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苏酥站在走廊上扒着栏杆发呆，没想到昨天还是籍籍无名的她今天就因为温让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她自己能感觉到总有一双双眼睛在她的背后看着她，经过之处也会听到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这种感觉很窒息。

        “看什么呢？”叶雯突然出现笑嘻嘻的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徐少爷请客，你最喜欢的营养快线！”叶雯从背后拿出一瓶营养快线递给她，顺势也踩上栏杆。

        “没”苏酥回过神耸耸肩扯出个笑。

        “没？”叶雯狐疑地打量着她，“你都快把“我有事”三个字写到脸上了！”

        “雯雯，我……”苏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内容。

        “温让是我儿子，那你就是他大姨，你别听那些没头没脑的人瞎扯蛋！”

        “什么鬼啊……”苏酥被叶雯的胡说八道惹笑了。

        叶雯拍了拍苏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不会相信的……要是再有人嚼你的舌根我和徐文皓就帮你骂回去！我们保护你！”

        “叶雯严老师找你！”有人从教室里探出个头喊了一嗓子。

        “好，来了！”叶雯扭过头对苏酥笑了笑说：“营养快线记得喝哦，老严找我，撤了。”说完叶雯一溜烟就没人了。

        听了叶雯的话苏酥心里暖烘烘的，可想到其他人的目光又不禁陷入沮丧，她将头埋在胳膊肘内侧，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沁入鼻中，这是温让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温和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你想什么呢！”苏酥摇了摇头叫自己不要想太多，长长地舒了口气才拧开瓶盖，她心不在焉地看下楼，这时温让和几个同学打完球说说笑笑朝教学楼走来。

        他的校服湿透了，头发也湿漉漉的，左手抱着篮球，戴着白色护腕的右手腾出来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苏酥有些失神，突然手一抖整个瓶子直接滑了出去，这边温让刚踏上阶梯，一瓶营养快线哗啦哗啦从头顶灌下来，他一下子就被浇懵了刚抬头便看见一个瓶子从天上朝他飞来，还没来得及反应瓶子“哐”一声重重砸在他头上，温让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下子栽在台阶上……

        “卧槽！阿让！”那几个反应过来的同学赶紧去扶他，止血，喊人……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场面一度混乱。

        苏酥大脑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喝汽水把温让砸死了！

        温让被她——砸！死！了！

        苏酥突然心脏一抽，瞳孔放大，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啊！有人晕倒了！”一个在走廊上看热闹的女生突然尖叫。

        “我靠！去叫老师！”

        “快送医院……”

        -

        “温让！”苏酥突然尖叫着惊醒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校医就在站在床边。

        “同学你醒了？你没什么大碍就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昏迷。”

        苏酥环视周围发现医务室里除了和校医老师没有其他人了。

        “老师，那个，那个被瓶子砸中的同学呢？他怎么样了！”苏酥着急地扯着校医老师的衣服问着问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想到刚刚那个场面她是真害怕。

        “那个同学送医院去了。”校医老师平和地解释，“你也别太激动了，好好休息一下。”

        “医院……我刚刚梦到他死了。”说着苏酥就开始抽泣起来。

        “啊？”

        “是我不小心砸的他，对不起，对不起……”苏酥情绪激动悔恨和害怕交加，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个同学现在没什么事了……休息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如果你不放心等会儿你可以去医院看看。”校医老师尽量安抚着苏酥的情绪，听到校医老师的话苏酥的揪着心稍微放下松了一点。

        苏酥配合老师调查了一下午，得知温让头缝了四针，除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的没什么大碍后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苏酥站在温让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温让已经醒了，他的四个朋友坐在床边和他聊天。

        苏酥不敢进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温让和他的朋友们。

        “我靠！”祁俊一开口就是国粹，他惊喜地抓住温让的手就深情款款，“你被砸的时候我特么直接猛男落泪！流了一地血我还以为你要咽气了！”

        “诶，我可以作证，俊子没说谎说的是真的！”一个男生笑嘻嘻的接着戏谑说：“一个大老爷们大庭广众之下鼻涕都喷出来了！”

        “恶心死了。”

        “你说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年纪轻轻的可就要守寡了！”祁俊知道他没什么大碍了，气色也还不错，所以就想浮夸的表达一下他们之间深厚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滚啊你。”温让嫌弃的笑着推开怀中的祁俊。

        “你们两口子差不多得了啊。”有人补充一句其他人立刻跟着起哄，病房里马上热闹起来。

        祁俊也顺着他们的起哄嘟着嘴对温让又搂又抱一顿操作，“松手……”温让只能做着无力的挣扎，恨不得直接把他的嘴缝上。

        “俊子你小心点，阿让还没好，小心灭绝扒你皮！”

        “不过说到灭绝，今天她是真的急了，那个砸你的女生也是真的惨，被骂成那样估计整栋楼都听见了——诶，阿让你知不知道那个砸你的女生是谁？”

        “谁？”温让好不容易推开祁俊一边扯着用衣袖擦脸一边顺着说话的男生的话题问。

        “就是今天早上碰瓷你那个十三班的，好像叫，叫苏酥！”

        温让抬起头眉心一颤。

        “她砸到你之后自己也吓晕了，刚醒就被灭绝抓到办公室骂。”

        “当时我们在上物理，灭绝那声音，啧啧啧，我还以为对面居民楼吵架了。”

        “诶，你们说这到底是意外还是蓄谋？要说意外这也太巧合了吧。”有人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阿让你跟那女生高一还是同班同学呢，说不定她那时候就对你意图不轨了。”

        “意图不轨？图什么啊？”

        “图他这个人呗！估计也是个脑残剧看多了的，自导自演了今天一出，想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吸引男主角的注意……”祁俊语气有些不屑还特意加重了“独特”两个字，其余的人纷纷摇头表示细思极恐。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苏酥的耳中，脸憋的红红的，委屈和尴尬卡在喉咙里就像卡了根刺一样难受，手紧紧攥着，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

        温让正了正脸色严肃地说：“未知全貌，少恶意揣测。”

        “不是，我这……”

        “你个傻逼！”祁俊还想争辩什么但还没说完突然被一个男生捶了一拳制止了并不断用眼神示意门口。

        所有人都僵住了，这种恐惧感丝毫不亚于上自习打王者正被窗外的灭绝盯着。

        祁俊心里暗叫卧槽。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听没听到……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还是个女生，这一群大老爷们个个都用咳嗽掩饰心虚。

        既然被看到了，苏酥也不再犹豫推门就进去了。

        “那个什么，我们约了人打球就先走了哈！”祁俊尴尬地看着温让并不断向其他人使眼色，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笨拙地附和着他的话，最后一窝蜂都逃离了。

        “嘭！”门最后被出去的人带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苏酥低着头愣愣地站在门口。

        他们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嗯……先坐吧。”温让说。

        苏酥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坐在一张椅子上。

        “那个，他们胡说八道的，你别多想。”温让说，祁俊他们说话不经脑子被人听到就知道心虚跑路，不明真相却背后诋毁最伤人，更何况还是对一个女孩子，他只能先代他们跟她道个歉。

        “我刚来，他们说的我没听到……”苏酥低着头解释说。

        温让也轻轻嗯了一声，听没听到的大家心里有数。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生不像祁俊他们口中说的那种人……可是大家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对不起”苏酥看了头上缠满绷带的温让一眼立刻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眼里立刻充满泪水，“是我砸的你……”

        见她委屈巴巴地认错温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实话他确实不擅长跟女生打交道，特别是她们一哭起来……是真的头疼。

        “你还好吗？”苏酥试着问。

        “我没事”

        “……”说着说着也没了下文，苏酥又忍不住哽咽。

        “你别哭啊，我又没怪你。”温让看到她又要哭，他又不太会安慰人心里莫名有点着急。

        上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还是幼儿园的时候，当时那个小女孩不小心撞到他然后摔倒摔疼了就坐在地上哭，那时候他哄了好久都没哄好小女孩反而哭得更厉害了，于是他也坐在地上跟她一起哭看谁哭得更大声，最后两人都哭累了才作罢……显然现在再用那种方法是不太合适的。

        “我没事，你也别太自责。”温让有点难为情，要他哄女孩子还不如让他当场做一套理综试卷。

        “好”苏酥背对着他擦干眼泪调整好了之后再面对他，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神情疲惫。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毕竟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

        “别哭就行。”温让说，想来又觉得这话有歧义，女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他又赶紧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嗯……”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比电路费脑子。

        苏酥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全程低着头手指直打结，温让看出了她的窘迫随手拿起一根放在床头柜上的香蕉递给她，“吃吗？”

        “谢谢”苏酥怯生生地接过来揣怀里，还是没话说。

        “那个，我不太会聊天……总之我没有怪你，你别有太多的心理压力。”

        苏酥这才舒展紧锁的眉头，紧张地看一眼温让又低下头。

        “阿让”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接着走进来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精致的小脸上还有斑斑泪痕，一袭白纱裙，有羞花闭月之貌又有沉鱼落雁之姿，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仟仟美人大家闺秀。

        “南音？”

        她就是穆南音？苏酥神经紧绷得站起来。

        “她是？”穆南音马上收起刚刚的情绪警惕起来，她上下打量了苏酥一番有点困惑。

        “我同学。”温让说，苏酥也很有礼貌地点点头说了一句“你好”，穆南音也礼貌回应了一个标准化的笑。

        “阿让你怎么回事啊？”穆南音坐在床边上，一双纤纤玉手突然握住温让的手满是柔情地盯着他，嗲声嗲气颇有撒娇的韵味。

        “那个，温让同学，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苏酥慌慌张张的，一时手足无措。

        当苏酥看到穆南音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极大的落差感，又看到穆南音对温让撒娇心里就是很堵塞，她意识到自己在嫉妒的时候觉得更加羞耻，必须要离开了。

        “那你路上小心。”穆南音先说，还是标准化的笑。

        苏酥被她笑得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心虚起来。

        “早点回去吧小心点。”温让也嘱咐说。

        “嗯”苏酥不敢再看他们只是胡乱点点头然后离开。

        “我没事！”温让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然后转为正经脸，“你那么还是没大没小的，叫什么阿让，叫哥。”

        “你也只比我大两岁而已。”穆南音朝他吐舌扯了个鬼脸。

        “大两岁也是你哥。”

        “我才不想让你当我哥……”穆南音小声嘀咕着又不敢让他听见。

        “你说什么？”

        “没什么！祁俊他们都是这么叫你的，我觉得我这么叫也没什么不妥……不说这事了，我大提琴比赛得了一等奖，你必须得奖励我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温让无奈吐了口气，穆南音正想说什么温让又立刻补一句“能力范围之内。”

        “……”穆南音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掩饰过去，她抬起头看着温让的脸一本正经道，“你不能早恋！”温让还没来得及反应穆南音又着急补充道：“学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听到了……”

        “你是嫌我高三还不够累吗？我没那心思。”听到温让这样说，穆南音心里忍不住有点高兴。

        “倒是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哦，我知道了……”

        穆南音的爸爸和温让爸爸是多年好友，温让和穆南音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双方父母还曾开玩笑说要结成亲家。

        渐渐的他们长大了，温让温润如玉，穆南音楚楚动人。

        很早很早的时候一粒小小的名为爱的种子就深深埋在穆南音的心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生根发芽，关于温让的一切哪怕只是细枝末节对于穆南音来说都是一种美好。

        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天还没全黑但天边的暮霭却渐渐阴沉下去。

        苏酥脑海中对病房里的画面挥之不去，她心情也算是跌落到了谷底。

        这一条路上过去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商铺，里面或是商品琳琅满目亦或是奶香四溢。形形色色的人步履匆匆地到来或离开他们很少注意周边的风景和过客只是走着自己的路，陷身于人海之中苏酥陡然生出一种孤独。

        苏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很别扭，站在什么立场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居然还有所期待。

        商店里播放着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慵懒的嗓音伴随着晚风的余热飘进苏酥空荡荡的心里。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飘落后才发现这幸福的碎片，要我怎么捡……”

        听着听着突然觉得一阵委屈，苏酥不由得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低头抽噎了一下然后加快脚下回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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