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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处男


贺思梦在行动小组的办事处见到了齐鸣峰,  当时林雪旷不在场,不知道齐鸣峰单独跟她说了什么,只听说两人交谈过后贺思梦大哭了一场之后,  出来后什么都说了。

        “贺思梦最早跟齐鸣峰是邻居,两个人小时候就认识,  感情很深厚。上高一的时候贺思梦家才搬了家,不过她一直喜欢齐鸣峰。自从齐鸣峰死后就谋划着复仇。”

        林雪旷站在外面的走廊上,  正向着窗外眺望楼后的那一片远山,  谢闻渊出了办公室,  走到他身边,  背对着窗户倚在窗台上。

        “之前给高悦霞算命的和尚会再找上她,就是因为收了贺思梦的钱。贺思梦说,祁彦志的魂魄被她封在黄婧杉墓碑前了。”

        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找祁彦志的魂魄,  没想到牵扯出了这样一桩陈年往事,林雪旷点了点头,喟叹道:“还在就行。”

        谢闻渊转头打量他的表情,  问道:“你找祁彦志的魂魄干什么?”

        林雪旷说:“想顺着他身上的因果线推演命盘,  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卖给他冒牌七星雷火印的算命先生。”

        谢闻渊垂了垂眼:“说起这件事,  贺思梦还提到,齐鸣峰父母手里那块凝魂木是她给的,  因为只有血亲使用,凝魂的效果才最好。那是教她法术的师父送给她的,去年冬天的时候已经去世了。”

        贺思梦会那点法术在林雪旷和谢闻渊眼中十分粗浅,  不过比起普通人来说,  她的根骨还算是挺不错的。听说教她法术的师父也是无意中发现贺思梦的体质适合通灵,  才教了她一些本事。

        林雪旷说:“从贺思梦会的法术来看,  她师父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出身名门的高手,能把这块凝魂木随随便便送出去,可见也并不在意,估计连它的来历都不知道。你说伪造法器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前几天林雪旷把凝魂木的照片发给师弟李谦,让他去五禅门打听是不是真的,五禅门表示他们门派中的那块凝魂木一直都在,可见贺思梦手里的也是冒牌货,被仿造的法器不止针对七星雷火印。

        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所以谢闻渊和林雪旷都不太惊讶,只是不太能理解背后之人的意图。

        谢闻渊想了想,说:“有可能是一种试探。试探这种伪造的法器被普通人起来效果如何,试探它们有没有市场,是否能够牟利。”

        林雪旷“喔”了一声:“那不错啊,最起码给你证明了七星雷火印还能卖个500,以后没钱花你总不至于去当裤子了。”

        谢闻渊侧头凝视着他,笑了笑。

        这时林雪旷也转过头来,冷不防问道:“你之前跟贺思梦说你惨,你有什么惨的?”

        谢闻渊道:“我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惨么?”

        林雪旷显然并不太信,只当他推搪,摇头感叹道:“真好,人生中最大的苦恼就是爱情的苦,其实也算一种幸福吧。”

        谢闻渊的笑意逐渐从脸上淡去,冷冷道:“你这么想是因为爱情在你心里从来一钱不值,但是我和你不一样,那是我的命。”

        在他们调查凶手的这段日子里,黄婧杉已经被葬在了一处环境优美的墓园中,她的墓碑周围种满了鲜花。

        在征得了黄父的允许后,特别行动小组的几个人小心地将一片鲜花连土移开,又向下挖了几铲子,果然如贺思梦所说的那样,出现了一个木头盒子。

        盒子里放着个白布做的人形娃娃,上面以朱砂写满了《怨缚咒》,几根银针分别钉在娃娃的眉心、胸口、脐下、下阴等几处部位,彻底将祁彦志的魂体封印在里面,使他无法投胎,只能永生永世为黄婧杉赎罪。

        所以当初林雪旷在搜索祁彦志魂魄的时候,才会一直听到他说什么“好疼”、“好闷”之类的话。

        那个抱着木头盒子的组员看见了,忍不住说道:“仔细看的话,这个娃娃长得还真有点像祁彦志,这邪门东西也太瘆人了。林大师,我给您拿出来。”

        他说着身后去拿盒子里的布娃娃,林雪旷连忙道:“别碰!”

        他提醒的同时,只见娃娃竟然猛然睁开了做工粗劣的塑料眼睛,目露凶光,跟着张大嘴,一口向着那名组员的手咬了过去。

        林雪旷眼疾手快,抄起旁边的桃木剑,冲着娃娃平平一拍,顿时将它打落在地。

        随后,他单手快速结印,木剑向前虚空一斩,低声喝道:“释魂收命,却邪卫真,遵我令,撤!”

        这门法术的效力依据施术人的等级而定,贺思梦写下的朱砂咒文遇见林雪旷的指令,几乎是转瞬间灰飞烟灭。

        剑锋划空而过,在场的人只听见“啪啦”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动静响起,紧接着白布上的朱砂褪成灰白色,娃娃“噗”地炸开,碎成了一团烂布头。

        娃娃的最中间,露出那块由沾血的阴泥所捏成的心脏,上面扎着的银针也断成了两截。

        随即,祁彦志的魂魄应声而现。

        看见娃娃发生异变,在场的人全都一阵紧张,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果然有林雪旷在这里,就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能当场就做的事林雪旷从来不耽搁,把祁彦志的魂魄放出来之后,立刻用命盘推演了他的因果命格,算到导致祁彦志如此下场的意外诱因时,命盘上的指针示意了西南方向,黄昏时分。

        这个西南方向应该是相对于祁彦志丧命的地点而指,林雪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收起命盘。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凉,随即,便好像有一股透明的水流在半空中脉脉淌过似的,将人缓慢地包裹在其中,没有太多的窒息感,但整个世界仿佛转瞬跟这片空间多了一层隔膜。

        祁彦志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不停地四下张望,看上去十分惊慌,林雪旷倒是很淡定,问道:“是哪位神君大驾?”

        很快,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古装老者,长袍华丽而宽大,头戴高冠,一脸慈祥的微笑。

        老头捋须道:“林上使,你好,咱们几年没见了吧。小伙子个头长高了,模样也更俊啰。怎么还在人间累死累活干这些,之前说的话想通了没有?跟我回地府去给阎王当上门女婿啊。”

        林雪旷道:“谢谢,转轮王也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有什么好机会还是多为自己打算吧。难得在阳间见到你,不知阁下因何而来?”

        来的人正是十殿阎罗中的第十殿之主,转轮王。

        转轮王道:“不行不行,也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能靠脸吃饭的小年轻。看公文一多就头昏眼花的,倒是前几天招了个新来的阴差当助手,小姑娘聪明能干,是硕士呢。明天就要正式入职了,还想来阳间看看,老头子答应帮她完成一个心愿,就带着她一起出来办事了。”

        林雪旷和祁彦志听他说到这里,都知道转轮王指的是谁了,果然见他招招手,将黄婧杉叫了出来。

        黄婧杉走过来,先对林雪旷笑了笑,然后目光转向祁彦志。

        祁彦志的嘴唇颤了颤,道:“杉杉,是我对不起你。”

        黄婧杉道:“哟,怎么这样说?”

        祁彦志低下头,似哭又似笑:“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怨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了那样的事。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我应该的,不过能看见你成了阴差,我还是觉得心里很高兴……对不起,这辈子注定要欠你的了,如果来生我们再遇见,我一定好好地偿还你。”

        黄婧杉目光中的最后一点期待也逐渐冷了下去,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听起来就好像不忍心似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初……当初……”

        祁彦志听出了黄婧杉语气中的动摇,心里大喜,飞快地盘算起来。

        黄婧杉央求着转轮王带她出来,就是为了见自己一面,那就说明她心里一定还是念及旧情的,自己也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毕竟现在黄婧杉已经是阴差了,如果能对他既往不咎,就算复活不行,让自己下辈子投个好胎说不定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种情况下,一味地哀求认怂就不容易打动人了,必须表现出那种悔恨又深情的感觉。

        祁彦志斟酌着要说的话,道:“婧杉,一切都是我太自私了。其实当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替我去死。我是实在太舍不得你,以为用了那种方法,咱们可以死在一起,然后下辈子一起投胎,继续这段缘分。”

        他满脸都是悲伤和惭愧:“可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但是你死之后我真的很后悔,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宁可不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

        黄婧杉颤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祁彦志点了点头,轻声说:“说是下辈子偿还你,但也不知道这个愿望还能不能实现。你,好好保重。”

        黄婧杉哀伤地说:“你放心,一定可以的,我去给你求情,让你下辈子和我一起投胎,或者你先跟我一起干两年阴差也行……”

        这个结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来的还容易,祁彦志几乎控制不住惊喜,一抬头道:“真的?”

        黄婧杉连连点头,认真地说:“当然是假的啦!你想什么美事呢大傻逼?”

        祁彦志:“……”

        黄婧杉“呸”了一声,大声骂道:“杀了人还想当阴差,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人!演戏的感觉是不是很爽?下油锅继续演去吧你!”

        祁彦志:“……”

        他目瞪口呆,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话的竟然是自己一向温柔的女朋友。

        黄婧杉回过头来,对转轮王说:“大人,可以给他安排油锅的,对吧?”

        转轮王摇了摇头,笑着说:“油锅落伍啦,为了省油,现在地府还买了空气炸锅,保证把你这个小男友炸的嘎巴脆,炸之前还可以蒸头刮脑,扒皮抽筋的按摩业务来一套,可全面啦。”

        随着他的话,祁彦志耳边似乎也听到了地府中万鬼嚎哭的声音,惊的他脸色发白,胸口剧烈地起伏,一副眼看就要厥过去了的模样。

        他再也装不下去了,颤抖着声音吼道:“黄婧杉,好歹咱们也在一起过,你就这么害我?!我说了下辈子补偿你的啊!”

        “呸,下辈子还遇见你,少恶心我了!”

        黄婧杉骂道:“要是有下辈子,我就希望我自己投胎成一个眼神好使的人,见到你这种渣男,立刻像这样扇两个大耳光让他滚蛋!

        她说着真的飘上前去,扬手就给了祁彦志两巴掌,跟着抬脚一踹,地面顿时开裂,从中伸出一只手,将不停惨叫的祁彦志拽了进去。

        转轮王还是笑呵呵的样子,说道:“这就对了,这样才可以当一个好阴差。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黄婧杉道:“大人,我还想……去看看我爸爸。”

        转轮王道:“去吧。虽然阴差可以给安置家属,但是咱也不好给你爹带下去,你好好看看,多看会。”

        黄婧杉很珍惜这次机会,连忙跑去和父亲说话,这是谢闻渊也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齐鸣峰的魂魄。

        到了跟前,谢闻渊冲转轮王点了点头,道:“尊驾,好久不见了。”

        转轮王冲他还了个礼,又看了看齐鸣峰,这回倒是没笑,摇了摇头叹息道:“真作孽,那就让他跟我回去吧。”

        谢闻渊道:“我这里有张驭鬼令,上面写了齐鸣峰在阳间的作为,可以证明他并非自愿害人。转轮王请一并拿着吧。”

        转轮王顺手从旁边不知道谁的墓前拿了个苹果,一边吃一边看那张驭鬼令,然后点了点头收起来:“谢灵主有心了。记得上回给我这玩意的还是你爸爸,现在你也长这么大了,会办事了,哎呀,还长得这么好,看这鼻子,看这眼睛,看这嘴……对了,你俩吃果果不?”

        谢闻渊、林雪旷:“……不吃!”

        转轮王吃了俩水果,慢悠悠地跟俊俏的年轻小伙子们唠了会嗑,终于觉得心满意足,打算打道回府。

        “谢灵主,你跟我一块下去吗?”

        谢闻渊掌管阳间游魂,手上还有几十道魂魄到了投胎的时候,应该给地府送过去,听转轮王问,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转轮王站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事,转头道:“对了,齐鸣峰的魂之前分裂的时间太久了,魂体不稳固,一下阴间恐怕又要散开。劳驾你二位谁给我一滴童子血,我给他再固固魂。应该有还是的吧?”

        大概两人之中,他觉得林雪旷这副冷清淡漠的样子是处男的几率更大一些,说完之后自然而然地便向着林雪旷看,林雪旷也自然而然地抬起手。

        谢闻渊舍不得他出血,刚想说我来吧,却听转轮王忽然又“咦”了一声,当头一句:“林上使,你不行啊。”

        林雪旷:“……”

        谢闻渊:“……?!!!”

        转轮王仔细看了看林雪旷,道:“魂元杂乱,媚态横生,心沦爱欲之孽……呦,年纪轻轻的,元阳半点都不剩喽。唔,还是遭人强夺的。林上使你这个,这这这……”

        林雪旷一开始十分震惊,听到是童男没错,但魂魄从二十七岁穿越回来,却是已经尝试过人间色/欲的魂体。

        听这老头一副八卦又震惊的语气,话说的还那么直白,林雪旷脸上也挂不住了:“转轮王,好了!”

        转轮王连连点头,哄孩子似的道着“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转头时却古怪地看了谢闻渊一眼。

        奇了怪了,他看着小林上使身上沾的这精气,分明应该是小谢灵主的,而且还不是一点半点。看不出来啊,居然用强的,坏小子,啧啧啧。

        但也怪了,小谢灵主怎么倒是个小处男呢?

        不管其中内情如何,反正现在只能用谢闻渊的血了,转轮王叫了他两声,谢闻渊却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直盯着林雪旷没反应。

        转轮王就自己挥手,刺破了他的手指取血。

        谢闻渊连疼都没感觉出来,只是脑袋里面嗡嗡响,颤声问林雪旷:“他、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和谁……”

        林雪旷漠然道:“与你无关。”

        要是平常听说了这件事,再加上林雪旷这个语气,谢闻渊能当场爆炸,可他也听见了转轮王后面说的“用强”,能到“魂元杂乱,心沦爱欲”的程度,那显然还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这是什么畜生啊?!

        谢闻渊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却又怕刺激了林雪旷,还得硬把满腔激愤暴怒压下来。

        他伸手抓住林雪旷的肩膀,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伤着了吗,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你、你怎么没和我说啊……林雪旷,你——”

        林雪旷本来就尴尬,结果再听谢闻渊这个罪魁祸首在这里一副受到了莫大伤害的样子,更是恼火,正要一把将他给推开,但下一秒就愣住了。

        ——他看见谢闻渊哭了。

        这下震惊的成了林雪旷。

        他从来吃软不吃硬,这时张了张嘴,也不禁有点结巴:“不、不是,谢闻渊,你不至于吧……”

        谢闻渊一把将林雪旷揽进怀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颈侧,就这样用一个绝对保护的姿势紧紧抱着。

        林雪旷听见他哽咽着喃喃说:“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我该死,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

        那一刻,心中五味陈杂,又觉得荒谬可笑,又是一阵心酸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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