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亮

有一种定律叫运动会必下雨。虽然不是每回都应验，但基本也是晴天和雨天“五五开”。

        学校紧急组织学生有序回班。今天有运动会，自然是不用上课的。窗外电闪雷鸣，而屋内则一片欢声笑语。

        这学期学校前前后后组织过合唱比赛、文化节、运动会，再加上当了语文课代表，和同学们的接触也多了，齐悦卿也逐渐融入了这个群体，也能跟同学们说说笑笑了。

        但现在，她却像从前那样，趴在桌上睡觉，连耳朵都不愿意露出来。

        “她是身体不舒服吗？”齐潇关切地问。

        “不是，告诉你个秘密，她其实害怕打雷。”赵小雨在齐潇耳边说道。

        “真的吗？”

        想不到百毒不侵的齐悦卿的弱点竟是这个。

        “是啊，她也是女孩子，当然也有害怕的东西呀。”赵小雨注视着趴着的齐悦卿，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弱点，反而觉得是个萌点，就是那种反差萌，你懂吧？就是动漫里有很多女生都怕打雷，然后这个时候男主就会出现，各种安慰各种秀恩爱……尤其是那部《樱兰高校……》，有一天打雷……”

        一谈到动漫，齐潇就停不下来了。她和齐悦卿都是语文课代表，相处的时间很多，除此以外，她们都是二次元，有着聊不完的话题，就走得近一些。

        赵小雨是齐悦卿的“天降”挚友，齐悦卿把她们介绍给了彼此，三人虽然接触的时间有早有晚，但相处起来十分融洽。

        这就是齐悦卿一直信奉的交友法则，缘分总会让意气相投的人走在一起。

        班主任周茗悄无声息地“瞬移”来了，拍了拍手喊道：“都回到座位上吧，一会领导会在走廊里溜达。”

        同学们正聊得火热，听到这话，顿时扫兴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今天大家表现得特别棒，都辛苦了，底下同学喊得非常卖力啊，给嗓子都喊哑了。同学们也都展现了自己不一样的一面，特别棒。张天宇跑一百米，为咱班还拿了个第一，然后咱班接力第二……还有，齐悦卿同学铅球成绩也是全校第一，很厉害，深藏不露啊。”

        老师和同学们都对她齐悦卿刮目相看了，谁能想到“文文静静”的她有这样的实力呢？

        齐悦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挺直了身子，害羞地低下了头。

        “虽然今天很精彩，但是——”

        话音一转，大家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这个习还是得学的，作业还是得留的。各科课代表一会看看老师在不在，问问今天都留什么作业。”

        教室里面一片哗然。

        课代表们虽然不乐意，但是不得不照她说的去做。

        周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今天数学先不留作业了吧。”

        同学们纷纷鼓起了掌。少一科是一科，尤其是没了数学，轻松得不是一点半点。

        周茗作为资深老教师，治班有方，赏罚分明，她严肃的时候，同学们大气不敢喘，然而偶尔也有这样通情达理的一面。这个尺度把握得很得当，让同学们既怕她，但又不讨厌她。

        这种风格的老师很好，齐悦卿很尊敬他们。但齐悦卿更喜欢像楚景熙那样温柔睿智的老师，她有时在想，楚景熙也是班主任，她如果一直那么温柔，不会管不住学生，被学生欺负吗？

        为此，她曾经跟楚景熙班上的同学打听过，楚老师平常也是一副和善可亲的样子，对他们极好，甚至过节还会给他们买小礼物，但如果你惹到她了，她也会一脸冷漠地“处决”你。

        齐悦卿听到这些，不但没觉得楚老师“人设崩塌”、“塌房”了，反而对她更有兴趣了。

        楚景熙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呢？

        齐悦卿来到了办公室，走到楚景熙面前询问作业。

        “今天同学们心里都长草了，哪还能写我的语文作业呀。”

        “那老师的意思是……”齐悦卿又笑着提醒了一句，“今天我们没留数学作业呢。”

        “想得美。”楚景熙弹了齐悦卿一个脑门，“那就……预习《荆轲刺秦王》吧，明天上课讲。”

        虽然楚景熙没有用力，但齐悦卿还是装作很痛的样子，捂着脑门，脸上却荡开了笑意。

        “好的，老师。那小的就去传旨了。”

        “去吧。”

        楚老师真体贴呢。那预习课文，不就等于没有作业吗？齐悦卿以学渣的思维想着，愉快地往回走着。

        回到班级，看着写了几科作业的黑板，齐悦卿拿起了粉笔，在中间挑了个位置，写上了：“语文：预习《荆轲刺秦王》”

        身为最重要的科目，占点位置怎么了？在齐大课代表的操作下，黑板上，语文作业永远是各科作业中最显眼的。

        回到座位上，一个纸条飞到了齐悦卿的座位上。

        字迹工整清秀，可以看出是齐潇所写。

        “小卿，呜呜呜对不起，每回都是你跑来跑去问作业的，下回我一定去！”

        齐悦卿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们虽然分工明确，但是很显然，齐悦卿干得活更多一些，因为懒惰的她喜欢干活，不，是她喜欢见楚老师，所以每次都十分主动地包下所有活。

        齐潇看齐悦卿老是多干活，怕两人因此而产生嫌隙，所以写个纸条直白地说一下这件事。

        不过齐悦卿心思更细腻一些，思考得更多。她在思考自己是多干活好，还是少干活好，自己是帮了“偷懒”的齐潇，还是让她少了和楚老师接触的机会，没有了存在感和参与感了呢？

        想了半天，齐悦卿写下：哈哈，没关系的。我最近胖了，所以喜欢上下楼跑，你想去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吧。不想去的时候，我自己去也完全ok。楚老师要是赏了我什么好吃的，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不知道这样，自己有没有表达明白。

        背着老师，偷摸地给纸条扔了过去。齐潇打开那团纸球，会心一笑，转过头给齐悦卿比了个“ok”。

        狂风拍打着玻璃，“呜呜”作响，大雨阵阵，电闪雷鸣，竟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明暗之间，依稀能看到成千上万条斜线坠落下来，发着沉闷的鼓点声。

        齐悦卿不敢向外张望，祈祷着狂风暴雨能早走一些。

        似乎是祈祷应验了，雨小了些。没过一会，广播就通知说，今天提前放学，让学生们尽早离开学校。

        回家对大多数学生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齐悦卿似乎更喜欢在学校呆着。如果可以睡完懒觉再起床上学，没有作业，学校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比家强。

        想学的时候听听课，写写作业，不想学的时候，溜溜号，在心里构建着自己的童话世界，岂不美哉。

        同学们都早早就离开了教室，只有齐悦卿还磨磨叽叽地不愿意走。

        “快走吧，小墨迹，趁着雨小的时候赶紧回家。”赵小雨催促道，她和齐潇分别站在齐悦卿的一左一右，监督着她加快速度。

        “抱歉，你们先走吧，今天不用等我，我还有点事情。”

        “好吧，那明天见喽～”虽然有些好奇，但因为天气的原因，她们还是先走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齐悦卿赶紧收拾好了书包，健步如飞地上了楼梯，走到了八班的门口。偷偷地向里看了看，只有零星的几个同学，并没有楚景熙地身影。

        这么大的雨，楚老师应该是走了。齐悦卿的心里有些失落。

        她又飞快下楼，奔向了齐悦卿的办公室。慌忙间，她险些撞到了人，还好急刹车停住了。一抬头，楚景熙那张柔美的脸庞撞入眼帘，对方也被吓了一跳。

        “楚……楚老师？”

        “小心点哈，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

        “呼。”齐悦卿喘着粗气，缓了缓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那天在橱窗里看到了这个……”

        齐悦卿从书包里掏出的一个小礼盒。

        “这是……我不能要。”

        齐悦卿无数次地给楚景熙送礼物，也被她无数次地拒绝了。

        这次的拒绝齐悦卿当然不意外，而且早就提前想好了话术。

        “老师，这个手链我在网上一眼就看上了，我感觉挺特别的，应该很适合你。”

        “傻孩子，等你上班了再给老师买礼物就行，好看的东西当然要留给自己。”

        “才三十块钱，你就收下吧～老师～就戴一小下，可以吗？不喜欢送人也行。”齐悦卿撒娇道。

        楚景熙刚要拒绝，看到她这副样子，摇了摇头，微微勾起了嘴角，“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没有收礼的习惯。就为你……破例一次吧。”

        齐悦卿难以隐藏自己的喜悦之情，把情绪都表达在了脸上。

        她打开了盒子，是一条银白色的手链。简约的设计下，两个链条交织在一起，形成了“x”的形状，挂坠是一个深蓝色的弯月，几颗微小而精致的星星围绕在其周围，在灯光的照射下，它们互相映衬，闪闪发亮。

        “这真的是三十块钱的东西吗？”楚景熙半信半疑地问道。

        她虽然不怎么带金银珠宝，但“一分钱一分货”，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真的，老师，我从来不骗你。”

        善意的谎言除外。

        对齐悦卿来说，两千块钱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她并不是个很大方的人，但她舍得为楚景熙花钱。

        不过楚景熙无论如何，也是查不到这个手链的价格的。这是齐悦卿自己设计的，然后找人制作的。里面很多设计都“夹带了私货”。

        比如说双链条形成的“x”形状代表着楚景熙的“熙”，而环形的圈和坠下的小月亮，则形成了“q”的形状，代表着齐悦卿的“卿”。

        月亮是温柔的，它不像太阳般刺眼，深蓝色是典雅、神秘、深邃的，它不胜白月光那样纯净无暇，但它成熟的韵味却更让人着迷。

        星星是微小的，繁多的。尽管它是最黯淡的一颗，但也可以如此近距离地陪在月亮身边，因此它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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