其然的扎歪了——慌乱中想要找到法戈手臂上的静脉确实有点困难。
  只不过伴随着烟草中复杂的化学成分进入血液循环，灼热又刺骨的疼痛——并没有减弱，只是变得钝一些。正在被缓缓的切割着的灵魂，让法戈并不好受。
  法戈看着佳代子扎了第二次......第三次，她的手越来越颤抖。
  自己被她抓在手中的手臂上多了几滴滴下来的水迹。
  “老师，对不起，我，我什么都做不到。”女孩从冷静到带着哭腔，法戈全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法戈笑了笑，对着天上吐了个烟圈。他抬起了另一只手，抓住了拿着注射器的手腕，将她稳住。
  房间中回荡着沉重的氛围，除了烟草和烟纸燃烧时发出的猎猎轻响，只剩下了坚强的女孩压抑着的抽息声。
  “没事，没事，你已经很棒了，”法戈安慰着佳代子，“我可是夏莱的老师，区区几颗子弹——我不会在我自己的计划中倒下的。按照你看到的教学材料里面来就行了。”
  女生听闻之后没有多表示什么，只是轻轻拍打着法戈的手臂，在法戈因为疼痛而扭曲面孔下，找到了暗色的静脉。
  扎入。
  冰冷的药液顺着血管流淌，疼痛感迅速的减退了。
  怪不得有人会上瘾止痛剂......
  一阵轻微的耳鸣声传来，法戈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看向周围几个人。
  萌绘似乎在和宫子交流着什么，随后两人快速的跑出了房间。
  他注意到自己听不清周围几人的讲话，似乎是止痛剂在自己身上有些耳鸣的副作用。
  美游还是跪坐在自己身边，丝毫不在乎自己身上的洁白的裤袜被鲜血染成红色，也不介意自己的衣服上面染上老师的血污。
  佳代子似乎在对自己说着什么，但可惜现在的自己的听不清楚。
  好困，有点累了。
  法戈还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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