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十二点三十二分，比赛结束了。

        叶雯出门的时候只顾着和徐文皓打闹下楼梯的时候踩空把脚扭伤了，徐文皓只好先送她回家。

        三人刚告别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雨哗哗啦啦地下着，大雨中一把把鲜艳的雨伞撑了起来就像凭空炸出来五颜六色的花朵。

        苏酥站在门口差不多十分钟雨势也不见减弱，早上出门着急钱包都没带，打车过来的车费还是叶雯付的……没钱没伞的她只能望雨兴叹了。

        犹豫再三苏酥一咬牙就决定淋着回去算了，只要澡洗的快她就不会感冒。

        “苏酥妹妹？”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祁俊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望着她有些意外惊喜的笑着。

        “你也来看阿让比赛？”祁俊笑着说话的时候有挑眉的习惯，看上去痞痞的。

        苏酥有点尴尬，毕竟祁俊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所以对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光他刚问的这句话她也能品出另一层意思。

        “嗯，学霸云集，我来涨涨见识。”苏酥僵硬地笑着解释说。

        祁俊不在意的哦一声又上下打量一番她，问：“你这是……没带伞？”

        苏酥点点头。

        “可惜我也只有一把伞……”祁俊脸上有些遗憾，“但是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我现在送你回去，二是先跟我一起先去吃饭待会我再送你回去。”

        “哈？”苏酥被他吓到了，合着都是他送她回去啊？苏酥本就打算淋着雨回去，更何况她还挺害怕祁俊的，这两个选择对她来说听上去就很荒唐。

        “我再等等吧，待会雨就停了。”苏酥委婉地笑着心里疯狂呐喊让他赶紧离开。

        “手机上显示这雨还得下一个下午呢！”祁俊抬头看了看头顶沉得马上要和雨一起掉下来的天空，“这个点就该吃饭了，我替你选了先一起去吃饭！”

        “诶，你可别拒绝啊，拒绝就是不给我面子！”还没等苏酥开口祁俊就“道德”绑架起来，“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会让你这么个小姑娘淋雨回家？”

        苏酥惊慌得脸憋红了脸刚吐出半个“不”字就被远处雨中站着一个撑着伞的男生不耐烦的催促打断了，“俊子你磨叽呢，赶紧的！”

        “来了！”祁俊回应他，“走了走了，阿让也在就当给他给个面子呗！”

        温让？

        苏酥心头一颤慌乱中更没了原则，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清楚什么，加上祁俊连催带推的，她就糊里糊涂地跟着走了。

        祁俊把伞给了苏酥，他和那个催促他的那个男生共撑一把伞。

        刚答应祁俊的时候她就有点后悔但是当时祁俊一直在跟一起撑伞的那个男生交谈根本没空搭理她。

        走到包厢门口苏酥就更后悔了，她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犹豫着想跟祁俊说要回家，还没说门就开了温让从里面走出来，温让看到苏酥愣住几秒，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

        “是这样的，我来的时候碰到没有伞的苏酥妹妹，恰好她也没吃饭就叫上她一起了。”祁俊无辜笑着地耸耸肩，“绝对不是我把她拐来的啊，阿杰可以作证！”

        叫阿杰的男生配合的点点头。

        苏酥诧异地望向祁俊又慌张地看看温让，温让唇瓣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苏酥眼神逡巡又转看向祁俊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快地将伞塞回祁俊手中，窘迫地鞠了个躬说了句“谢谢你的伞”然后赶紧跑掉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怔了怔。

        “我看你最近是真的很欠揍。”温让看着祁俊不冷不热地说。

        “这也怪我！”祁俊瞪大眼睛激动道：“我看她一个人站在门口饿着肚子眼巴巴等雨停才好心带她来的！再说了我们本来说的好好的，她是看到你才突然变卦了这肯定是你的问题！”

        “诶？我看到的是你在那里拉扯着强迫人家跟你走。”叫阿杰的那个男生双手环抱胸前看好戏似的补刀。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祁哥我是那种人吗！你小子是不是看错了！”祁俊核善地搂上他的脖子“威胁”着想让他住嘴。

        “本来就是……”

        “是什么啊是你少污蔑我！多吃饭少造谣……”祁俊勒着那个男生骂骂咧咧的。

        “行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你把你的伞给人家，第二个是你怎么把人带来的怎么把人送回去。”

        “现在？”祁俊大惊，“我还没吃呢，你别啊……”他商量似的看看温让不为动容的脸。

        “我记得你的暑假作业好像比别人的要薄很多……”

        “行行行，我去！我去！”温让话还没说完就被祁俊打断了，他一边对他竖起大拇指一边咬牙切齿地保持笑容，“温让，有你丫的是我的福气！”

        比起刚刚现在的雨小了不少但还是哗啦哗啦地下个不停，雨从空中落下连成线密密麻麻地交织成一张网把整个世界都罩起来了。

        苏酥被这雨下得有点心烦意乱，要不是自己色令智昏跟祁俊一起过来了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挨饿受冻，还丢人，从这里回家又得多绕一段路……算了，跑快一点就不会感冒！

        苏酥一咬牙直接冲进雨里然后在积水的道路上狂奔，虽然现在是八月但是那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还是忍不住哆嗦。

        好不容易回到家苏酥抖抖身上的雨水开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暖意还有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她先是吃了一惊半天慢慢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失踪”了几天的爸爸弄的。

        屋里没有人……看来这几天又要一个人了，苏酥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妈妈生了妹妹之后妈妈和爷爷奶奶的关系越来越差，爸爸也变成了酒鬼，白天黑夜不着家，只要爸爸一回来必定会和妈妈吵架。妈妈会哭着带妹妹去姨妈家，爸爸在妈妈离开后会先在客厅里发泄一通然后继续失踪，而苏酥就负责把客厅恢复原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苏酥站在这一地鸡毛中饥饿、寒冷什么的都没感觉了只觉得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苏酥刚淋了雨脑袋晕乎乎的，虽然很不想动但是更怕会感冒发烧面对妈妈的唠叨，她径直走进房间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又把客厅收拾干净，最后瘫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睁眼只看到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打开手机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的眼睛睁不开，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呆滞几秒，一股孤独感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袭来紧紧的裹挟着她。

        苏酥脑袋昏胀，浑身乏力，身上哪哪都痛这症状像是发烧了。

        “啪嗒”苏酥打开灯狭小的房间里瞬间亮起来。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到处找不到感冒药，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喂，妈妈……”

        “苏酥啊，妈妈忘记跟你说了我带妹妹去姨妈家住几天，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电话那头是妈妈平淡的叮嘱每次都一样。

        “好我知道了，不用担心。”苏酥早就习惯了这番说辞但不知道怎么今天特别难过。

        “那就这样，记得锁好门窗早点睡。”

        “妈妈！”苏酥哽咽着喊了一声，憋着一股气喉咙痛得几乎要窒息了。

        “怎么了？”

        “家里还有发烧药吗？”

        “你发烧了！怎么搞的！”电话那头的语调突然拔高了几度。

        “不是我……”苏酥鼻翼颤了颤温吞道：“是楼下王奶奶的小孙子发烧了。”

        “这样啊”听了这话妈妈的语气才缓和下来，“家里的药上次薇薇生病就用完了我一直忘记买，明天你去买一些常用的放家里。”

        “好。”

        “好了，你早点休息别学习太晚了。”

        “嗯。”

        挂断电话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得连心跳声都显得刺耳。

        她捂着脸干坐在沙发上，慢慢的眼睛湿了，脸湿了，掌心也湿了……很久之后苏酥才抹干净脸上的泪水起身出门。

        苏酥抄的小路从小区后门经过一条巷子可以直接拐到北桥社区那边的药店。

        巷子很破旧，地面铺的是那种坑坑洼洼的青板石边角料，墙上长着一些草，狭窄的过道里堆着破旧的木具和捆得整齐的纸壳子，下午的那场大雨把年久失修的路灯淋坏了，现在只能象征性地挂在墙头一明一灭地发着微弱的光。

        路过的时候苏酥不禁感到发怵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走着走着前面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脏话声。

        苏酥的心立刻悬起来下意识就要原路返回。刚要走那句音调突然拔高的“温让你他妈还想让老子怎么样！”砸进了苏酥耳中，她后背一紧立刻停下，脚就像生了根一样立在那里。

        纠结一番苏酥顺着声音的来源走了几步，壮着胆子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躲在堆在巷子边的纸箱后边偷看。

        是温让和那个海胆精！

        苏酥瞳孔猛地放大立刻震惊地捂住嘴。

        黄启燃剃了个寸头，头发也染回黑色，上身的肌肉仿佛要突破薄薄的黑色体恤爆出来了，改变了非主流的外形整个人看上更加去十分阴戾凶狠。

        他把温让抵在颓败的墙角，肌肉健美的左手握紧拳头砸在在墙面上，他偏着头在温让耳边说了什么，抬脸看温让的时候带了一抹阴沉诡异的笑……突然他抬手一拳狠狠的砸在温让的脸上，温让失去重心瞬间跌坐在地上。

        苏酥心脏突然一紧又不敢出声。

        温让用舌头顶顶腮帮吐了口血水。

        黄启燃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后叼在嘴里然后挑衅似的对着温让的脸吐出一大口烟雾，温让皱眉偏过头。

        黄启燃斜嘴一笑，用夹着烟的右手轻轻拍着温让的肩膀，烟蒂灰落在温让的衣服上立刻在白色的布料上烫出黑斑。

        黄启燃站起身把手中的烟扔在地上并狠狠碾碎，他背对着温让再次满是戾气地警告：“我不会跟你两清的！想都不要想！”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小巷的阴影中。

        温让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神在望向那个黑漆的巷子时顿了顿，但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过了好久苏酥才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她整个人都是软的。

        刚刚看到的一切就像是场梦，温让和黄启燃……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可是温让怎么会跟那样的人扯上关系？

        苏酥忐忑不安地继续走，走到巷口拐角的时候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surprise！”紧接着黄启燃出现在苏酥面前背对着那盏闪烁不定的灯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那双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睛发出嗜血的红光。

        “啊！”苏酥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求生的本能让她撒腿就跑。

        苏酥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像只无头苍蝇慌张地在黑漆漆的巷子里乱蹿，她刚拐过一条巷子突然被人拉住，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整个人就直接重重撞在墙上。苏酥全身的血液突然冲到头顶，惊恐涌到了嗓子眼，还没出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

        黑暗中苏酥什么也看不见，这使得她更加恐慌，她惊恐地挣扎并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只手……那人的脸突然靠近对她嘘了一声，一股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一个清晰又熟悉的薄荷水味薄薄的扑在苏酥脸上，酥酥的，痒痒的。

        苏酥恍惚一下，不再乱动了。

        温让捂住苏酥不让她发出声音，半侧着身子面向巷子。

        黄启燃也跟过来了，看到温让他轻蔑哼了声。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黄启燃双手环抱胸前痞笑着说。

        “你要干嘛？”温让的语气冷冰冰的，苏酥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你肯跟我说话了？”见温让还是那副冷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自讨无趣了又继续说：“我在找一只不听话的小猫，你见着了吗？”

        “没有。”

        “你就算见到了也不会告诉我。算了不告诉就不告诉吧，要是你见到了记得替我教育一下她，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哦！最好把她教乖一点我最讨厌喵喵乱叫的猫了。”他打量了一眼温让，大手一挥，“走了！”

        温让松了口气。

        “没事吧？”温让转向苏酥问，苏酥的脸烧得红通通的，刚刚因为太害怕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小泪珠。

        “没”苏酥摇摇头她不敢去看温让的眼睛。

        “你发烧了？”

        “嗯，我正想去买点药。”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看苏酥的样子应该是烧的不轻，多半是因为祁俊她下午淋了雨导致的。

        苏酥怔了几秒，脑子本来就不清醒刚刚又经历了那种事情心里难免有点后怕。

        “那麻烦你了。”

        “没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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