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喂，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告别了白石藏之介，柊泽雪柊看到服部平次一副“要是你好好说我也能勉强请你吃顿饭”的别扭表情。

        她不假思索地拒绝道：“承蒙服部君好意，不过有人在等我。”

        服部平次狐疑地看柊泽雪柊一眼，“有人等你？你不是一直独来独往的吗？”

        柊泽雪柊理所当然地点头，“是的。”

        总觉得她的回答和自己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服部平次撇过头，状似不耐烦地摆摆手，“行吧行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去找那个等你的强心脏吧！”

        听着两人违和感十足的对话，江户川柯南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之前他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和柊泽雪柊通话时，也是这样的脑电波不在同一频率。

        柊泽雪柊嗯了一声，出乎意料地俯下身，目光与江户川柯南的视线平齐。

        江户川柯南没由来地呼吸一紧，他装作不好意思地笑道：“柊泽姐姐？怎么了嘛？”

        拜托，不要突然吓他好不好。

        柊泽雪柊用左手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

        即使是用不习惯的那只手，她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勉强，动作流畅自然，就好像其实她的惯用手一直是左手一样。

        因为被柊泽雪柊有意无意地藏在手心里，江户川柯南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心想总不可能是有机磷化合物吧。

        开玩笑。

        “给你的。”

        掌心朝上，柊泽雪柊慢慢张开手指。

        江户川柯南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她的慢动作吸引。

        少女的手指修长白皙，比迪耶普的象牙还要细腻，关节细瘦，周围的线条却很柔和。

        是一颗巧克力。

        被精美的蓝色糖纸包裹着，像是一件珍藏的艺术品。

        柊泽雪柊说：“黑巧克力，不甜。”

        怎么可能会不甜？

        江户川柯南不由想，面上却乖巧地点头，一边说谢谢柊泽姐姐，从柊泽雪柊手中拿走那颗圆滚滚的巧克力。

        大概是心口不一的报应，注意力稍有不集中，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掌心的肌肤。

        江户川柯南一怔。

        明明是五月底，春末夏初的时节，气温不断升高，阳光晒得人慵懒惬意。

        她的掌心却只有彻骨的冰冷。

        柊泽雪柊重新站起身，没有察觉到江户川柯南细微的停顿。

        她对服部平次说：“我只带了一颗。”

        就像在自顾自地解释为什么巧克力没有他的份。

        服部平次：“哈？”

        服部平次：“我看起来像是会和小孩子抢巧克力的人？”

        他夸张地皱起眉头，对于柊泽雪柊话里的隐含所指很是不满。

        虽然江户川柯南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什么小孩子。

        柊泽雪柊却并不顺着服部平次的话回答，对于他强调意味的反问，她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道：“我先走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服部平次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江户川柯南笑着挥了挥手，热情洋溢道：“柊泽姐姐再见！”

        终于说再见了，他的心脏总算可以回归到正常水准了。

        再和柊泽雪柊多待一会儿，他怕自己心律失常。

        柊泽雪柊同样挥手告别。

        走了几步，她又忽地转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江户川柯南说：“柯南君。”

        这是江户川柯南第一次被柊泽雪柊称呼。

        而且还是这种可以称得上亲密的称谓。

        毕竟是第二次见面，江户川柯南想到柊泽雪柊对不同人的称呼都非常讲究，连与她看上去如此熟识的服部平次都会被她用敬语称为“服部君”，对他这个刚见过两次面的……小孩子。

        对啊，他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份，被用名字称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于是江户川柯南愉快地说服了自己，笑着回道：“柊泽姐姐，有什么事嘛？”

        绝对不要有什么事。他心中默念。

        柊泽雪柊说：“柯南君，长大以后应该是个帅哥。”

        江户川柯南：“？”

        服部平次：“？”

        只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柊泽雪柊转身径直离开。

        停在原地的江户川柯南与服部平次面面相觑。

        江户川柯南：“她什么意思？”

        服部平次：“……不知道。”

        江户川柯南：“是不是被她看出来了？”

        服部平次：“……真不知道。”

        江户川柯南：“那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服部平次：“可能就是单纯夸你帅……吧。”

        午后静谧的时光。

        阳光斜斜地从树叶掩映间的缝隙穿透而下，在翠绿的草坪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少年独自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外文原著，修长的双腿交叠。

        他的脸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情，与轻浮无关，更像是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以至于游刃有余，失去了在意的动力。

        远远看到这幅景象，柊泽雪柊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好像这样也不错”的想法。

        她不知道这种想法对不对，或许会被知情的人说是不近人情也说不定。

        「您想要放弃吗」

        风拂过树梢，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

        也可能是某种淡香水与草木混合的气味。

        柊泽雪柊甚至认真思考了会儿，才回答：“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半途而废是不被允许的哦」

        「您也该加快进度啦，我的季度任务都提前达标了，您还在原地打转呢」

        柊泽雪柊阖了阖眼，不慌不忙地说：“难度比想象中的高，需要稍微调整一下思路。”

        「诶，真的是这样吗」

        「可我怎么觉得，是死神小姐您，故意的呢」

        柊泽雪柊没有回答。

        寂静的沉默在周遭蔓延开来。

        「哎呀，我只是开玩笑啦」

        「您别介意哦，我是觉得和您打交道我超有压力的，所以希望您能够快一点点啦」

        柊泽雪柊嗯了一声。

        好像答应了什么，又好像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

        不经意抬眸的瞬间，少年似乎发现了站在远处的她，合上书，从长椅上起身。

        「好啦好啦，您不要那么严肃嘛」

        「还有哦，您要好好爱护您的身体，尤其是刚才那样的举动，下不为例哦」

        柊泽雪柊的目光注视着少年，嘴里说着：“毕竟有我的原因，我不能坐视不管。”

        少年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大概是有些好奇她在说什么。

        「您也别太钻牛角尖啦，就算没有您，结果也是不会改变的」

        「这是世界的意志，您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过程而已」

        柊泽雪柊还没来得及回答，眼前的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

        少年停在离她两三步远的位置，那双可以轻易看透人心的眼眸正与她的目光相对。

        「哦呀呀，现在的美少年观察力都这么厉害了嘛」

        「那我就不打扰您啦，请您继续加油哦」

        “animalfarm。”

        不等赤司征十郎开口，柊泽雪柊率先说道。

        赤司征十郎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点了点头，轻轻笑道：“即使是同一本书，在不同的场合看，也会有不同的感觉。”

        柊泽雪柊却说：“大概也只有赤司会长，会在环球影城看这种世界名著，还不会被别人觉得是装模作样了。”

        怎么听都不像是赞美，赤司征十郎却觉得比听到赞美还要使他心情愉快。

        他低低地笑了声，半真半假地提议：“不如柊泽和我一起看，这样就不只有我一个人了。”

        柊泽雪柊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点头答好。

        赤司征十郎笑容愈深，转而道：“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午饭，柊泽雪柊刚想说其实不吃也没关系。

        突然想到，她刚才接到警方电话的时候，刚进咖啡厅坐下，连菜单都没有看到就被要求去服务中心大楼接受讯问。

        赤司征十郎自然也出于礼貌送她到服务中心大楼，后来……

        也就是说，他一直在这里等她吗？

        柊泽雪柊看着赤司征十郎，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困惑。

        赤司征十郎微微一抬眸，“嗯？”

        柊泽雪柊迟疑道：“我以为，赤司会长已经吃过了。”

        赤司征十郎却是笑道：“不是要一起吃午饭吗？我自然不能一个人先去吃了。”

        以前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柊泽雪柊看着赤司征十郎，想起国二那年的帝光祭。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转学去立海大，赤司征十郎也算是她最开始认识的那个赤司征十郎。

        棋类社团举行的活动是悬赏挑战，意味着只要打败指定的主将就可以得到相应奖品。

        各部部长都下了血本，奖品异常豪华，从五十日份食堂猪排饭券到vip观影年卡应有尽有。

        象棋部的奖品是迪迦奥特曼复合型的限量手办，据说是象棋部部长的心头好，被部员们游说好久才勉勉强强同意拿出来。

        作为“tiga一生推”的死忠粉，柊泽雪柊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充实收藏的宝贵机会。

        为此她特意向身边隐藏的象棋大师，即当时的同桌，赤司征十郎取经学习。

        听完她要打败象棋部部长夺得迪迦美人的伟业，赤司征十郎只是温和地笑道：“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你会喜欢迪迦。”

        她以为赤司征十郎是觉得很少会有女生喜欢奥特曼，于是说：“嗯，没有办法，我完全抵抗不了tiga的美貌。”

        大概是她的发言很有御宅族的潜质，赤司征十郎哑然失笑，“如果你打败了象棋部部长，那迪迦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

        她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回答：“只要你相信光，你就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一人一半。”

        不是把迪迦腰斩的意思，是指他们可以一起欣赏迪迦的美貌。

        赤司征十郎循循善诱：“好，公平起见，如果我赢了，奖品也是我们一人一半。”

        她倒是觉得不亏，甚至觉得赤司征十郎有点亏，问：“你也喜欢tiga？”

        她以为赤司征十郎也要为了迪迦手办去挑战象棋部部长。

        哦，还不能算是挑战，应该说虐杀更恰当。

        赤司征十郎笑而不语，落下一子，“啊，将军了。”

        帝光祭当天，赤司征十郎在棋类社团轻车熟路、大杀四方，她也如愿从象棋部部长手中得到迪迦美人。

        傍晚时候，学校操场举行篝火晚会，男生女生两人一组，围着篝火跳不知名的土风舞。

        她看到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用一种别扭又奇妙的姿势努力跟上节奏，桃井五月不小心踩到青峰大辉的脚，后者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没有抱怨。

        夏日的晚风微凉，意外嗑到cp的她心情愉悦地离场，准备提早回教室收拾东西。

        教室理所当然的安静，她推开虚掩着的门，正好看见站在窗边的赤司征十郎。

        好像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回来，赤司征十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右手顺势拎起搁在脚边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她说：“听说你今天收获颇丰。”

        赤司征十郎微勾唇角：“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她就真的走过去，赤司征十郎打开袋子，她看到里面装得满满的五花八门的奖品。

        棋类社团的半副身家全在这里了。

        赤司征十郎对她说：“给你的。”

        她疑惑地看着赤司征十郎，“嗯？”

        这已经不能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掉的至少也是个……金馅饼。

        赤司征十郎却是笑道：“不是说好一人一半吗？我自然不能独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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