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执意狂化 老兵往事

嘶~~，灰太狼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叫苦，眼前这黑大个真是奸坏无比啊。

        这些看似老态龙钟的伙夫，里面绝对有高手，要不哮天大犬就不能丢了一条腿了。什么是高手？高手就是把自己的命很当一回事，对别人的命，很不当一回事。起码对侵犯自己尊严和虎威的，高手更是要一剑砍死。

        恩，虽然大犬兄弟未被砍死，但是现在这种惨状，估计他连死得心都有，一个瘸了腿的卢戎武士，就是个废人。还梦想什么格桑花，卢卢大王会把大犬当成一条狗般放逐去做杂役的。

        灰太狼想到此处，暗生恶意，轻轻将矛尖刺入了大犬兄弟的心脏。已经晕厥过去的大犬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去见哮天大神了。

        做完这一切，灰太狼直直走到那伙老军面前，扑腾一声跪下，说道，戎人灰太狼无知，冒犯了几位老人家，求老人家放一条生路，把这几位兄弟的尸首带回去，求个亲人相见。

        这灰太狼背地里学晓不少庸人言语，知道这些方国都遵奉礼仪之道，最是重视孝顺长辈，重视亲情。

        自己用送回兄弟尸体的借口，可以让对方无可挑剔，也是不容拒绝的借口。至于对方会不会放过自己，灰太狼倒是不太担心。这些老人并没有一下子毙掉大犬，可见留有余地，是讲究所谓仁义的行事风格。

        自己又送上条人命，黑大个自己杀了一个，杀人是讲求一股戾气的，想必对方的戾气释放地差不多了，自己又摆出这副悲情面孔，对方没有理由再赶尽杀绝了。所以，他扑通跪倒在地，语带悲切，泪流满面地连连哀求，“请诸位老人家好好心，让这些灵魂飘荡在异国的卢戎汉子回乡吧”。

        刚才施展过剔骨绝技的那个老军，满脸胡桃般的皱纹纹丝不动，拿起一个破旧的陶碗咕咚咕咚喝干了水，擦了擦水渍满身的前襟，慢声细语地对另外三个人说，杀人赔命，欠债还钱，我卸了王八羔子一条腿子，这就算回本了。

        说完，这老军不再言语，混浊的老眼阖上，竟然微微打起鼾来。剩下的三名老军低声嘟囔了一会儿，接下来，一个头顶秃着几块癞痢的老军大声叫道，这狼崽子戳死了自己兄弟，这总比老泉头彩头高。我看可以让这狼崽子滚了。

        另外两名老军频频点头，好似非常满意自己获得了不错的彩头，露出心满意足的摸样。彭无害在旁看得心头有些发寒，杀人他见过，但是，能把人命计较的如此清楚，而且一丝一毫也要拿来和别人比较的，这是不是就叫做草菅人命？

        这几名老家伙，莫非是嗜血人妖？自己刚才千方百计想和这些高人搭上关系，没想到这些高人如此没人性啊。会不会让自己羊入虎口？

        灰太狼千恩万谢，他也没有扛着大犬和另外两名兄弟的尸首一起走，而是将另外两人的头颅用随身携带的弯匕割下，扯下一具尸首上的袍子，将头颅包裹起来，然后系在腰间。

        大犬尸首则被他扛在肩头，直直地走出门去，在门口伸头张望的那四名兵士，倒是没有阻拦，而是分出两人进来，用木桶打来水，冲洗血迹，看这幅摸样，倒是很习惯了。

        那个叫灰太狼的卢戎男子，也是天性阴凉果决的人，同伴三人，他竟然亲手料理了两个。卢戎人竟然有如此阴鸷汉子，真是和印象中的悍勇蛮狠有些许的不同。

        最令彭无害咋舌的，就是这几名看起来衰朽的老军，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谈论人命好像在讲究杀一只鸡那么不在意。这些老军是什么身份，以前做什么的？

        “几位爷爷，刚才小子狼狈进来逃命，打扰了爷爷们的清净，罪过罪过，小子这里有些金子，送给爷爷们吃酒可好”。说完，彭无害掏出斗伯比赠与的钱财，一股脑地都掏了出来，轻轻放在了这几名老军的面前。

        “呦呵，老泉头，这熊崽子倒是蛮乖巧地”，头有癞秃的那个老汉敞开着胸脯，里面是红彤彤的胸口，不过也是油汪汪地，可见常年在炊火烧饭，这人脸庞也是圆滚滚地，在这几个老军中倒是非常的富态。

        他眼睛笑呵呵地看着彭无害，鼻子还嗅了几嗅，若有若无地目光看着那个老泉头。原来老泉头才是这帮人的头啊，彭无害捕捉到这点细节，自己也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犹自闭目养神的老军。

        “这副熊型不完全态，到底还是成家的人用上瘾头了啊”，老泉头睁开了眼，淡然地问道，“你是成家大支上的”？所谓大支，是指宗族中嫡传子弟，彭无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到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大支子弟，眼下只好含糊点头。

        “四十年前，我和你们成家的成龙堂高手一起潜入人鱼岛，盯上了人家的宝物冥涎珠。事机不慎，对方也尽出高手，势要把我们都灭杀掉。那场厮杀惨天绝地，成龙堂高手甫一接触，就折损了三分之一。倒不是对方功力如何超群，而是本来缠斗的对手，突然跃入水中，那个地方乃是深山中一处大泽，泽上有岛，岛上仍然有潭，处处可见水。跃入水中的敌手突然生出异变，变成人面鱼身，不但身法滑溜，而且跳跃奔腾，极得水性之助。我方极不适应，眼看再厮杀下去，就是全军覆没结局，关键时刻，还是屈家长老带领斗家的星辰变，装备有强弓硬弩突然来援。我们边打边撤，才逃出生天。不过成龙堂经此一役，好手折损大半。

        实力大损下，成家家主不顾斗家和屈家长老苦口相劝，执意启动不完全态狂化大法。说起来，这大法乃是受人鱼岛那些突然变身的人鱼刺激，发现人类狂化后武力要素中的力量，速度，技巧都有极大提升。

        而成家恰巧保留先祖传下的不完全态狂化方法，只是历代先祖均是谆谆告诫，此法术有极大反噬作用，乃是不成熟的改进人类躯体的一种偏激法术，而且尚需要有修真人士帮助选基助炼，否则必出危险。

        当时成家好不容易凭借积蓄地实力，能够勉强重新恢复门户，现在一下子折损大半，心忧不再为大王所用，若整个家族被世家除名，成为庶人，则悲莫大矣，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决定冒险一试。

        修真人士通过屈家出面，恳求宫内供奉，还是很容易解决的，难得是如何选基，因为很多看起来强悍的武士，稍一接触改造，立刻浑身抽搐，也有的血脉贲张后爆裂而死。即使不当场出危险，但狂化后发现此人已失去神智，变为痴呆。

        老子我当时在你们成家乃是客卿身份，信奉的乃是杀人者止戈，只有武力能够给天下万民造福。这乃是我们乱武宗门信奉的不二法门。

        天下九大宗门，各有圣贤以为本门能够造福九州。但我们乱武宗比腐儒那些嘴巴上仁义道德，肚子里男盗女娼的家伙还是简单些，没有那么多经世经变的花花肠子。我们更相信人通过力量速度和技巧的训练，能发挥出极大地潜力，并且能够打败面前的非人挑战。

        说到底，我们信奉的是人的力量，而不是什么半兽人，什么狂化大法，在我们眼里，那些都是些邪门歪道，是亵渎人的尊严的玩意。不是人的玩意。

        为此，老子和当时的家主大吵了一架，挂印出走，不再与你们成家往来。后来的事情如何发展老子就不太清楚了。这些年来，你们成家元气在逐渐恢复，但是没看到实力能够膨胀到笑傲四大家族的地步。可见这个狂化计划多半是没有成功。

        当时老子出于好奇，为了找寻到说服家主的证据，也曾潜心研究过所谓的狂化大法，知道这东西若做出来，应该是什么样子，大概和你现在这样外形凶猛，带有野兽气息的差不多，所以老子知道你是个狂化后的玩意”。

        彭无害咕哝一声，“大叔，我是妖怪？你要杀掉我么”？

        嗤，那老军笑了出来，苦核桃般的脸纹好像都舒展开，他叹息一声，说：我老了，火气淡了，要是以前，单凭你这种腥臊的兽类气息，说不得就惹怒了我，非要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兽就应该在深山中，不能踏足人世，这才能维持纲常，否则这人间肯定是乱了套。吾辈武人，以武止戈，就是要做这种清除的活计。所以说，你这个问题放在以前问，那是说不得惹上老子的皓月匕招呼”的。

        彭无害听了一缩脖子，自己这问得真蠢，不过他心思很快，马上转换话题，“大叔，我身上这种气息，很明显么”？他心想，要是大家都掩鼻而走，此后自己可如何见人。

        那老军点点头，说道：这种气息，一般人可能感受不到，只有如老子这样真正见识过狂化大法的，才能嗅出来。要不你问问秃爷，他爱将兔子剥皮活烤着吃，但是你这身浓重地血腥味道，能让他三天吃不下饭”。

        听到这里，那个头有些秃的老军，果然一副烦心欲呕摸样，抚弄着自己的胸腔，苦着脸道，“我说老泉头，你行行好，屁话短说，赶紧让这小兽人滚吧。我现在眼前是血汪汪地一片，完了完了，这下子坏了三天胃口，老子还没尝到后山的松露呢”。

        这胖老头说完后，还做出一副作呕的摸样，样子滑稽，令人忍俊不禁，彭无害看了心中的不安消除了许多，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老军虽然恶狠狠地对待卢戎人，也在嘴巴上对自己一口一个小兽人的叫着，好像颇不客气，但是彭无害直觉这些人并不十分讨厌自己。相反，自己有一种被照顾起来的感觉。

        这是彭无害最轻松地时候，一群陌生的老人，谈笑中饱饮敌人的鲜血，讲述过往的江湖沧桑，九死一生的经历，都让自己心生敬佩。这是一群经历丰富的老人，他们的情感包蕴在厚厚地外壳内。只有他们愿意开放时候，你才能触摸到那样的光辉岁月。

        当彭无害离开的时候，这群老军依然坐在那里，好像一个不相干的人走开，他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闲谈中，门口的四名兵卫倒是和彭无害打了声招呼。他们知道彭无害有身份来历，所以都显得很客气。

        彭无害问他们，为何院内防守如此空虚，斗气将军和子玉参军去了哪里？其中一个岁数大些的兵士轻声回答，成兄弟，你还不知道吧，将军大人已率军星夜回楚了。

        回楚了？彭无害大吃一惊，偌大的上庸城，就留下这几个兵么？怪不得卢戎人能够这么胆大猖狂，冲击司令之所。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位兵士叹了口气，说，“将军不让我们乱讲，不过这些年东征西战，大家也都清楚，格老子的汉水之北那些没卵子小国，不让咱们大楚好过，看不得我们强大。

        这不，听参军和将军的谈话，可能是这些兔崽子又不老实，看我们刚占了这么大片的地，他们就眼红，听说在边境地区和苍穹将军的水军起了几番争斗，苍穹将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顶住，反而来信让步骑去打。

        所以，我们派驻过来的三百骑军，除了留下二十八个，其他的都回去了。听说直接去边境。娘的，格老子恨不得也去厮杀个痛快。省的在这里成天站岗受这些鳖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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