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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暗潮汹涌


杨柳依依,春风无度,绿水碧天此情难却。

坐在假山边上的两位少年,无忧无虑的谈笑风生,嬉笑玩闹好不自在。

“琦妹,你们轩辕门竟然这么好玩的吗?”只不过片刻的交流,两人便从陌生的拘谨,陌生的防备,变成了熟悉的招呼,熟悉的说话。

少年们的风格不过如此,简单而又直接,直接之上还带着一点年华的青涩,涩的发甜,甜而不腻。

筠琦只莞尔一笑,心下黯然掩饰了去,轩辕门之所以那么好,只因为她的家在那里,她的家君齐书生府。

“薛家哥哥,你以前听你爹爹提过我爹娘的事么?

我小时候生了病,已经记不起以前的事了。”作可怜状,扮的惟妙惟肖,薛谷铭一时间真是听得更是心疼。

薛谷铭且认真的想了想,关于阮家,除了听过父亲叹息几句,并十分同情筠琦,便再没有了别的。

只是父亲一再叮嘱,倘若筠琦问起任何关于她爹娘的事情,定要说是一概不知,尽管他确实是并不清楚。

一想到这里,薛谷铭又愤愤的看了看远方,情之所迷,试图将不满减轻些许。“琦妹,爹不喜欢说这些,我和娘也从来不问的。”

听的出来,薛家父子的关系并不如意。

就像刚才的饭桌上,薛亥丞只给她夹过菜一样,连一眼关注都没有落在薛谷铭的身上。

不是长子嫡孙都会极为宠爱的么,为何薛家并非如此?

一缓心情,且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也是今日才来的外人,怎好评判一二?

转而去赏薛家这里的每一处。小桥流水也有,假山转折长廊迂回,小径通幽,每个房前都少不了花草的点缀,落叶的纷飞,潺潺流水声贯穿了全府,然而气势如虹之下还隐藏了一些微妙的作用。

也许薛家还少了一点,少了点家的温馨和人情味。

从离开饭桌至今为止,距离他们不远之处的那个家仆始终没有移开监视筠琦的视线。

筠琦同样早就发现了这个人,监视,所为何?难不成薛亥丞打算软禁她于薛家?

薛谷铭的失落很快因为筠琦的沉默而淡了下去,顺着筠琦不经意盯着的地方看去,心中起疑:家丁阿康平时不会在这里逗留,怎么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了呢?

疑虑间,假山中突然飞来一只雀鸟,落在他们二人面前。

洁白无瑕的羽翼,充满好奇的澄澈眼睛,歪着脑袋在打量他们两个人。

筠琦觉得好笑,这鸟儿竟然不怕生的。“薛家哥哥,这是你们家养的鸟儿么?”

筠琦一说话,那鸟儿还倒退了一步,却又瞧他们并无恶意,继而大起胆子向前进了一步,挥了挥翅膀,不知在嘟囔什么。

薛谷铭也同样呆呆的看着鸟儿的一举一动,也忘记了筠琦问他的话,只一心想要看着这个小家伙会大胆到什么地步。

赫然间,“嗖”的一声,一支冷箭追了过来,一箭穿透了鸟儿的身体。

薛谷铭反应极快,立马捂起筠琦的双眼:“别看了。”

事发突然,任凭薛谷铭的反应再迅速也不可能遮掩这一切。所以筠琦还是看见了,看见了这一幕。

冷箭穿透了鸟儿的前胸后背,一时间血液四溅,染红了鸟儿洁白的羽翼,殷红的让人觉得恶心,恶心的同时不寒而栗。

筠琦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难过,痛苦从心间传至身体的每一部分,每一个寸皮肤。抓着薛谷铭的衣角,低低的说了几个字:“杀鸡儆猴么……”

杀鸡儆猴,薛谷铭想着,如果没有理解错误,这恐怕还是父亲所为。鸟儿象征着自由,如果筠琦以为这是自己,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分明了。

不知为何,薛谷铭的心里燃起了一团恨意之火。眼见着这个弱小的姑娘却无能为力,又夹杂了自己对过往的不甘,于是乎,心底涌起了一个念头,他要保护他的琦妹。

为了琦妹,也为了曾经懦弱的自己。

他仍然没有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朝一旁大吼了一声:“滚!”

字音刚落,还幽幽的回荡在空中。激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也许这个字是个开始,至于它会带来怎样的结局,无人能知,无从得知。

薛谷铭的守护,使得筠琦在不被监视的情况下回了房里。

不到一日,薛谷铭的变化历历在目。

临走前,筠琦悄悄的拽住他的手:“我能感觉到你爹爹对我有所隐瞒,和你的不同。

我现在能被监视,说明我也能被他囚禁,如果要我一辈子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宁可不活一辈子。

谷铭哥哥,我信你,你帮我好么?”

一如薛谷铭的猜测,他的父亲对于筠琦而言是个极大的威胁。

虽不知父亲为何这样对待筠琦,可事到如今,他薛谷铭并不愿意继续这样无能下去。

琦妹的出现,是一个很好的突破,令他有更加强大的动力,想要变强的欲望。琦妹的恳求,他必须答应。

初次相见还不甚待见,谁能想到只过了一日便信任到这般地步。

在薛谷铭的心里,没人能猜到什么最重要,什么不重要。他不像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却又不是复杂多变的。

也许,是未定的性子,也许是心智还不够沉稳。

可既然筠琦说了信他,他也会信自己。

他轻轻的拍了拍筠琦:“琦妹,放心吧,谷铭哥哥能帮你离开薛家。”

一语言尽于此,再不能多说什么。薛谷铭如今已是十六的年纪,再不是无知小儿。

幕落,薛谷铭回了自己的房间。

筠琦忐忑不安,辗转难入梦乡。一闭上眼睛,总能回忆起那只可怜的鸟儿死前的惨状。如同自己,倒在血泊中不能自已。

时而又想起师兄,不知如今在哪里寻找自己,是否安然无恙?

时而又想起师傅,此番若非自己自不量力,非要和师兄出门,也就不会拖累师兄了。

可转而想起嵇崇,便又觉得此行获益匪浅,值得前来。

在反反复复的认同和否定中,才逐渐入睡。

梦里,总是惦记着父母丢下自己的缘由。是抛弃,还是迫不得已?

而在远方正努力寻找师妹的灏泽,彻夜未眠。如果师妹能看见自己沿途所作的标记,定会一直跟随来到这里。

虽然短短一天,可筠琦只要离开了灏泽的视线,危险就不可避免。那个当年灭了阮家的人,究竟是怀了怎样的心思而将筠琦留了活口,送到轩辕门的呢?

如今却又为何总是频频出现,监视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月光如泄,落在身上竟感到一丝的凉意。这凉意突如其来,灏泽并没有感觉到。

他坐在高高的屋檐上,遥望着,遥望远方是否会出现师妹的身影。

遥望等待,耳畔是师妹的嬉笑声,眼前是她肆无忌惮的笑容。

可是直到夜半,始终空寂无一人。

灏泽的手紧紧的握着那把剑,心中尽是对自己的无能而埋怨。

醉酒,是因为嘲笑自己的能力不够。醉酒,却导致师妹最需要他保护的时候不能现身。

如果前一次,因龙蛟不能好好保护师妹而气愤、苛责,那么自己这一次又何尝不是愚蠢至极?

夜凉如水,他待那里,待了一夜。

且说此刻的轩辕门中,君齐书生府的陆笙,也同时得到了消息,薛家接走了筠琦。

薛家是阮家的旧相识不错,可那也是很多年前了。阮家被灭门,事发突然,薛家事隔这么久才来接走筠琦,可笑。

在陆笙看来,那恐怕不是接走,不是保护,是看管和软禁。

如果说当年的灭门,不是仇杀,那必然存在了阴谋。阴谋的终结是留下了阮筠琦这个遗孤送到轩辕门。

当年他做过推测,阮家被杀是一个开端,这几年的小门小派也有不断被吞并的迹象。

月光下的陆笙,紧握着书信,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师傅曾经说过,江湖的刀光血影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融入也无法开解的。庙堂上的贪污腐败,也是他们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完全肃清的隐患。

江湖也好,庙堂也罢,这两种地方都不是他的最终归宿。

那么我呢?我和两个徒儿又会何去何从呢?”

生是君齐后辈,没有为朝廷鞠躬尽瘁的天职,因为他们与君同齐。

月光的皎洁,洒在了陆笙的眼中,有些曾经的疑惑,仿佛一下子就解开了,而现在的困扰,也有了对策。

他一抬手,将手中的书信置于蜡烛之上,瞬间燃尽。

只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胸有成竹。

奉仙镇上,尸横遍野。

一个黑袍者骤然出现在大街之上,那个背影冷酷无情。

脚边几乎是冰冷的尸体,他不小心踢了一脚。许是忌讳,又一重脚将其踢开。看得出来,他心中必定很是厌恶。

空中是无尽的血腥味,混合了泥土中那一点陈旧的孤寂,碰撞下,是无穷的可怖。

放眼望去,奉仙是一座死城,从今以后都不会重建的死城。从三年前起,这里就注定了不可能重生。

黑袍者,仿佛可以看得见无数飘荡的魂魄,冷冷的笑着:“吾的计划又进了一步,不用在等多久,我们就可以正面交锋了。”

倏地一阵狂风极速而来,晃了眼睛,再看时黑袍者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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