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炸来了

王炸这个外号迅速在学生之间传播开来，根据学生们在班主任那里所挨“炸”的当量大小，再加以丰富的想象力，延伸出“□□”、“雷子”、“地雷”、“炸药包”等诸多能爆炸的危险品。

        学生们很难认同在王炸这个年纪，还有如此浓重的火药味儿。

        王炸长得并不难看，相反眉眼都很周正，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虽然留下了岁月刻画的痕迹，但很轻微，这很难得。

        二十二岁开始执教，教授学生物理，从初中助教代班主任一直到高中理科年级组组长，从曾被熊孩子气哭的内向腼腆柔弱女老师发展到现在学生闻之色变的炸药包，风风雨雨已经在小城走过了三十余载。

        小城大多数家长都挺喜欢她，只要是她当班主任的那个班级，学生整体成绩会远远领先于同年级其它班级,甚至有些家长会动用一切手段把孩子送到炸药包所在班级。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最有效和直接的方式就是在高考中脱颖而出，似乎这样就注定了将来出人头地，家长们怀着殷切的希望，淳淳教诲不断得叮嘱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

        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家长会上一遍又一遍得赋予炸药包一项自己都舍不得的特权：棍棒底下出人才！打疼了才能记得住那些纷繁复杂的公式，打狠了才不会因为惹是生非和早恋而影响学业，为了将来，都是值得的，一切由老师拿捏，家长们会站在老师后边坚定得支持，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从第一次被熊孩子气哭，到自己动手，亲自在课堂上将一个调皮捣蛋的差生用无数次的竹笋炒肉□□成一个乖乖上课的好孩子，仅仅相隔了两个月的时间。

        过程很简单，首先将熊孩子的桌椅孤立到讲台上，和老师同起同坐，老师不坐，他也不能坐，随时准备一根柳条，除了伏在课桌上记笔记，手动抽手，腿动抽腿。

        问题是，一个老师一天在一个班级只上一堂课，而熊孩子一天要站七节课。所有的老师都在内心同情那时的炸药包，以及普遍对课堂上捣蛋差生的痛恨，因为差生在课堂上捣蛋，不仅影响老师老师上课的心情和授课的进度，也间接影响其他人的注意力，老师又得花时间重新再讲，不讲学生就不明白，不明白成绩就提高不上去，提高不上去就意味着没有奖金，所以几乎所有老师都恪守着这一规则。

        熊孩子第二天就忍受不住了，在要求坐下无果后，和炸药包在课堂上大吵一架后摔门而去。

        炸药包心理素质极好，若无其事继续讲课。

        第二天，被家长饱以老拳的熊孩子鼻青脸肿得出现在课堂上，依旧是在讲台边站着听课，臊眉耷眼的。

        炸药包并没有抓住昨天的事情不放，只是淡淡得对熊孩子说了一句：“一个男生，不要无头脑得做任何毫无意义的事情，那样让你看起来像个蠢货，奉劝一句，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考虑好结果，并愿意为此而承担后果”

        冷冷扫视了全班所有学生一眼，炸药包缓缓开口：“作为一个老师，我会恪尽职守，教授大家应该学到的一切知识；作为一名女老师，我比男老师更需要学生的尊重，你们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子，是会自己独立思考的人，不会尊重女性的家伙，不配称之为人！”

        教室内静若寒蝉，潜意识中觉得炸药包所说的话并没有错。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在初中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男生女生都朦胧得对自己喜欢的异性有一种淡淡的异样感觉，一直在努力得保持在他或她面前的好印象，好形象，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都不想被其它任何人贬低自己，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譬如蠢货之类的词语。

        上课捣乱要挨打，不安心听讲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要挨打，上课讲过的相似题做错了要挨打，早恋要挨打，模拟考名次退步了也要挨打。

        工具也是一换再换，从最开始的教鞭与柳条，慢慢发展成浸在水中编橘子筐的竹板，再进化成小城冬天取暖烧铁炉夹煤用的铁钳。

        学生们从最开始的忐忑，到中期的抗拒，再到后期的习惯，似乎也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不知道哪位哲人说过：从陌生到习惯，七天的时间就够了。

        从大环境来说，爱捣蛋的学生毕竟是少数，学生们在高考的压力下有种惊人的逆来顺受，这来自于家庭，也来自于自身的渴望，跳出小城，看看外面的世界，努力成长与进步。

        恐惧来源于陌生，来源于对将来的未知。

        学生们最恐怖的事莫过于上课有心或者无意，转头猛然间看到教室后窗玻璃上印着炸药包的脸庞和她来一个对视，然后在忐忑不安中不自觉得挺直靠背，努力做出专心听讲的样子。

        抛开炸药包把学生修理得鸡飞狗跳，家长们在单纯的学生口中所得知的就是她对工作的极端认真负责，这是家长们坚定得站在炸药包一边最大的理由。

        早七点就来到教室，除了监督学生早读外，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事，就是收作业，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学生把所有作业交到讲桌上。她的手中永远都有前一天所有任课老师布置的作业单，本来这是课代表的事，一般由课代表收齐作业在早读结束后交到任课老师办公室。

        那时抄作业这种恶习成风，让老师们深恶痛绝。老师们对这种现象延伸出来的话语络绎不绝，比如：“作业乞丐”、比如：“吃别人嚼剩的馒头”、比如：“喝泔水”等等之类。

        上课开小差没听讲，作业不会做抄作业、作业太多做不完第二天早晨来教室抄作业、怕被老师骂简单的题目做错了抄作业、或者就是懒，懒得订正作业、懒得做作业抄作业，总之各种理由五花八门。

        每天，早早得来到教室，一直到八点第一节课开始，才会离开教室。

        下午放学后，都会手写一个名单，被点到名的都要留下来进行再学习，时间通常是一到两个小时，有优等生也有差生。

        对待差生，一遍又一遍得重复在课堂上讲过无数遍的定理和公式，一直到学生弄懂能独立做题为止，没有一丝不耐和厌烦。

        对待优等生，她找来各种模拟试卷来强化提高，针对不同层次，有时甚至一天要改十几张不同的模拟试卷。

        后来自己又一个一个去请其它任课老师，让其余任课老师时不时在她上强化课的时候来教室帮助学生们。

        不收费，就是心甘情愿帮助学生们提高成绩。

        前期看着孩子们快到吃饭时间都还没回来，家长们会来学校了解一下情况，看到这么认真负责的班主任，家长们都翘起了大拇指，口口相传之下，炸药包就成了小城最好的班主任。

        学生们也不是冥顽不灵，在成绩不断提高的喜悦和不断抗揍中的怨恨，对炸药包的感情一直在爱与恨、喜与厌中不断徘徊。

        到了聂卫这一届，炸药包在学生口中正式更名为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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