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府问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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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长廊上,站着他们三个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因为唐芷漪的话,久久凝聚了不知名的尴尬。
皇帝宠爱的皇子,可以肆无忌惮么?
在即墨瑜看来,是的。在灏泽想来,非也。
如是到了不可饶恕的地步,为了挽回天下民心,想必皇上也做不到包庇。否则何必假意严惩其他亲王,而对自己的儿子宽厚无比?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愚蠢行径,皇上未必会犯下。
“唐姑娘,王侯将相岂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
你还是不要将这么为难的话题,抛给小王爷了。”灏泽轻巧的一个转身,便要退下了。
这两个人接下来的对话,他可不适宜继续听下去的。还是早点回宫,瞧瞧师妹如何才是。
他的全身而退,却叫即墨瑜吃了大亏。即墨瑜是一向不愿参与到他们皇子间的明争暗斗之中,虽说三皇子和太子的关系,如同皇上和他父亲的关系一样。
却更加因此而不得不重视起他们的地位问题,皇子,王之子,差距显而易见。
只是偶尔因为他的父亲缘故,皇上会偏心一些,多赐予他一点好的东西。
比如,这场他本就不想要,而母亲大人却很赞同的婚礼。
安皇后的远系亲戚,某安家的掌上明珠,安棋媛。
“难怪,爹爹总是不愿意我来到京城,更不愿意我嫁过来。”唐芷漪的酸楚一时流露,想当初,也是拼了命的想要挤进来,看看这里的繁华和不同。
结果,城中,还不如城外。
即墨瑜的愧疚立下显出,然而只怪自己也是身在其中,不能自已。婚姻大事,从来都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除了当初的皇上,煞费苦心的娶了当今的安皇后。
可他娶的那个女人,身体安康,不似短命的女子。
他们恐怕没有皇上和皇后那么好的机遇,再者,他们的情缘也并没有那么明显。“那你此番回家之后,就不打算回来了是么?”
即墨瑜仅是随口一提,看着这个心心念念了又几年的丫头,难不成又要走了?
“爹爹说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京城了。表哥,你记得告诉她,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即墨瑜的面前,她的称呼可以肆无忌惮,可在那个女人面前,不得不低三下四的唤表哥小王爷,唤她少夫人。
“呸,这辈子,我都不会叫她一声表嫂!”为了那一巴掌,她是真的生气了。
若不是她是安家的人,若不是为了不让表哥为难,她唐芷漪岂会轻易向别人屈服?
即墨瑜笑了,这是她的性格使然,她不认可的人,一辈子都很难认同。何况,他也不想从她那里听见表嫂二字,那个女人,不配。
见即墨瑜笑了,唐芷漪也忍不住笑了。他们还是一样的,有些人第一眼看着喜欢,能喜欢很久。
有些人看见第一眼就不愿意看见第二眼,安棋媛仿佛就是这种。
“表哥,今年就不在这里过了,我已经收拾好了,年前一天就回家去。
你也别想我,记得遇见更好的姑娘娶回家,气死那个坏女人。
爹爹说了,等明年我过完生辰,就给我找婆家了,我成亲的时候,你会来看我最后一眼么?”
唐芷漪的话,并不是那么的悲观和心酸。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出嫁的女子,除了回门,哪还能轻易的出门溜达?
不是相夫教子,也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去一别,只怕只能是一辈子不得相见。
唐芷漪仿佛是做好了这个打算,然而心中的痛楚却无法掩饰。
即墨瑜紧蹙的眉头,几乎成了浓厚的一条。
唐芷漪始终听不到他的回答,只好默默的转身要走。
霎时间,一阵冷冷的风窜了过来,窜进了心里,冷的心疼。
“芷漪,等等我。”他的步伐很大,一跨便到了唐芷漪的身后,拥住了她,“儿时那不是戏语,再等等我可好?”
儿时,是什么戏语被她当做了戏语其实不然呢?
“表哥你坏,我要吃你怎么不给我却给了姐姐?”
“你姐姐爱吃,你又不爱吃,我知道的。”
“那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不用知道,我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你,你可愿意?”
“骗人,我不要。”
“小表妹,我只帮你穿过袄子,理过发髻,想要什么都给,想做什么都依,你怎么能说我骗人呢?”
“那你能一辈子对我这么好么?只对我唐芷漪一个!”
“我能!一言为定,小表妹……”
那时候,她才多大,五六岁吧,记不住事。只记得这个表哥是所有哥哥中最好的一个。
那时候,他也不大,心里装的下的不多,不知怎么就装下了这个小丫头。
如此,唐芷漪仍然想不到即墨瑜此话背后的含义,便愣在了那里。
“表哥,等你做什么?难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家里过年么?”唐芷漪不是不懂,只是她不能去懂。
爹爹说过,安家的人嫁给了表哥,是皇后为了巩固她安家的实力,为了稳住太子的地位。
如果这时候他们唐家人也跟着搅和,会让即墨瑜的立场异常尴尬。
何况唐芷漪还不知即墨瑜的心思,万一会错意了,这辈子真的无法再见。
“我知你知我的意思,等一等,相信瑜哥哥。”即墨瑜做出了最后的恳请,也许在父亲病重的时刻,不该这么分心,可他管不了了。
王府外,久等的杨齐已经在冷风中站的瑟瑟发抖。“回去吧,杨齐。”灏泽见此状,便将他带走。
杨齐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恢复,于是乎明显跟不上脚步。
“大,大人,咱们了解的情况也不算多啊。
耽误了这么久,很浪费时间。”杨齐听严大人说过,轩辕大人,是立下了军令状了。
年前不破案子,他就要身首异处了。
“放心,急不得。”灏泽自然明白他自己的处境,然而这却是极大的挑战。
如今想想,当时还真是大胆,居然敢这么说话,大言不惭。
可惜话已说出,再无收回的余地。
杨齐默不作声,这件事是轩辕大人立下的,并非他们正行门。严大人将他派来,一是监视,二是不必尽心尽力的帮忙。
杨齐却招架不住对案子的好奇和想要解开谜题的欲望,一路跟着灏泽。
回去的路上,和当初来的心情完全不同。如果明知此行会有危险,也许当初就不会答应前辈了。
可前辈的态度,为何回过头来推敲,越发像是未卜先知的视死如归。
也许,前辈是知道什么的,然而却并没有告诉他们。就像是师傅,明明知道某些事却偏偏不肯明说的卖关子。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多做思考。完全是放空了脑子,安安静静的歪在那里休息。
路上不论多么吵杂,不论多么喧嚣,都与他无关。
就像是在一旁甚是焦急的杨齐,他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而此时,宫中的筠琦,也是在慢悠悠的休息中,而不是忙着寻找线索,发现线索。
“方大人,你说人参为什么叫人参,甘草为什么叫甘草不可以叫甜草?
就好像为什么桔梗要叫桔梗干嘛不叫别的名字?”
在方牧德仅有的轻松时间里,筠琦是一股脑的占用了。
从天文地理,问到了医理药草。
从各州各县,问到了当代名人。
总之,是一点空闲都不落下。缠着方牧德是这边问问,那边聊聊。
原本严厉无比的方牧德已有些招架不住这个小女孩了。
“那你为什么要叫阮筠琦呢?”方牧德猛然被她越来越没有根据的问话打败,便随口回了一句。
这一说,筠琦果然住了口。
阮筠琦这名字,按说是爹娘起的,可她哪里知道爹娘为何取了这两个字呢?
她毕竟是孤女,在这个问题上还真是认栽了:“不知,那方大人,你的‘牧德’二字从何而来呢?”
并没有过多的伤感表现出来,很快从中脱离。
“你的问题真多,不仅多还复杂。”方牧德也是无法忽视这么个一直在耳边说说笑笑的人,只能既不搪塞,也不展开了话题。
“牧字同用人李牧之尊名,德字,自然是父母予以厚望。
好了,你现在该去休息了。”
终究是拗不过这个丫头的连番轰炸式询问,末了抛了一句话来结束今日的辛苦作伴。
筠琦恍惚,牧字是沿用了前人之名,德是父母的厚望。
那么筠字呢?琦字呢?一再思索之中,她离开了这里。
“筠字,难道是如磐竹坚韧,琦字,有如美玉璞华美好?
这么看来,我爹娘未必是不期待我的出世。会否存在了相关的寄予,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自言自语的走着,自言自语的思忖。她几经周折又开始了这无止境的猜疑,究竟父母是疼爱她,还是丝毫不在乎?
最终,在寒冷的风中,她被寒冷打败:“算了,人情冷暖,不过一场空盛繁华,开的再耀眼,都会有全部凋零的时刻。”
这么安慰着自己,就这么走了回去。
恰逢邢志徽走了过来,和她愉快的打了招呼:“怎么样,方大人是不是很无聊?”
筠琦倒是仔细的回忆起来,如果没猜错,一定是方牧德觉得她很无聊才对。
“你也不怕他听见,还真敢说。”打了他的手臂,独自回屋去了。
邢志徽倒也不惧,这样的话,还是能说的。
寒风不断,而大雪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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