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尉慈姝心中有气，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无声地用眼神控诉。

        见到褚彦修竟还示意让她继续，心中的更加愤愤，盈满水雾满含委屈的眼眸中抑制不住地夹杂了几丝恨恨的神情。

        但手却还是用帕子擦掉水渍之后乖顺地再一次伸进了盛着荔枝的冰碗之中又拿了一颗出来，白嫩泛着粉意的指尖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将荔枝莹白果肉剥出，在褚彦修幽幽的目光之中举至了他的唇边。

        这一次褚彦修很快地就将举至他唇边的莹白果肉启唇含了进去，尉慈姝这次立马警惕地将自己立刻手指抽了出来。

        褚彦修看着她面上警惕惴惴又委屈的神情唇角无意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这一颗不太甜”说完便又好整以暇地看着尉慈姝。

        尉慈姝无奈，只得又从并碗中剥了一颗递到了褚彦修唇边。

        “那世子再尝尝这颗。”尉慈姝说着抿唇垂下了眸子并不看他。

        “这一颗有点酸”

        尉慈姝垂眸剥着荔枝果肉的手顿了一下，却并未抬首，只继续抿着唇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一直将冰碗中的荔枝剥完了，这才停了下来，手指已经开始有些泛酸。

        剥完了荔枝，尉慈姝指尖几乎沾满了黏腻的汁水。

        伸手就要去拿褚彦修身旁那一张干净湿润的帕子，却有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在她之前拿起了帕子。

        刚刚所有荔枝都是尉慈姝剥了喂至褚彦修唇边，而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自然手指是干燥洁净的。

        尉慈姝看着那修长洁净的手，再看了看自己黏腻满是汁水的手指，瘪了瘪嘴，最终却是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算了，待会回房后自己洗一下吧。

        却不想，手却被一只温热干燥有些粗糙带着厚茧的大掌给捉了住。

        褚彦修捉着她的手耐心地一根一根手指仔细擦拭着。

        他的手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指腹上一层薄茧触到尉慈姝手上时带过一阵略微粗粝却又不重力的酥麻摩擦之感。

        “脏”

        一根手指擦完之时，尉慈姝耳边响起了一道低沉略带嫌弃之音。

        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沾了荔枝汁水的手指很脏时，尉慈姝将唇抿的更紧了。

        通红的眼睛仍没有消下，在心里愤愤地想着，要是他自己剥说不定会比她还脏！

        荔枝剥的手酸，她一颗都没有吃到，全都进了褚彦修的口中，他不仅没有丝毫感谢之意，还咬她！还嫌她的手脏！

        尉慈姝只觉得十分生气，但却垂着头什么也都没有说。

        褚彦修十分耐心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擦拭干净后，将帕子随意地放在了桌案之上。

        看了看尉慈姝歪斜的发髻，及布满褶皱散乱无章的纱衣，甚至鼻尖上还沾了不知是什么糕点的残渣，因生气愤愤憋的发红的面上还有着被压出的印记。

        明显是在来找他之前才从床榻上爬起来，根本没有整理自己的仪容就急着跑来找他了。

        苏国公府到底有没有给她教礼数规矩，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温婉端庄。

        但心中却并不反感，一想到她睡醒过来见到他不在便顾不上其他立马跑出来找他时的情景，褚彦修心底闪过一丝微妙的愉悦之意。

        褚彦修很快便将莫名的情绪给按了下去，玩物对主子忠心，全身心的依赖讨好，本就是应该如此的。

        她本就应该是这样。

        本就是如此。

        褚彦修皱眉看着那秀气鼻尖上的一点残渣，终是没有忍住，伸手将鼻尖的那一点残渣给抚了去。

        “痒”尉慈姝瘪着嘴，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仍旧闷闷的，似是在抵触他的碰触。

        褚彦修心底不可抑制地蔓延出几丝暴戾残虐想要毁掉些什么的怒意，脑海中闪过了上一次长公主府时，苏采州对她亲昵勾鼻尖的动作。

        而她，没有躲开。

        显然是两人之间多年以来自然而然习以为常的举动。

        心中的暴虐愈发肆意，本就幽暗晦涩的眸子变得更加冰冷阴鸷，他伸手不容置喙地箍住尉慈姝的手腕将退后几步的她拉近距离。

        比之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的近，仅留了几丝缝隙。

        尉慈姝本有些委屈生气的心中，在感受到周围气压瞬间变得冰冷充满寒意，强大的威压刹那间就将她围困时变得惴惴而又小心翼翼。

        怎么又突然不高兴了？

        这是今日的第几次了

        怎么会如此阴晴不定。

        强大而有力的手不容分说箍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拉时，哪怕手腕被捏的痛到感觉快要断掉，尉慈姝也不敢反抗，僵硬着身体，心中充满惶恐忐忑地任由褚彦修将她拉近，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发怒了该不会是要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吧。

        在褚彦修的手松开她的手腕，向她靠近快要落下的时候，尉慈姝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落下。

        有一道力道落在了她的发间，帮她捋顺了炸毛的乱发，又将歪歪扭扭的发髻扶正，重新簪好了簪子。

        那手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下来到了她的衣领之处，一点一点地抚平她爬满褶皱胡乱堆积的纱衣。

        帮她整理完衣物，看着那怯怯望着他，明明很害怕却又不敢反抗，最怕的时候也只是将眼睛闭了上，而不是试图反抗逃开。

        褚彦修心底暴虐的情绪一点一点散开，暗流翻涌阴鸷的眸中，一点一点恢复平静。

        玩物认主，他会慢慢一点一点教。

        让她不会再对着除他之外的人摇尾乞怜，让她知道她的性命捏在他的手中，而他随时便能决定她的生死，认清到底谁才是她唯一应该摇尾讨好的。

        而驯养有时也需要给一些不紧要的甜头，才会更听话。

        褚彦修伸手抚了抚尉慈姝面上被压出还未消散的印记。

        “生气了？”说着用手指将她垂首时散落下的发丝轻轻别在了耳后。

        “没”

        尉慈姝此时心中是真的没有一点气愤，只剩恐惧及害怕了，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刚刚的威压及周围感受到的寒意，让她心生惊惧，生怕他又对自己生出杀意来。

        之前那一点点的气闷，跟自己的性命相比起来根本算不上是什么。

        “那是怕了？”褚彦修眸光幽幽，在说到怕字时声音格外的缥缈。

        尉慈姝仍是抿唇低着头，这一次久久地没有回答。

        褚彦修见到她不回答只低着头，甚至连看都不看他，眸子暗了暗，伸手将人往怀里拉了拉，抬手抚上了怀中人毛茸茸的发顶，似是在安抚哄慰。

        很快怀中那本僵硬有些抵触之意的身体便放软了，褚彦修的腰间很快紧紧缠上了一双纤弱手臂。

        褚彦修晦暗的眸色这才褪去了几分，修长的手指不断地轻抚怀中人的发顶，另一只手轻轻拍在怀中人的后背，像是不敢加重一丝一毫的力道。

        如同在哄慰委屈哭闹的孩童那般。

        “世子”

        怀中之人闷闷又饱含委屈的声音传来，褚彦修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仍在不停轻抚哄慰着。

        “嗯”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轻微到就好像是生怕吓到了什么似的。

        “我手疼”那声音闷涩沙哑，拖长的尾音夹杂了委屈的泣音。

        褚彦修停下了那在柔软发丝上轻抚的手，一边在背后轻抚哄慰着，将人稍稍拉开了些距离，将刚才自己紧箍住的皓腕再次握在了手中，只这一次动作温柔轻缓。

        将那截莹白娇柔纤弱的皓腕上自己亲手整理好的纱衣轻轻掀了上去一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青紫红痕交叠的淤色环痕。

        褚彦修盯着那娇嫩肌肤上青淤环痕的眸色暗了暗。

        “疼”

        怀中之人闷哼一声，哼哼唧唧着将头又埋进了褚彦修怀中。

        “我去拿下药。”褚彦修轻轻将人拉开，准备去身后的柜中拿跌打伤的药物过来。

        “不要涂药，抱抱就不疼了。”说着又继续要张开双手抱了上来。

        “先上药”褚彦修语气轻柔，却又有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低头见到怀中人瘪嘴委屈的模样，声音又变得轻柔，仿佛似妥协诱哄般又接着道：“上完药，都可以。”

        将人带至桌案前的软塌上坐好，褚彦修这才去了柜边取药，作为舞刀弄枪争战沙场的武将，还有因为他的身份，想要他命之人不可胜数。

        所经受的无数危险刺杀，受过伤的次数数不胜数。府内几乎每个房内都有常备伤药，但为仅仅只是一小片淤痕而取药的经历，还是头一回。

        褚彦修拿完药便很快回到了软榻前，那人垂首乖乖地坐在榻边，裸露出的莹白玉肌顺从地搭在膝头，而那白嫩肌肤上的青紫淤痕格外的刺目。

        褚彦修在榻前半蹲了下来，将那纤弱腕子上的纱衣又再往上绾了绾，然后低头开始认真耐心地一点一点涂药。

        尉慈姝抿唇看着正在全神贯注仔细耐心为她涂药的褚彦修，内心里浮现出一些不可置信的喜悦，随之而来夹杂着的却是几分茫然不安。

        她好像始终无法揣度猜透褚彦修的想法，永远不明白他。

        上一秒浑身气压低到像是要结冰，眸子如同幽冷寂沉般的寒潭盯着她看，里面的丝丝寒意似乎能将她绞杀。

        下一秒，却又温柔耐心地哄慰着她为她涂药。

        可能是想多了吧，书里作者设定给他的性格便是阴晴不定，而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转变，尉慈姝觉得自己是感受得到的。

        尉慈姝将心中的不安情绪压了下去。

        “世子”尉慈姝觉得自己继续能感受得到他，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张了张口，却又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嗯”褚彦修手上的动作仍丝毫没有停顿，一点一点耐心地涂着稍微有些刺鼻的药膏。

        等了许久见那声音没有再继续，这才抬首将目光移至了尉慈姝的面上，见到她面上有些不安犹疑的神色，低下头去将最后一点药膏涂抹完毕。

        然后将纱布慢慢地缠在了她的腕上，边缠纱布边道：“往后几日，每日我会给你换药一次，这两日都不要太用力，有什么可以唤我。”

        说罢，没有得到回应，顿了顿，又接着轻声道：“来找我是什么事？”

        尉慈姝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耽误了这么久，她都已经差点要忘记了。

        “我”

        “我想出街逛逛。”自从住过来清辉阁这边，她便再没有出过街，几乎整日都只面对着褚彦修一人，尉慈姝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但她也不想面对太多人，只是想逛逛见识下大家的生活散散心。

        “可”褚彦修很快应允。

        尉慈姝却仍是盯在褚彦修面上。

        “还有什么？”褚彦修缠着纱布的动作顿了下来，抬眸等待着她继续的要求。

        “我想要和世子一起。”尉慈姝面色忐忑，眸中惴惴，如同一只受惊不安的兔子。

        “好，但要等我过两日将时间安排出来再告知你。”边说着垂眸继续着手上缠纱布的动作。

        上方再没有声音传来，缠完最后一圈，将纱布系了活结，褚彦修抬眸向上看去。

        见到的却仍是尉慈姝茫然不安的神色。

        他眸中暗色翻涌几番，起身站立了起来。

        “可以了”

        褚彦修抬手再次抚上了那柔软的发顶，轻轻抚慰，用身体完全地将坐在软塌上之人完全遮挡，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似是等待着什么。

        许久

        那抿唇低首面色不安的少女张开双臂，紧紧地缠上了遮挡在自己面前人的腰身，将头埋在了那人的腰腹间。

        而那人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像是等待已久般，抚上了少女发颤的脊背处。

        “世子”闷闷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

        “世子”

        “嗯”

        “世子”

        “嗯”

        尉慈姝不停地唤着褚彦修，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却每次都只有重复的一句再没了下文，但褚彦修每次却都不厌其烦地应着，没有追问。

        感受到环着褚彦修有力的腰身，听到他一次一次的回应，尉慈姝这才感觉自己不安有些焦躁的心彻底心安了下来。

        莫名的焦灼不安感散去，温热有力的温度隔着衣物传递自她心间，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心跳变得平缓稳定，尉慈姝快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还仍依恋地环着褚彦修的腰身没有松手，身后轻柔的哄慰一下又一下地隔着衣物落在背上，尉慈姝只觉得好安心。

        寂静的隔间里只有轻柔的掌心落在背上哄慰安抚之声。

        许久之后

        “还疼吗？”褚彦修久未开口的声音低沉却又轻柔醇厚。

        “世子要继续忙了吗？”

        “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下。”

        “那我去看看上次买的藕粉桂花糖糕还有没有。”

        “嗯”

        褚彦修应了下，只那抚在尉慈姝背后的哄慰动作却仍没有停下。

        “世子答应要陪我出门逛街。”

        “嗯”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世子了。”清丽的声音有些不舍。

        “好”

        褚彦修回到了桌案前，盯着那丝毫没有她刚才语气中的不舍模样，脚步轻快小跑着离开的背影，眸色暗了几分，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桌面上的纸页。

        “世子”

        褚彦修手指顿了一下，抬眸向门口望了过去。

        那小跑着离去之人又再次折返，趴在门边，探进半个身子进来。

        “我原谅你了”

        说完，又快速将身子转了过去，逃也似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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