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游·2

生物老师正拿着刚出成绩的月考试卷，对着讲台底下众高三7出品的丑类生肖弹琴。

        竺燕的前桌黄立青默默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一行歪七扭八的小字——要不是竺燕给这班批过将近六年的语文试卷和默写，铁打认不出他写的是什么玩意儿——“土地平旷后面那句是啥？”竺燕一边往上填“屋舍俨然”一边探头向左问端淼：“端大学霸，第三题选哪个？”

        端淼正在和别人说话，闻言摆出个“a”的手势，与此同时，一只沙包从天而降，端端正正地砸在了她的头顶上。循迹望去，俞小云的同桌颜冷正无辜地看着她，指着端淼左前桌的前桌：“学霸我错了，我想砸邓桓那贱货的……”

        端淼无语地把沙包砸到了邓桓头上：“颜冷我吐槽你扔东西的技术。”

        正在玩手机的邓桓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瞅瞅四面没人盯着他——端淼扔完球就低头做题了：“这咋回事？什么东西打我？”

        黄立青默默地举起了那只罪孽深重的沙包：“学霸，你误伤我了。”

        竺燕冷漠地看着教室里的乌烟瘴气，心中默默吐槽一句就算是毕业季也阻止不了7班众放飞自我，这是高考百日誓师后该有的样子吗，然后低头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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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解放了同学们的肉|体，以及渴望着毁灭|世界的黑暗灵魂。

        7班全体如同脱缰的野马……群，风风火火地碾过楼梯，冲着操场就去了。

        “这是咱们高三的人吧？他们出去干什么？上体育活动课？”下面楼层苦哈哈补习中的普通班里有人问道，“咱没活动课啊！”

        “咱们自然没有，但那是7班，他们有。”旁边有位初中就在九中的“老资格”跟孤陋寡闻的同学们科普，“他们班每个人都是理科竞赛出身，智商高到没人性那种。高一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保送了荆大，现在加起来有四五个……其他人也基本都有国大、荆大的降分，三十分起步，到一本线那种。”

        一群学渣自愧不如，作鸟兽散。

        就算到了操场上，7班也依旧是那个有毒且神奇的7班。

        准备活动绕操场慢跑，男生们手持篮球一边跑一边传，甚至试图在路过篮球杆下的时候打一波攻防，而女生那边，十二个人跑圈跑了整整一个操场。

        体育张老师在他们还是初二7班的时候就带过他们，深刻了解他们能皮成个啥样，几年下来早已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甚至整个人自暴自弃地加入了7班胡闹的队伍。

        “篮板我求求你，一起打球六年了，你就不能往前两步再投篮吗？”作为欧阳畅的队友，体委朱承基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疯癫的状态，“就差一点点！一点点！！！你再往里一步这球就进了！”

        另一队肖澜的摇摇头，语重心长：“老朱你就死心吧，都六年了你还没有接受这个人在三分线以里绝对不会投球的设定吗？”

        “这就是你花式过空气，投篮不看筐的理由？！”肖澜的队友邓桓也炸了，结果半截被熄了火，“卧槽什么玩意儿砸我？”

        他摸着被砸的头顶原地转了三四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不远处地上躺着的，白白胖胖的，有点呲毛的羽毛球身上。

        那边端淼竺燕颜冷和俞小云笑得带着微小到可以忽略的歉意和巨大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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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育课的放飞自我之后，距离放学还有一节煎熬的语文课和一场英语考试。

        也不知是刚做完体育运动还是春困秋乏，总之7班的这节语文课异常安详——老师催眠般的古文梳理在背景音中模模糊糊地响着，夕阳透过窗棂照在大半个班倒伏的身影上，在早春的料峭中带来一股温暖，正是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

        翻译成人话，下午有点热，都在睡觉。

        语文王老师也早已习惯了这帮人上课的状态，总归需要听的时候是会爬起来听的，于是她也乐得与7班人和平共处，大家你睡你的觉我讲我的卷子，井水不犯河水。

        竺燕没有下午睡觉的习惯，只捧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和考试无关的书发呆。颜冷很安详地趴在团成一团的校服外套上睡了，而端淼正专心致志地一边小声白话一边写数学练习卷。

        端淼端大学霸，在号称“第一轮流坐，明天到你家”的7班之中，成绩公认的稳坐头把交椅。也不是说她第一的时候多——虽然确实比别人多，大概占总次数的三分之一——但重点在于她成绩稳，并且真的学得很认真。然而，此人也不知道脑回路哪根弦不对头，不管干什么的时候都喜欢白话，且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白话什么。更加神奇的一点是，端学霸白话一点都不影响她手头的事情，但对于听她白话的人的耳朵是一种深切的折磨。

        “……我认为咱们化学总复习的知识梳理，就是学校自己印的那本，装订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就没有对齐……”端淼画完手中一条辅助线，转头和竺燕说了一句。

        “学霸我有必要提醒一句，你现在正在写数学，而且你手上这份卷子承载了我们所有人的希望。”端淼的后桌欧阳畅善意提醒道。

        “哎呀我知道，但这个和这个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啦。”端淼嘴上说着，手下不停，“竺燕你还能再懒一点吗？说好了今天你也出一份答案的……”

        “我刚批完你们的古诗文默写，让我歇会儿着。”身为语文课代表却从来没听过语文课的竺燕摆摆手，继续没骨头似的靠在身后的柜子上，“欧阳你自己写数学去，刚就记住你那个‘酒酣熊胆尚开张’了。”

        “啊哈哈哈哈！”端淼很不客气地笑了。

        这时候竺燕的前桌黄立青正好回头，手持刚发下来的语文试卷与答题纸：“你也就熊胆了畅畅……哎燕哥帮我看一下这个。”是道阅读分析题。

        竺燕把自己的卷子扔了过去，她一向有根据分值列得分点的习惯，在学校自己出卷子，还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标准答案的那个年头，甚至经常被语文老师当标答模板。

        黄立青看着列得清楚明白的一条条，一边点头一边“哦”，末了把卷子还给竺燕：“行了。”

        “朋友，你理解这题了？”竺燕一脸惊讶，黄立青这人在语文阅读分析上总是缺根弦，偏偏每次都能把自己的逻辑圆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完答案没有什么奇怪的问题冒出来，“来，说说你的想法，说说你的感悟，说说你的人生从中得到了怎样的升华——”

        黄立青生无可恋：“说！你要钱还是要命？！”

        肖澜一直在边上玩游戏，闻言抬头搭腔：“黄胖子，我觉得你这次考得不错啊，阿姨对你年级37的排名依旧不满意吗？”

        老黄体重有些超标，且以由上至下均匀的厚闻名，因而得了黄胖子这个外号。然而听得肖澜这句，老黄表示自己虽不是丈二金刚，但也摸不着头脑，平时眯成两道缝的双眼努力地彰显着存在感：“啊？啥？甚？”

        “你已经两天没玩手机了，我还以为你手机被没收了。”肖澜指指手中屏幕，“如果你现在还有手机的话，请速度上线，你肖哥我缺少一个队友。”

        “我今天早上答应了老于，这星期老王的课上不玩手机。”黄立青继续专注于他的语文试卷，“她答应和我组队刷分了。”

        “所以为什么她要让你不要在老王的课上玩手机而不是她自己的课？”端淼思索状。

        “可能是因为她爱老王爱得深沉。”颜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在另一边接话。

        在一帮人的“哈哈哈”之中，语文课就这样结束了。

        有人进门来发英语测试的卷子。

        “我总觉得他们很有病，”邓桓一边写名字一边道，“刚考完一模就又考试。”

        “随他们开心呗。”接话的是俞小云，她是英语课代表，“反正卷子不是他们出——从隔壁区找张一模卷子就得，也不是他们批——活儿都是我们的。”

        “都写卷子吧，早点交下楼打球了。”

        颜冷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响应，除了俞小云——这人还得留下批卷子，虽然并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同情就是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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