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冲动

行走了十几日，终于到了武当山。

        青云真人好不容易回山一次，武当上下所有弟子都恭候在五龙观大殿上。

        阿瑾随明净、乌白等人站在大殿靠门边上，抬头看见最前方，七位跟父亲二叔三叔年纪差不多等人正向青云真人跪拜。

        这便是武当七子了，阿瑾从小便听过他们的名号，也略略听过他们的事迹。虽然在山庄见过的武林人士也不少，但这次终于见到武当七子真颜，她内心还是止不住地兴奋。

        这便是她神往已久的江湖了吧，阿瑾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就开始走神。

        一旁的明净赶紧轻轻碰了碰她，小声说：“小师妹，师公叫你上前呢。”

        阿瑾赶紧回过神来，低头快步走上前去，屏气凝神，站好。

        青云真人对大殿众人道：“阿瑾是我在路上收的弟子，来武当游学。虽然她是女子，归到静檀处较好，但我想着阿瑾喜欢热闹，还是到寒越那里吧。”

        静檀和寒越恭声答好。

        在山下就听明净师姐提起过，静檀师父是武当七子中唯一的女子，自小习医，入了武当门下后，仍是以研习医术为主，她那一门的人都是性子偏静的人居多。

        寒越师父就不太一样，他负责武当派与武林中人的往来应酬，因此门人都格外开朗，与静檀形成鲜明对比。明净就是寒越门下。

        不过日常授课，却是七位师父都会教学，只是类别不一样。

        两个时辰后，大殿的拜见结束了，众弟子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

        阿瑾对着寒越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父。

        寒越点点头，温和地说道：“武当门下规矩并没有那么多，你且不必拘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便是。”

        他又转头对明净说：“既然从山下你就带着她，那以后阿瑾的事情你多费点心。”

        明净恭敬称是。

        寒越挥挥手，让他们自行离开。明净便带着阿瑾去弟子房安置。

        “师妹，今日刚回山，大家都累了，先不必去上课，且好好歇息一天吧，明日上午的课结束后，我再带你转转武当山。”明净边帮阿瑾整理床铺，边说道。

        阿瑾也不停收拾着房间，这里是女弟子房，都是单独一人住一间，明净的房间就在隔壁。

        她将自己的包袱拿出来，衣服都塞进衣柜深处，来了武当自然穿武当弟子服，自己的衣服先用不上啦。

        然后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阿瑾摊开放在桌上，将明净拉过来，笑嘻嘻地说：“师姐，这些都是我从家里带的，是送给大家的见面礼，你瞧上什么拿什么。”

        明净轻轻瞪了她一眼，将包袱收起来，“哪有师姐要师妹东西的，你自己收着便是，我不用。”

        阿瑾急了，重新将包袱摊开：“师姐，我这人极为小气，从不轻易送人东西的，都是瞧你人好才送你，你还偏偏不要。”

        她挑了一瓶药，塞到明净手中，“这是我娘自己研制的洛神清露，对女子皮肤极好。每天涂一点在脸上，可养得芳泽无加，保管迷死乌白师兄他们。”

        明净嗔怪着轻推了阿瑾一下，“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阿瑾嘿嘿一笑，不由分说让她收下药瓶，明净推辞了两下，却也收下了。

        也许是连日赶路太累了，阿瑾在武当睡的第一个晚上非常香甜。

        第二天还未等明净来叫她，她便早已起床梳洗好，并自觉整理好了床铺，从前的小姐做派此刻主动烟消云散。

        若是青青知道了，恐怕要感动得哭了吧，“我家小姐太不容易了。”

        阿瑾偷偷地笑，等到明净来，便跟她一起去上课了。

        今日上午是长川师父讲授无极心法，阿瑾听得极为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新鲜感作祟，反正这股劲支撑着她上了半个月的课仍不觉得疲倦。

        她本身底子就不弱，只是从前在家里，父母并不强迫她习武，所以难免有懈怠。从前还小，如今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更觉学习的可贵。

        武当的心法武功并不难，贵在坚持，阿瑾虽娇生惯养长大，如今却并不叫苦，这位师父让她舞剑两百下，她便舞两百下，另一位师父要她打坐一个时辰，她也坚持下来不曾退缩。

        虽青云真人并不张扬她的身份，但也跟七个弟子透了底。七位师父见这位武林小公主颇能吃苦，倒也欣慰。

        于阿瑾而言，武当的日子比她想象中更为充实，只是，闲下来的时候，难免想起云尘，两人分别已近两月，一点音信也无。

        这日课毕，阿瑾正欲离开，却听得寒越师父叫住乌白，将几页折好的纸交给他，并吩咐道：“云尘近日来了信，这是我已写好的回信，你且誊抄了令人传过去。”

        乌白应声收下。

        阿瑾双眼放光，心道机会终于来了。

        她悄悄跟着乌白出了玉虚宫，然后装作不经意般走上前，笑盈盈道：“乌白师兄，你去哪里呀？”

        乌白见是阿瑾，自是很高兴，“小师妹，我现下要去藏书楼誊写书信。”

        阿瑾故作惊喜：“呀，我正好也要去藏书楼看看书，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于是两人共同前往。

        到了藏书楼，乌白在桌案前坐下，转头对阿瑾道：“小师妹，我要誊写书信啦，你且慢慢看书，有不懂的便叫我。”

        “好呀！”阿瑾笑嘻嘻跑开。随即便到桌案后书架悄悄看乌白，他誊抄得极为认真。

        阿瑾脑袋转了转，当即想出了办法。

        “哎，师兄，我想找剑谱，怎么找不到呢？”她跑到乌白面前，故意懊恼地说道。

        乌白停下笔抬起头，“师妹要找什么剑谱？”

        阿瑾道：“你知道我有一把软剑吧，我一直想把它练好，可是找不到软剑的剑谱。”

        “哦，”乌白认真思索了一下，对阿瑾笑了笑：“可能在二楼的书架上，等我抄完这封信，就去帮你找。”

        阿瑾朝他嫣然一笑，趁他不注意，悄悄推了一下砚台。

        她并未用力，砚台轻轻动了动，泼了一丁点墨汁出来，但已足以弄脏乌白抄写的纸。

        “哎呀，师兄，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阿瑾焦急道。

        乌白见纸弄脏了，却也好脾气没有怪她，“没事，我重新抄写一遍便是。”

        阿瑾眼珠转了转，立即道：“这样吧，师兄，你去帮我找剑谱，我来帮你抄写，我的小字也很好看的。”

        说完，便提笔在废纸上简单写了几个字，乌白一看，果然娟秀。

        “那就麻烦师妹了，我这就去帮你找剑谱。”乌白道，随即转身上了二楼。

        阿瑾在桌案前坐下，拿过寒越写的几页纸看了看，略略思忖一番，便开始抄写起来。

        她并没有打算更改信件内容，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而且也没必要。

        云尘不是影卫吗，那自己给点线索，他自己去推断咯。

        她嘿嘿一笑，将信件中“得”“竹”“小”等等几个字的竖勾写成小锚的样式，不算很起眼，仔细看的话只会觉得这最多算个人书写习惯。

        就看云尘能不能看出来了。

        等乌白找到软剑剑谱回到桌案前时，阿瑾已经抄写好了信件。

        “师兄，请看，这信抄得如何？”

        乌白拿起来认真看了看，确定无错误，笑着对阿瑾说：“抄得极好，多谢师妹。”

        边说着边将剑谱递给阿瑾。

        阿瑾接过剑谱，笑得更灿烂，“谢谢师兄，我先回去了。”

        嘿嘿，希望云尘聪明一点哦！

        然而信发出后数日，仍是没有任何回音。

        阿瑾一天比一天失望，只好专注到学习上去。

        一日，寒越课后留下了大弟子元凌和明净、阿瑾等人。

        他对着元凌吩咐道：“郧阳来了几位少林僧人，与你们同辈，是来武当做客的。明日你带着他们下山去迎接。”

        转头又对阿瑾道：“这些日子，你学习很是用功。这次也跟着几位师兄师姐下山去看看吧。”

        元凌应下了，阿瑾也高高兴兴应下。

        第二日一早，大家便在玄岳门下汇合，加上阿瑾，一共有五人下山去接少林僧人。

        山下果然比山上炎热许多。虽然还是清晨，但暑气仍是从地上冒了上来。

        因阿瑾是从外地来的，元凌便特意带着他们去城中早点摊子上吃郧阳特色的竹溪碗糕，口感软糯，甜而不腻。

        阿瑾小口小口地吃着，明净递过一碟蜂蜜，蘸着吃，更为香甜可口。

        食毕，众人便慢慢在城里走着。此时日头慢慢上来了，逐渐炎热。

        阿瑾并未因天气而失去兴致，仍是高高兴兴跟着师兄师姐们，不时瞧瞧城中风土人情。

        郧阳历史十分悠久，与渝州一样多山，一条汉江横贯而过。阿瑾肆意感受着，这里风俗人文自然是独有风味，但也跟渝州有相像之处，蓦地生出许多亲近之感。

        忽听得旁边街道传来大喝：“小贼，哪里跑？”

        众人忙去看，便看见一条大街上，甚是热闹。

        前面一瘦小男子拼命跑着，后面一庄稼人打扮的汉子使劲追着。

        不知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追得如此胶着。但瞧着两人追逐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哭闹着，也无大人跟在旁边。

        眼见着就要撞上，瘦小男子迟疑了下，身形一闪，还是避开了，而后面的汉子却收不住，直直朝孩童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阿瑾还未作出反应，只感觉身边白影一闪，瞬间就到了孩童身边，将他一把抱起。

        汉子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关心地看向孩童：“小孩，你没事吧？”

        元凌抱着孩童，轻轻放下来，旁边一妇人立即扑上来，“我的儿呐，吓死娘亲了。”

        妇人朝元凌行礼：“多谢道长相救。”

        汉子揉揉手脚，也向元凌道谢。

        “你追他，所谓何事？”元凌淡淡问道。

        汉子顿时怒气冲冲：“道长有所不知，我今日来城里酒楼卖柴，刚收了银子出来，那贼子便装作不小心般来撞我。我心里生疑，紧着银钱，一摸口袋，果然被他偷走，这才穷追不止。唉，这挨千刀的贼子，叫我抓到，定当扭送官府去。”

        此时，明净和阿瑾等人也围了上来，听说此事，自是义愤填膺。

        阿瑾朝元凌一抱拳：“师兄，我瞧那人朝前方跑了，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元凌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却见阿瑾施展轻功，三下五下便朝前方跑去。

        “师妹！”元凌厉声喝到。

        阿瑾哪里还听得到。

        明净叹了口气，对元凌说道：“师兄，我去追吧。”

        元凌抬手阻止，“还是我去吧，你带着他们去城门处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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