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胜之余 仙人示警

彭无害伸开带着茸毛的黑红色肉掌，将一大块压得硬硬实实的鱼干撕咬成条，入口只觉得肉质嫩韧，盐口正好，所以嚼得吧嗒有声，津津有味。伯比将军身旁一众护卫，都用鄙夷的神色看着这疑似老乡，此人性情倒是豪爽地很，不过如此贪吃怯战，倒是和大楚勇武之士禀性差得太远。

        众人随着伯比将军来到国道上的战场处，这是濮人联军遭受楚军第一波弩机打击的地方，被钉死的战马和刺猬般的濮人尸体与破碎扭曲的战车挤压成堆，地上的鲜血犹未干涸，凝流成溪。

        弩机杀伤效果如此巨大，令一众护卫都啧啧出声，虽然没有大声讨论，但窃窃私语不断。斗伯比神色凝然，看了这杀戮过后的战场不再出声。这些濮人本来都是华夏子民，不过竟然为了重饵轻率出击，这些族中精壮至少有十分之二三丧命于此，这并非大楚好战，而是濮人不懂趋利避害之道。

        彭无害在旁看得倒是十分无聊，他在定海珠内虚拟世界领略了元帅域外征战雄风，那样一招一式都能震天动地的比斗都被刻画在自己脑海里，今日见到的战阵，倒是紧张刺激，更有身临其境之感。只不过，更凸显群体的力量，看不出个人的勇武来。

        而且彭无害还觉得这种群战之法，战前准备谋划，地形占有，敌情查探和战斗指挥都烦琐地很，需要专人专司并由主帅居中指挥。如此方能发挥最大效率，起到杀敌功效。若稍微指挥不灵，环节欠缺，可能临敌之时就成为了笑话。

        当濮人战车向小丘顶发起冲击时，彭无害自己胆子悬到嗓子眼，虽然觉得楚人必有后招应对，但当时全身紧张战栗束手无策地感觉十分地不好。

        与这战阵之法做比较，彭无害心理更加羡慕自己目睹过的仙人争斗，无论是元帅举重若轻的霹雳手段，还是萧升曹宝两人的层出不穷化解之法，众人动作都轻灵飘逸地很，谈笑间法宝发动，全凭外物来应对。没有肢体接触。虽然萧升仙人落了个头脑崩裂而死，那是斗争到最后阶段，元帅法宝恰可以攻破对方的防御而已。

        彭无害自己正神魂飘荡，想得入神，突然脚下一滑，低头一看，原来是踩中了一滩血泊。他抬起脚，心说倒霉，也不知道这事是否晦气，连忙将鞋底在沙地上磨蹭几下，不要让血污了鞋子。

        彭无害低头狠劲蹭着鞋底，众人也未等他，自他旁边小声谈论而过，倒卧在地上的敌人尸首和战马残骸，仍是隆成了一大堆。情形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彭无害的神色也是带着僵硬不自然，除了擦拭沙地的左腿越来越慢外，撑持身体的右腿竟然有些微微发抖了。

        谁也没有留意到，这时候地面上的血迹，除了彭无害刚才踩中的那一小摊外，其余地方竟然都变得十分的浅薄，不仔细观看，都看不清有血痕存在。地面上的血迹竟然在一刹那变得干干净净，这些血流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曹宝仙人发声，彭无害也不知道地上这么多蹊跷，曹仙人刚才只是淡淡地一句，此地有血修之士，你小子且站住，省得被一爪抓破了胸膛。老人家我的这幅模样，可不想再折腾换人了。

        彭无害没有心思和这个老家伙抬杠，血修之士马上就要暴起袭击，能抓破人胸膛，这可不是说笑地，即使自己有仙人护卫，但遭受点惊吓也是不划算地。于是彭无害借着低头蹭鞋底，眼睛滴溜溜地寻找到底那个血修之士在哪里藏身？

        楚国兵士这时候已经在整队了，小丘上的弩兵分成三个小队，陆续下来列队，盾牌兵被分出20余人，打扫战场，掩埋战友遗体，并检视敌人兵器战车，战马是没有一个活口，不过当时各国军队也不太在意，遍地都是游牧部族，换取马匹实在是最简单不过地一回事。所以战场上杀戮敌方战马是不会有什么痛惜之处的。

        别看濮人战车主力已经追击楚国车兵而去，但那是中了诱敌之计。楚国战车将濮人诱到战场埋伏之处后，会回转迎击。

        濮人车辆仅百乘而已，和楚人战车差相仿佛，楚人埋伏在国道旁丛林里，只要双方战车缠斗并进入丛林里，则有专门配备短兵器的伏兵给措手不及的濮人一个重大打击。

        受地形限制，濮人的战车冲锋无法形成，车上武士只好下来步战，那时候只有长兵器的濮人将吃尽大亏，何况濮人武士崇尚车战，对这步战搏击之法，远远不及楚军精熟。而且此时楚军人数还要大大多出濮人一大截。就算有见机得早的濮人，要转头逃跑，仓促之间，如何能转动车马？稍一不慎已成了楚人剑下之鬼。

        实际上战斗比斗伯比想象的要顺利地多，这些追击楚军而去的濮人车兵主力，一瞬间即陷入死地，战车在丛林里施展不开，也无法再迅速冲上国道，倒是楚人的战车早早分出了一部分脱离战场，重新转上国道，封锁了濮人地退路。

        只需几辆战车在国道上巡视，濮人的战车就无法顺利上来，守株待兔以逸待劳这八个字可谓描摹尽了这场伏击之战。事后检点战果，濮人近百辆战车尽毁于此，濮人武士大半阵亡，只余数十人投降，乞求饶命。

        其中就包括两位濮人中的部落长老，这二人虽然身体衰迈，但磕头乞降十分迅速果决。这二人直呼战场上指挥的楚军最高指挥，也是斗伯比亲信之一名叫斗开阳的为大楚爷爷，老朽愿率濮人各部尽自降顺大楚。

        数里之外的阻击战场，斗伯比抬头遥思另一端战事，众卫士环绕在侧，众人心怀欢畅，知道首功已成，接下来将挟大败濮人联军之威，迅即向庸国国都挺进，途中和大楚我王熊通殿下亲率的王师会和后，就可以和享誉百濮之地数千年之久的最精悍战士决一死战。

        那时候自是大楚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如果战功煊赫，平民也可获封通侯，若是出自权贵世家，最高爵赏执珪也非是梦想。所以这些楚国军士，每逢战阵都好似遇到了苦盼的好机会，没有一个不奋勇向前的。楚国能在短短数百年内，就拓地千里成为大国，和这奖赏战功丰厚也是密不可分。

        斗伯比率领的这支军队，几乎均由家族子弟组成，所以自少熏陶在少主的操练之下，更是意志坚决，对敌厮杀根本无须鼓动，而且纪律严明，忠诚无比。眼下将军率偏师即可歼灭濮人主力，大功如此煊赫，家主不但在王前更获重用，也为家族基业趁势拓展打下坚实基础。

        子弟兵们眼下摩拳擦掌，眼睛都充满渴望，看向自己的家主，只等他一声令下，即可开拔，再立新功于将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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