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祝你幸福

回了家，南智雅坐在空空的房间里，像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值得她牵挂，也不会有人牵挂她了。

        昏昏沉沉过了几天，医院给她打了电话，南智雅接起，那边说：“您母亲的遗物并没有被带走，南小姐想怎么处理？”

        南智雅嘲讽的勾起嘴角。

        妈，你看，你最爱的女儿在利用完你后，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肯给你。

        南智雅垂下眼睑，过了一会才说：“我来收。”

        半个小时后，她推开病房的门。

        病床上，整整齐齐摆着南母为数不多的东西，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她默然的站在那里，然后一件件的收进了箱子里。

        走出病房，南智雅不知道怎么，去了楼上李母所在的病房。

        透过半开的窗，她看见南云暖坐在病床边，嘴巴张张合合。

        南智雅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但李母脸上熨帖的褶皱，与李砚嘴角挂着的柔和笑意，明晃晃的刺进她的眼。

        南智雅将自己藏在阴影里，这样的人间温柔，只衬的她满身孤寂不堪。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响起：“看啊，这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你什么都不会拥有，南智雅，没有人会爱你。”

        是啊，她贪恋的那份温暖，永远都不会降临。

        南智雅转身，瘦弱的背影渐行渐远……

        次日，她去做了一个新的检查。

        结果很糟，癌细胞已经扩散，哪怕手术几率也不大了。

        陆文彦拿着检查报告，面色沉重，可南智雅却只问了他一个问题：“陆医生，情况有坏到影响捐献肾脏吗？”

        陆文彦狠狠拧着眉，劝诫道：“南小姐，你还年轻，并不是完全没了希望，遗体捐赠这件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见他不同意，南智雅低眉笑了笑，突然问：“陆医生，我以前曾经在这家医院捐过一次肾，以前的资料我弄丢了，你能再帮我找回来吗？”

        陆文彦诧异的点了点头，随即用电脑打印出来。

        南智雅双手接过，没有再提捐献的事。

        离开前，她却向陆文彦鞠了个躬，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开口：“谢谢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之后可能还要麻烦您呢，再见。”

        女人的声音柔和至极，可陆文彦觉得，那话里，似乎带了几分深切的悲哀和绝望。

        他有些不忍的别开眼，轻声道：“再见。”

        陆文彦没发现，她不仅带走了以前的捐赠记录，同时还有一份捐赠协议。

        南智雅走出医院，却没回家。她打车来到一个高档小区。

        轻车熟路的来到其中一户，打开门，入目是一派温馨精致。墙上贴着囍字，只是那囍字已经褪色。

        这是一个婚房，两年前的婚房。

        两年前她和李砚还在一起时，拿出所有积蓄置办了这婚房。

        可后来，他们分手了。这房子就这样放在了这里，像她心间上的一块疤。

        南家破产，因为写的是李砚的名字，她卖不了这房。

        但仅存的一点私心，让她不愿意带着母亲和妹妹住进来。

        南智雅一寸寸拂过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每走一步，她的神情便沉寂一分。

        到最后，她到了卧室，打开衣柜取出了那件她亲手设计的白色婚纱。

        换上婚纱，她缓缓的睡在了那张纯白的床上。

        最后的最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坚定又残忍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的流动几乎没有声音，可痛楚却一点一滴的从伤口处，逐渐蔓延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像是一瞬间，南智雅拿起手机给陆文彦发去语音，声音依旧柔和的不可思议：“陆医生，我这里有点事情，请你在半个小时后来趟锦绣家园2607，好吗？”

        陆文彦马上回应了她，南智雅笑了笑，手指颤抖着，点开了李砚的头像。

        聊天框里一片空白，唯有南智雅发出的一条信息孤零零的飘荡在顶部，而随之往下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李砚早就拉黑了她。

        早在两年前，就将她永久的排除在世界之外。

        南智雅指尖微动，将婚房的照片和两份捐赠协议发了出去。

        她知道，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到，正是如此，她才在死前勇敢一回。

        南智雅将手机凑到嘴边轻声道：“我知道你看不见，但还是想告诉你太多的真相，以及我曾经布置的我们的家。”

        有些话，一旦说出，便停不下来。

        “阿砚，我曾以为爸爸很爱我，可后来，他却为了毕家的权势逼我和你分手。”

        “你那么孝顺，如果真的失去母亲，该有多痛呀。所以我真的捐赠给了阿姨，我马上要死了，最后一份捐赠协议也已经填好，但却庆幸你永远都不会看到。”

        “我想，被你恨着，总比看你痛苦消沉要好得多。”

        “阿砚，我真的很爱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你要，幸福啊……”

        南智雅无意识的，一句一句的对着永远听不到的人说着那些压在心底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她的手慢慢落下去，手机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已经闭上眼睛的南智雅没有看见的是，那些消息发出去之后，聊天框并没有出现熟悉的感叹号。

        阳光从飘窗上照进来，落在床上的南智雅身上，可她已经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床边的鲜血如同细蛇一般蔓延开来，而床底的手机，却疯狂振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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