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木族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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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扇形的翠色叶片打着旋儿飘落到女子摊开的修长掌心上。
木族祭坛的最中心两棵比肩而立的巨木中，那棵原本枯萎死去的巨大银杏树，此时赫然已是一身繁枝茂叶！
那白衣女子在唤醒自身的本命之树后，举目看向旁边另一棵树。
那棵树比任何一棵巨木都要高大几分，且不同寻常的是，从树干到枝条，这棵树都像是用上等琼脂白玉雕琢而成，即使现在已经落尽一身繁华生机全无，留下的残躯仍旧温润剔透，好似一棵美玉雕成的工艺品。
女子怔怔的目光一直看着这棵树，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人温润如玉的容颜，以及不论何时都云淡风轻的眼神。
“王…”
女子轻声道：“连吾都能唤醒的纯木灵气，为何却唤不醒吾王一丝意识？”
女子探手抚向树干，却被一股透明的结界阻拦。
“这！竟是禁制！原来是它让吾王不得吸收纯木灵气甦醒！不行，吾要再试上一试！”
说话间，女子双手轻翻，原本收拢在纯白敞袖中的淡烟色轻纱水袖倏地舒展开去，在光影下飘舞出一抹烟影朦胧。
祭坛之上，银杏树前，女子开始踏着缓慢而古老的步伐，跳出一支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舞蹈。风拂过女子纯白的衣饰，如瀑的长发，以及额间的白晶梅花坠子，她的神情是那般专注而虔诚，每一次俯身或是仰望，目光都紧紧追随在那棵白玉雕成般的树上，好似在祈祷与膜拜它；她的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雍容不迫的气度，但她温润如水的目光中却浸满了惆怅，轻纱水袖的每一次挥动，都似是带着一抹叹息。
随着女子起舞，整片丛林中所有的木族残灵俱都有所感应，齐齐离开原来所在的地方，乘着风向着木族祭坛飘去！
原本在给四人一鱼带路的小木灵突然浑身一抖，掉转过头来扑进木易青的怀中，使劲蹭来蹭去就是不肯下来。
一群人还来不及奇怪小木灵的反常举动，就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无数木族残灵，而这些形状各异的木族残灵，竟然都向着远处巨木所在的方向飘去。
“发生了什么事？”
陆云沧问红玉道。
“我怎么知道。”
红玉白了陆云沧一眼，他只是一条鱼而已，就算曾经与木族熟悉，也不是真正的木族，怎么可能对木族的一切都熟悉，不过…
红玉看了一眼缩在木易青怀中似乎在颤抖的小木灵。
这家伙说不定知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来了。
“喂，小木灵，你那些同伴们都干嘛去了？”
红玉走到木易青身前，伸出一只小手揪着小木灵头上的枝桠问道。
“吃，吃！他们，被吃！被吃！”
小木灵目前显然很恐惧，紧紧贴在木易青怀里不肯出来，圆圆黑洞般的小嘴巴张张合合的，吐出断断续续的话：“吃了，大树，吃了！”
“是说它们会被大树吃掉？”
木易青略一沉思，就猜出一个结论：“对不对？”
“对，对，吃！”
小木灵拼命点头。
“树还会吃残灵吗？”
陆云沧抬眼向残灵飘去的方向看，只是那里隔得太远，什么都看不分明。
“普通的树当然不会！一定是有木族之人还活着！”
红玉也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双眼中满是紧张与激动。
“祭坛一定就在那里！不好！一定是银杏阿姐！她还不知道种子被毁的事情！我先去看看！”
说着，早就心焦气躁按捺不住的红玉周身红光一闪，变回小鱼原形冲着木灵飘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也跟去看下。”
阻拦不及的陆云沧不放心叫红玉自己冲过去，施展开御风诀正要追，就见另外三人也同时施展开御风诀。
“同去同去！走走！”
钱鑫儿手一挥，倒是拖着百里军赶在陆云沧之前冲了出去。
陆云沧见状，只得与抱着小木灵的木易青对视一眼笑了笑，紧跟着飞起来。
再说那些飘飞的木灵，到达祭坛上方时都瞬间散去了自身的样子，变成一团较大的绿色光团，随着女子的舞动，齐齐飘向那棵白玉雕琢般的巨树，但在光团即将飞进树干中时，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弹开了，忽悠忽悠地又飘开，一时间就见整个祭坛中，到处都是木灵化成的绿色光团在滚来滚去。
女子见自己以舞蹈净化的纯木灵气都透不过那层禁制，脸上登时一阵发白。
不过这支祭灵之舞，从踏出第一步开始，她就没打算中止，既然低阶木灵的灵气穿透不了那层禁制，那就用自己凝缩的木灵气来赌最后一把！
女子手腕翻转，水袖轻扬，祭灵之舞最终的舞步踏出，刹那间，刚刚披上一身新叶的银杏树剧烈抖动了一下，一身树叶渐渐染成金黄，枝叶间一串串的椭圆果实静静闪着银色光泽。
女子深深看了巨树跟自己的银杏树一眼，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能以自身凝缩的灵气穿透禁制唤醒木族之主，那么不止自己可以重生，就连整个木族都复兴有望，但若是这一次失败，就不知又要等上多少年，自己才会醒来。
一树金黄的银杏树随着献祭的舞步，走过了自己生命的又一个周期，只见那千万片金黄的落叶片片跌落，银色的小果实也尽数落下钻入土中。
女子微微闭上眼。
对木族来说，死亡中，永恒存在着一丝希望，只要还残存着一颗木族之主的种子。
“住手啊！银杏阿姐！”
一声大喊从远到近响起，一身金红的小鱼吞吐着看不见的水波急速游来，成功吸引了女子的注意力。
“种子被毁了！你住手啊！”
红玉的这一声厉喝总算让女子的舞步戛然而止。
“…你是…千梦一族？你说什么！什么种子被毁了！”
尽管已经猜到了红玉口中所说的种子为何物，但女子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猜测，仿佛不亲耳听到，那就不是事实。
小红鱼飞进祭坛的瞬间又变回少年模样，快步走到女子跟前说。
“银杏姐，是我，红玉啊！我在蜃老伯怀中躲过灭族一劫，当时听到那些人族修士说已经让凤子凡毁掉了所有千幻萨婆树的种子，还怕树生残灵给它下了禁灵的禁制！银杏姐，你这祭灵之舞没用的！”
“你…你说什么…”
女子听到红玉的话顿如五雷轰顶，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只是口中不断喃喃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吾王…怎有可能就这么死去！对！你说是谁？”
女子呆滞空洞的眼神中骤然又点亮一束火光，紧紧盯着红玉问道：“是谁毁掉了种子？”
“…他们说是凤子凡。”
红玉被女子此时的眼神盯得后背发凉，不由得悄悄咽了口口水。
“凤子凡！是他！竟然是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女子双目染血仰天长啸：“我木族若有复苏一日，定用你黑凤族全族之血来祭奠当年无辜亡魂！”
陆云沧等人赶到之时，恰恰听到这句含悲带怨的嘶喊。
而银杏也同时注意到了陆云沧等人，一头长发登时无风自动，原本铺落一地的金色银杏叶片也全部漂浮起来，同时闪现出金属般的光泽，正是陆云沧跟木易青不久前才刚刚见识过一次的木族天赋神通：落华秋生！
“人类！竟然还敢踏入吾族之境！”
银杏素手一抬，落华秋生眼见就要发动，一旁的红玉连忙试图阻止银杏。
“银杏阿姐！不要杀他们！他们中有一个是纯木灵体！就是他的灵气唤醒了你啊！”
“即便是纯木灵体，若是无法唤醒吾王，又有何用！”
原本性情恬淡的木族祭祀银杏，在得知木族之主竟被毁掉所有种子失去复活契机之后，心智彻底被仇恨蒙蔽！
只有木族之主活着，木族才有复兴之望，可惜这希望已经破灭！
银杏眼中杀机渐浓，漫天金色银杏叶募得动了起来，像是万千利刃，瞬间杀向陆云沧四人！
感受到银杏此招中的无穷威力，陆云沧心中不敢轻敌，手腕一翻斗剑已然在手，一声清越龙吟响彻天际，金色的龙形剑气浮现，将陆云沧四人挡在身后，直面杀来的木族绝招！
危机一刻，就见木易青怀中的小木灵突然挣脱木易青的怀抱，加速飘向银杏。
“小木灵！”
木易青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却扑了一个空。
只见那小木灵飘飞间体内发出一层柔和绿光，绿光过处，竟然生生阻断了打到四人眼前的落华秋生！
小木灵转眼就飘到银杏身前，它没有像其他木灵那样变成一个光团，而是维持着自己的样子，此刻它奋力抬起那短短的两根树杈小手，轻轻抚上银杏满含杀气的脸颊。
“笑！笑！”
小木灵口吃模糊地喊道。
就在在场所有人都还一头雾水的时候，银杏脸上杀气一敛，竟然猛地用双手托住面前的小木灵扑通一声跪下，双眸中泪水滚滚而出。
“吾王！吾王！您还在！真是天不绝我木族！您还在！呜呜…”
“她在喊吾王！这个小木灵竟然是木族之主？”
其余人皆震惊于银杏口中的称呼，齐齐看向被银杏托着的幼小木灵，那木灵却毫无所觉，仍旧对着银杏挥动着两根短短的树杈，口中不断地重复道：“笑！笑！好看！笑！”
“嗯…银杏不哭，吾王回来了，银杏高兴！”
刚刚还要杀掉四人的木族女子，此时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四人的存在，只顾捧着小木灵又哭又笑，看的陆云沧等人心中一阵纠结。
陆云沧捏了捏手中的斗剑，与此同时，盘绕在陆云沧身前的金龙也擎起一只前爪托着下巴，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这…到底还打不打呢？
陆云沧无奈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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