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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明与暗


能在椒宁宫里面伺候的人,只有连潮。她小小一个宫女就算短暂地进入了主殿也不会染上那么浓郁的香气。

        她顺着猫咪的毛暗自思忖着。

        连春走到她身边来伺候,扶着她在主殿坐下后说道:“陛下可否有腰酸背痛这些症状,可需要上些药?”

        宋铃兰听她说话的语气便知道是她误会了,连忙摆手拒绝了这些东西:“没有发生你想的那些事情。”

        “啊?”连春的眼中有不信,压低了声音说,“今晨奴婢还听见在长昆殿伺候的宫女说陛下昨晚……”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照连春之说岂不是现在合宫上下都知道了此事。

        她揉着眉心叹气,连春给她奉上的茶水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还有一事……”连春附耳将昨夜所见一一告知于宋铃兰,连那黑衣人去哪些宫中踩了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人是从长昆殿出去的,你未曾看错?”宋铃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奴婢夜视能力极强,绝未看错。”

        “他如今名利皆有,是朝堂中炙手可热之人,宫中哪还有人值得他寻找。”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茶盖,神思飘远,嘴里喃喃地念道。

        不过一晃神的时间门外有太监高声传道:“凤君求见。”

        “让他进来吧。”宋铃兰重重地合上盖子,注视着那人走了进来,换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裳显得人越发挺拔。

        宋铃兰示意他坐下,他却紧盯着那个茶杯未有动作。

        她在物与人之间来回看了几次以为是他一路行来口渴,于是吩咐道:“连春,给凤君看茶。”

        祁仲桐上前一步取了宋铃兰的茶说道:“这不是有现成的吗?何须再沏。”

        “可那是寡人……”她看见他揭开盖子浅尝了一口,“喝的。也罢,寡人还没喝过。”

        祁仲桐细细咀嚼了那入了嘴里的茶叶,拧着眉头看向宋铃兰:“此茶不是新采的信阳毛尖。”

        “寡人都没说什么,你还嫌弃了不成?”

        祁仲桐把茶杯放下,若有所思地偷看了她一眼,连春见状恍然大悟,难道是凤君担心陛下又从遭昨日之祸才如此坏了规矩,喝了陛下的茶。

        “陛下当日做公主的时候不就是非信阳毛尖不饮,非当年新采不用吗?”

        “那是当公主的时候,”她转过头去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东海的龙舌茶入不了凤君的眼嘛?”

        “陈茶一樽,非不能入我眼,而是我担心不能入陛下的眼。”

        “喝就喝,不喝就不喝。”话怎么这么多。她不敢说后半句话,挪开目光看着连春又给她重新上了一壶茶,把茶放在她面前的时候说道:“皇上不必担心,这茶是奴婢亲手兑的,未假他人之手。”

        宋铃兰端起茶饮了一口,陈茶中的潮味确实让口感减了不少,不过多饮了几口便尝不出区别来。她放下杯子目视着前方说道:“东南沿海一带这几年多遭祸患凤君不是不知,即便寡人免了他们岁贡当地官员也执意把那一担茶送进宫中,百姓心意寡人哪能辜负。”

        祁仲桐眉眼微展,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宋铃兰,然后把目光挪到搁置得好好的杯子上:“是臣失言了,臣以为陛下……”祁仲桐抿住了嘴唇不敢往下说,在他的记忆里宋铃兰所用之物皆是举国上下最精致最珍贵的东西,他在心底早早地就把她定为昏庸之人,故才主动提出减免大婚所用之物,就是为了防止她再被群臣议论如何奢靡。

        宋铃兰见他说了半句便停顿忍不住偷偷望向他,也是此时原本待在她怀里的猫一跃蹦到地上,晃着尾巴往祁仲桐的方向走去,小小的身子贴着他的小腿处蹭了又蹭。

        “宋圆!”她不满意地低唤了一声。

        祁仲桐见那小猫一直蹭着他便一把将它抱起,也不在意它的脏爪会把他新换的衣服弄脏,他一手抚摸着它背部的毛,一手将它环住,浅笑着与它对视:“宋圆你怎么这么可爱。”

        宋铃兰自回宫后闻见留兰香心里就憋着怀疑,而后他又指桑骂槐说她生活昏庸奢靡,现在还把腻着她的猫都抢了去,叫她心中的气是一点也憋不住了。

        正是此时,连潮回来了。他进门时看见祁仲桐坐在殿中时微一怔,小心翼翼地靠到宋铃兰的身边去说了声:“见过凤君。”

        祁仲桐微一颔首示意他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从前总是守着皇上形影不离,今儿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连潮攒了两步躲到宋铃兰的身后不敢说话,昨夜见识了他的厉害今日也不敢莽撞相问。

        “查到什么了?说来听听。”祁仲桐眼皮一抬,琥珀色的瞳孔却看向了宋铃兰。

        “凤君说什么呢?奴才怎么听不懂。”连潮拐了身前的宋铃兰一下示意她帮忙说句话,宋铃兰支支吾吾地也回应不出什么来。

        祁仲桐复垂头,下颔角一动说道:“连潮常在椒宁宫伺候,而椒宁宫又常有人洒扫,这鞋上怎么会染一层细灰?二来,你身上染的脂粉味浓郁芬芳,而陛下所用之物香味清远流长,这三嘛,你见我时目光躲闪,是心虚之态。”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语气慵懒仿佛在谈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

        “既然查到了一位宫女头上,还涉及留兰香,倒不如把她喊到大殿上来对峙一番。”

        连潮不应他,等着宋铃兰的吩咐。

        宋铃兰转动着瓷杯问道:“凤君不怕此事牵扯到你身上吗?寡人是在想办法给你留足面子。”

        “清者自清,臣不惧。再者,臣比陛下更迫切地想抓到那人。”

        宋铃兰一抬手指连潮便会了意,退出了殿外把那伺候的宫女领了进来。

        她依礼跪拜,垂着头缄默不语。

        “你到椒宁宫几时了?”

        “回禀陛下,奴婢自陛下登基那日起便在宫中伺候着了。”

        “椒宁宫大了些,你在哪个地方当值?”宋铃兰问这话时偷偷瞄了一眼祁仲桐的神色。

        “奴婢原本是在东暖阁后来又拨去了前庭中侍奉宫中花草。”

        “什么花会有……”她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继续问道,“留兰香的味道?”

        “奴婢身份低微怎么会用得上留兰香,陛下怕是闻错了。”

        宋铃兰莞尔一笑看向祁仲桐朱唇轻启:“凤君觉得呢?”

        祁仲桐抱着小猫轻柔的顺着毛,面不改色地说道:“确实是留兰香,说说吧。”

        那小丫鬟变了脸色断断续续地狡辩道:“或许是昨日午时去长昆殿帮忙收拾东西染上的味道。”

        “午时?”祁仲桐冷冷一笑,“午时本凤君还没进玄武门呢。”

        那小宫女慌了神又说道:“那就是晚上去长昆殿送东西的时候……”

        “真是满口胡言,”祁仲桐碰了碰宋圆的鼻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编谎话的时候不知道本凤君那个时候不在长昆殿而在千鲤池吧?”

        宋铃兰乍然想起昨晚祁仲桐确实出现在了千鲤池处,这宫女是当真与他无关他才如此坦然吧,可这留兰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宫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知所言,突然就抽抽嗒嗒地说:“奴婢有罪,凤君,是你要奴婢给陛下的酒中下药的啊,你说奴婢办成了你便能称王,就让奴婢陪在你身侧。”

        宋铃兰的心咯噔一跳,看向祁仲桐,后者也恰好看向她。。

        “本凤君何曾有这种心思,就算有,又怎么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可是凤君,昨夜您就是这么跟奴婢说的,你还说这药不会至陛下于死地只是会让她睡得长一点……”

        “真是谎话连篇,本凤君昨夜一直跟皇上在一起,何时见过你?”

        宋铃兰闻言心下思忖,昨夜在千鲤池相遇之前她可不敢确认祁仲桐和谁在一起。况且连春不是说看见祁仲桐的人从长昆殿出发在宫中逗留了一大段时间嘛?

        “那这留兰香的味道,总不会错吧,昨夜奴婢就是闻到这个味道才确定了是凤君啊。”

        宋铃兰微抬下巴示意连潮把那宫女领下去关好,手指敲着桌面打趣地问道:“千鲤池相遇之前,寡人与你没有在一起待着。”

        “可,”祁仲桐深吸了一口气低下眉眼,微微一叹道,“臣却一直跟着陛下。臣见陛下一直没来长昆殿便偷偷跟在你的身后了。”

        祁仲桐不敢说,是害怕宋铃兰进了另一个男人的宫殿所以才偷偷跟着她。

        宋铃兰眉头紧蹙,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也是此时,祁仲桐带进宫中的随从让吉末来传话说有急事要找凤君。

        祁仲桐起身要走却被宋铃兰拦住,她握住了他的手腕用食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着画圈:“诶,先别着急走啊,调查出了什么也让寡人听听。”

        她的声音娇媚暗哑,像是从花瓣上滚落的露水,加上她手指摩挲的动作,祁仲桐只觉得自己的背脊一僵,全身崩得紧紧的。

        “吉末,让他进来,寡人与凤君是一家,有什么单单是他能听寡人却不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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