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公主

我是北周最小的公主，名未漓，年芳十四，我上头有一堆的哥哥姐姐，不过服侍我的人说最受宠爱的公主还是我，虽然我没觉得父皇有多待见我。

        我同胞皇兄未止是北周人人称颂的智多星，因为他总有很多计谋来阻止他国入侵，是以，我北周在三国之中最小，地位也最为稳固。

        可是我却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对这北周皇宫也没有什么印象，服侍我的空音嬷嬷说我磕伤了脑袋，失忆了，所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也不管了，反正无伤大雅，重新认一遍就是了，只是偶尔接触到朱红色、湛蓝色，我的脑袋总是很疼很疼，是以，我从不穿这些颜色的衣服，宫人也巧妙的避开这些颜色，不让它们出现在我宫里。

        从我醒来至今三月有余，父皇就来宫里看过我一次，他和我说要好好养好身体，我是北周与瑨国合纵连横的唯一人选。

        我不解，总拉着嬷嬷问为什么？为什么北周与瑨国要合纵？为什么和亲的人只能是我？明明北周局势稳定，明明我的皇姐们比我年长也比我聪明。

        嬷嬷说：“我们的国家最小，大渝屡次攻打瑨国，若瑨国被吞并，唇亡齿寒，我们也危在旦夕。”

        嬷嬷还说：“娶我们小公主的是瑨国的太子，瑨国除皇帝外最尊贵的人儿，而小公主是嫡出，也是我们瑨国除陛下外最尊贵的人儿，其他的公主如何能与您比，所以合纵连横的唯一人选是您。”

        我咯咯咯的笑着，骄傲地像只孔雀，皇姐们都比不过我呢。

        我生□□闹，与端庄典雅的她们大相径庭，所以她们不爱和我玩，我在她们面前总是傲娇的，她们既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她们，我是嫡公主，总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北周可真冷啊！不过这雪下的可真好看，不过一夜，我阖宫的瓦上就堆积起来了好厚一层，整个皇宫银装素裹的，原本是想在宫门前与宫娥们打雪仗的，奈何贪睡起的晚了，宫门前的雪都被扫干净了。

        我只能披上狐裘，飞到宫墙上看雪，将小雪花接到手心里，瞧着它一点点融化，我满心欢喜，便在宫墙上蹿来蹿去，堆积的雪簌簌地朝房檐下掉着，一不小心砸了哪个宫人的脑袋，我恶作剧般躲起来，瞧着宫人颇为懊恼，骂骂咧咧地走远。

        跳着跳着我便迷了路，高处寻不到回宫的方向，我便想着跳下来拽个人问问。

        刚从房檐一跃而下，差一点撞到了太医院迎面而来的太医，他显然是被我吓了一跳，惊恐地朝后退了两步。

        我庆幸吓到的不是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御医，不然可就是罪过了。

        我瞧着这这唇红齿白的太医格外眼熟，好像是一直以来为我诊脉的，说来惭愧，我竟从未问过他叫什么名字，每次诊脉只顾盯着他瞧了，因为这人长的好看，像我模糊记忆里的一个少年郎。

        “原来是小公主，微臣参见公主，爬这么高容易跌着，尤其是现在雪天更滑……”他絮絮叨叨的吵的我耳朵疼。

        “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纪维生。”

        “维生……本公主记下了，现在你带我回宫吧！”

        “回宫？可是微臣……微臣……”

        “你怎么啰哩啰嗦的，快点”我拽着他的手就要走，苦于不知道方向，顿了脚步。

        “罢了，公主且稍等片刻，我叫王院判去替长公主诊脉。”他轻轻的从我手中把手抽出来，温柔的说到。

        “好呀！快去快去。”

        我在太医院门口踱来踱去，百无聊赖的给这院门口的雪印上我的脚印。

        半晌纪维生才打着伞从太医院出来，“公主走吧！”他离我一段距离，为我打着伞。

        他总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偏不会让人觉得他假正经，想来他就该是这样的。

        一路无言，到了我宫殿门口，空音嬷嬷高兴地拉过我，“诶哟！公主去哪里了，可叫奴婢们好找。”

        一只脚踏进殿门，我转过头笑着问他：“纪维生，以后你不当值时能常来找我玩吗？我瞧着你亲切。”

        他执伞微微一笑，回了我一句：“好。”

        我欢喜的回了宫，叫宫娥为我研磨铺纸，我想将他执伞静立的模样画下来，下次见面给他当礼物。

        “好在我画技精湛，没有把他画丑。”我洋洋得意，向身边围着的宫女展示。

        “这是纪大人吧！公主莫不是瞧上了这小白脸？”我的大宫女打趣着我。

        “胡闹，都怪我平时过于纵容你们，竟这般诋毁纪大人。”我念她们平日里娇纵惯了，也没有惩罚，只是听她们诋毁纪维生，我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北周人尚武，最瞧不上柔弱书生气的男子，我偏偏与她们不同，我觉得纪维生明眸皓齿，如玉如圭，像话本里的人物。

        等了两日，纪维生终于来看我了。

        “这是雪融丹，有助于公主恢复记忆，公主记得每日按时吃。”我与他坐在房檐上，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药，小心翼翼地递给我，生怕摔了下去。

        瞧他这模样有趣的紧，我伸出手扮老虎一般朝他嗷呜嗷呜地叫，我以为他会因为被吓到掉落房檐，而我再来一出美救英雄的戏码，他届时肯定会像话本里一样，看我的眼神充满敬佩，然后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小弟。

        想的出神了，我没注意到他朝我脸上伸出的手，我嘴角不知不觉间流出的哈喇子他替我用手擦了……

        我？

        “你不害怕吗？嗷呜”

        然后我从他脸上看到了似笑非笑，看傻子一般的神情，我郁闷了，收起了手，纵身一跃，独留他在房上赏雪。

        回殿中坐了片刻，我摸摸袖中的画卷，呀！忘了给他了。

        待我跑出门，便看到这一幕，三四个太监用力的扶着梯子，纪维生一步一个阶梯，浑身都在抖，我觉得好笑，也不出声，看他要用多长时间才能下这半丈高的房檐，到最后两蹬阶梯时，大家好像都松了口气，然后，意外来了，纪维生摔了个狗啃泥。

        我捂着肚子，笑的蹲在地上，待纪维生红着脸，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我才后知后觉，刚刚我有美救英雄的机会，好像……我错过了。

        我握拳捂嘴咳嗽了两声，以缓解尴尬，毕竟是我携他上去的，现在不扶他下来反而对他一顿嘲笑，我悔恨不已，这喜结连理的事怕是黄了。

        他瞧我咳嗽了两声，神色紧张，忙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给我披上，又有点介意刚才的事，拿着斗篷进退两难。

        我看他为难，一把扯过斗篷，不想力气使大了，一把将这厮拽进了我怀里。

        我……这厮估计认为我是个流氓吧！说我是无心的他信吗？要不装个娇弱。

        我松开抱住他的手，匆忙将画卷塞在他手中，捂着脸转身跑进宫。可今天的门槛委实高了些，我一不小心，脸朝下，吃了一嘴雪。

        我深切体会到纪维生当时的心情，我匍匐在地上想：要是地上有条缝该有多好。

        然后纪维生在我旁边关切地问了一句：“雪好吃吗？雪就算好吃公主也不能吃这殿门口的，沾染了不少污秽。”

        我觉得他在憋笑，但我没证据。

        那天过后，纪维生好久没来看我，虽然宫娥们说不过三日，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欺我。

        我只得每日抱着从纪维生手中抢来的斗篷，像极了望夫石。

        不过这斗篷也忒薄了些，我猛然想到，他那日踌躇着要不要给我不是因为他较劲，大概率是他觉得这斗篷寒碜，怕我嫌弃，所以没有给我。

        御医都很穷吗？想到这，我又掏出了他给我的雪融丹，弄这药得花费不少吧！他是不是穷的快吃不起饭了。我想到他吃不起饭的样子，心情也不好了，嬷嬷给我炖的鸡汤也不想喝了。

        第四日，纪维生来了，给我带来了一盆绿萼梅，

        绿色的梅花极难培育，罕见之至，我想他又花费了不少，穷的都快吃不起饭了还为我如此尽心力，我感动的不行，当即叫空音搬出了我的小金库。

        他瞧着我十分不舍地把一堆金银珠宝塞到他手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冲他点点头，想告诉他我都懂，他淡定地抱着珠宝退了下去。

        隔天，他又来了，为我搬来了更多的绿萼梅，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也冲我点点头，便赶着当值去了。

        我……算了，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想来自尊心也是极强的，我还是不能如此直接。

        我仔细地想了想，每日吃膳食便差人往他那送一份一模一样的，并告诉他我想让他尝尝哪些好吃，下次来见我时告诉我。

        我真机智啊！

        太医院的御医们看着每日未止三皇子恭请的，要他们虚心学艺的师傅案桌上多出的酱鸭、猪肘和一系列陈杂的吃食陷入了沉思。

        纪维生也颇为不解，不知道这捡来的小公主每日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干脆就随她去了。

        直到太医院随他学艺的几个医正个个体重飙升，他满头黑线，终于忍不住了。

        是以，公主寝殿内。

        “公主殿下，别再往太医院送吃的了，微臣身边的太医都胖了。”

        “我是送给你吃的，他们好大的胆子，敢吃本公主送的东西。”

        “送这么多微臣也吃不下啊！况且御膳房的菜味道不够精美，微臣吃不惯。”

        “不够精美？那你平时吃的什么？”未漓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微臣素来只吃知味斋的菜肴。”

        知味斋这地方未漓好像听宫娥们谈起过，一顿饭便要斗金。此刻她才明白，她是个冤种，这御医一点也不穷。

        待纪维生走了，未漓才拿出他的斗篷，忙叫嬷嬷来看这是什么料子，嬷嬷一句厚蚕丝斗篷叫未漓黑了脸。

        未漓不再往太医院送吃食了，连纪维生来了几次也不见，不知是和纪维生较劲还是和自己丢去的脸面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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