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探

月黑风高夜。

        渝州郊外的一处宅院灯火通明。

        院内的空地上，管事正带着下人们清点物品。老爷明日要带着少爷拜访澹台山庄，甚至还要小住数日，一应物品可得仔细了。

        夜幕笼垂，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从屋顶掠过。

        那道黑影悄无声息，踩着已探好的点，几下腾空，就伏在了二楼的窗户旁。趁人不注意，她将窗户推开些许，身形一闪，便进去了。

        这是刘家大公子刘桓的房间，现下空无一人。

        黑影轻手轻脚来到靠着墙壁的橱柜前，不着痕迹地拉开，猫身躲了进去，藏好。

        早就打听到这处宅院是刘家的产业，他们这次来渝州，一定会住在这里。

        数日前，刘家父子还未到渝州，澹台瑾便早早前来探查好了。

        怎么进来，进来以后躲哪里，她都有计划。

        甚至面前这个橱柜，她也提前做好了手脚，用小刀从里面划出一道缝隙，专为从里面偷窥外面所用，而且从外面是看不出来这点手脚的。

        “我这样的聪慧，若是去当密探，肯定很出色。”澹台瑾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满脸的得意。

        正自我陶醉时，她却听到旁边有轻微的呼吸声。

        就在这个橱柜里！

        呼吸声略略有些乱，但她听得出来，这人内力不弱。

        澹台瑾按下心中的惊讶，悄悄运力，提起手指，想用从嫂子那里偷学的玄女神指制住对方。

        神指刚到半空，手腕却被攥住，一把被别到腰后。另一只肩膀被大手按住，耳边传来低沉有力的声音：“别乱动，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澹台瑾出身武学世家的澹台山庄，自小便习武，自诩身手不凡。如今在这橱柜里，却被不明身份的人轻易制住，心里难免懊恼又震惊。

        刘家何时有这等身手的人？

        这人躲在橱柜里做什么？

        现下当如何？

        几个念头迅速在脑海里转了转，她便想着不管不顾先行挣脱开来。

        却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

        瞬间，橱柜里两人都不敢动了。

        房门打开，两个丫鬟先进来把灯点上，房间一下亮了起来。丫鬟放下茶水轻轻退了出去，然后才是刘岳明和刘桓走了进来。

        刘岳明在书桌前坐下，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身为儿子的刘桓恭恭敬敬站立一旁，等候父亲指示。

        “明日就要进山庄了，东西都备好了？”刘岳明不紧不慢问道。

        刘桓：“都已经清点好了，孩儿已确认无误。”

        刘岳明点点头，“澹台家是武林世家，虽然不像我等望族之家讲究规矩分寸，但也不能小觑，毕竟江湖势力摆在那里。唉，若非形势所迫，我们刘家必须自保，为父也不愿让你与澹台家结亲，你是刘家未来的家主，应该寻个高门贵女，那澹台家不过江湖人士。”

        刘桓垂着眼，看不出表情，“儿子明白。”

        听到这里，橱柜里的澹台瑾气得瑟瑟发抖，想我澹台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光是提澹台山庄的名字令人忌惮几分，到了刘家嘴里，却成了高攀他们望族。呸，谁配不配得上谁还不一定。

        云尘双手制着眼前的女孩，感受到她的发抖，只好于手道上加大了力度，防止她连累自己暴露。

        女孩一进屋子，他立即就察觉到了，本以为是个小贼，偷点东西就走，没想到她径自躲进了橱柜里，倒是跟自己的目的有点像——偷听刘家父子谈话，获取情报。

        他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暧昧，双手几乎是搂抱着澹台瑾，整个胸膛都贴着她的背部。他的下巴轻轻触到女孩的头发，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中。

        感觉到那男子手劲加重，澹台瑾立即意识到，这人也是来偷听的，怕她一时激动暴露了位置。

        她轻轻吐纳几下，不着痕迹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觉到一阵阵异样的痒。

        那是自己的手腕被男子紧紧攥着，那手有意无意地抵在她的腰肢处，那是她极为敏感的地方，酥麻的感觉渐渐蔓延到全身。

        她加快了吐纳，想控制这样的酥麻。

        他却怕她暴露，愈加用力制住她。

        于是澹台瑾感觉自己被抱得越来越紧，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

        房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刘岳明：“这天下稳定了几十年，朝廷慢慢腾出手清理他们认为的内忧外患。我们刘家所处的益州，向来是天下粮仓。往西南连着大理国，往西北又是羌族各部。谁瞧咱们都是肥肉一块，若是与澹台家结盟，便是有了自己的武力。”

        刘桓叹了口气，“听说澹台家的女儿个个都是母老虎，只怕娶回去鸡犬不宁啊。”

        刘岳明满不在乎，“母老虎又如何，我那么大个刘家，有的是规矩手段。大丈夫还怕区区妇人？你以后还要接手刘家家主，怎能怕个母老虎！”

        母老虎？

        澹台瑾一边抵抗着浑身的酥麻，一边腾出精力听到了关键词。

        那叫个性，个性！

        难不成女子就一定是低眉顺眼，丈夫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脑中闪过大姐澹台瑛的身影，那也曾是个意气风发的骄傲女子，却在婚后数年，逐渐成了不喜言笑、只知相夫教子的妇人。

        澹台瑾一点也不想步大姐后尘。所以她在打听到自己有可能嫁给刘家大公子后，便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其中之一便是前来打探一番刘桓的不良嗜好，财色酒气，他总会占一样，然后她就可以找借口推脱掉亲事。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刘岳明叫刘桓早些休息，刘桓便亲自送他回房间了。

        外面终于无人。

        澹台瑾扭扭手腕，示意云尘放开他。

        云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有多冒犯，赶紧松了手，轻声说了句“得罪了”。

        那话几乎是贴着澹台瑾的耳朵说的，弄得她瞬间红了整个脸。

        实在是太尴尬了。

        两人轻轻换了姿势，无意中却站成了面对面。而这橱柜空间本就不大，两人更是不得不紧挨着。

        澹台瑾还想换个站的姿势，却又听见脚步声响起，她只好不动了。

        门打开，刘桓进来了，他坐在刚才父亲坐的椅子上，眼神发愣，想着明日去澹台山庄的拜访。

        忽门又开了，丫鬟红玉端着碗杏仁酪进来。

        “公子饿了吧，这是奴婢亲手做的杏仁酪，您最爱吃的。”红玉轻声细语地说着，眉眼带笑，尽显温柔。

        刘桓含笑看了看她，接过杏仁酪便吃了起来，“还是你的手艺最好。只是可惜了，明日你不能同我一起进山庄。”

        红玉垂了垂眼，“若非公子执意，恐怕此次红玉都不能跟着来。”

        刘桓放下碗，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我早就打听过了，那澹台家九小姐虽然貌美，可性格嚣张跋扈。唉……”

        红玉绕到刘桓身后，轻轻帮他按摩头部，在刘桓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我知道，公子喜欢的是表小姐那样的淑女。”

        橱柜里的澹台瑾将两人的亲昵直直看得双眼放光，丝毫没有生气，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就知道，就知道，姓刘的一定不是好东西，跟身边丫鬟拉拉扯扯不说，还跟什么表小姐纠缠不清，一定要将他的嘴脸让父母知道，一定不要让我嫁人！！

        兴奋过后，她又有些心灰意冷。自古男子大多都是这德性，娶了妻照样可以一大堆妾室。虽然澹台家男子没有纳妾的惯例，但嫁出去的大姐四姐，她们的丈夫都有一两个小妾，刘桓这个又算得了什么。

        这世间真不公平。为何男子就可以左拥右抱，女子就只能对丈夫一心一意。明明很多女子比男子都要卓越，却照样在后宅消磨一生。那些男子各有各的不堪，甚至都不一定比得上柜子里这个男子。

        澹台瑾默默地想着，蓦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仍是贴着那男子，她没有了羞涩，开始报复性地觉得，“唔，这男子还挺不错。”

        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难闻的气味，不像那些武林人士，总是不爱洗澡，老远闻到汗臭味。

        他的身型也很漂亮，隔着夜行衣，都能感觉出他很年轻，身上的肌肉有力，线形流畅，武功也很强。

        他其实也很君子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虽然免不了肢体接触，但他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故意占她便宜。

        唔，男子遇到觉得不错的女子，就会不管不顾展开追求。反过来，女子遇到了，也是可以的。反正，他不知道我是谁，就这么放肆一次。

        澹台瑾心里暗暗赌气，念头越来越大胆，她轻轻踮起脚尖，光洁的额头蹭过云尘的下巴，这点触碰让两人都微微抖了一下。

        她顿了一顿，大胆仰起头，凑了上去，丹唇试探了下，“他没有反对。”

        澹台瑾吻住了云尘的两片薄唇。

        唔，这感觉不错。

        云尘脑袋发懵，一片空白。

        他只是来刺探情报的，哪想会遇到这样的事。

        到现在，他还猜不透这名女子到底是谁，所谓何事。

        如今……更猜不透了。

        那是她的唇？好软糯，味道真好。

        刘桓和他的大丫鬟还说了些啥？

        没人关心。

        食髓知味，橱柜里的两人素不相识，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却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愈发如胶似漆。

        澹台瑾放肆地将手勾住云尘的脖子，主动索取，吻得更投入，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澹台家九小姐，而是一个只想拥有片刻欢爱不计后果的女子。

        云尘情不自禁将双手搂在她的腰间，越抱越紧。原来女人的腰肢如此柔软。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房间内早就没人了，房门开着，意味着刘桓只是暂时出去，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

        若他回来，大概便是要歇下了。

        澹台瑾还在回味之中，却感觉腰上一紧，被云尘单手紧紧抱住。

        怎么，他……他还要来？

        她心里一阵慌乱，如小鹿乱撞，却感觉眼前一亮，便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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