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英雄迟暮

门一开，是一个穿着大褂的中年男人，圆润丰满的脸盘，厚实的大肚子顶起大褂。

        “请问，这是张淼家吗？”中年男人故意问道。

        “我就是，走吧，咱们下去聊。”

        两人坐电梯下楼，男人没说一句话，只是嘴一直笑着，好像是猫捉老鼠的笑，又好像是可怜，是同情。

        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一个仙风道骨，道士打扮的精瘦男人站在最前方，左右走出两个年轻的男子，手里拿着齐眉长棍，加上身旁的大胖子，一共是四人。

        “小子，记住，我叫肖建英，别仗着自己会点医术，打通几条筋脉就可以为非作歹。

        今天老朽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过刚易折。”

        张淼没理他喋喋不休的嘴炮，转头向三点钟方向的黑暗里说：

        “小狙击手，你待会可别动，不然伤到你，就是雪上加霜了。”

        蒋雪暗怒，这人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嘲讽自己，但想着右手上那长长的伤口，她决定待会还是不轻举妄动。

        这几个从燕京来的高手打得过还好说，打不过，她可是带着任务来请的，不是打架的。

        这一切都是这带头的肖建英太自以为是，自己没办法。

        “上！”

        老道士和大胖子站到一边，朝张淼来的只是两个拿着长棍的同龄人，看着对方颇有气势的扫棍，张淼猜测，大概开脉六七条，在没有天地灵气灌溉的蓝星上来说，还算不错。

        “老头，你俩再不来，我可就要动手打徒弟了哟。”

        张淼轻描淡写地躲了两分钟，朝肖建英嘲讽。

        “老陆，上，这小崽子是个角色。”肖建英和陆丰元双双出手，从背后偷袭张淼。

        远处看到两人偷袭的蒋雪暗骂无耻，都多打一了，还不敢光明正大，她突然希望，张淼能打赢，结合这两个老头刚刚对她的不屑，她甚至悄悄在嘴里喊着张淼加油。

        终于来了，不把两人拉入战圈，张淼还有点对老人下不去手，毕竟，半脚都迈进棺材了不是。

        但既然来了，那就不客气了。

        张淼借着两人偷袭的掌力一个太极回天，四人飞倒在土地上，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两个老头，脸上都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这还不算，他们的气门也被张淼一指点碎，不说有多大危害，反正在灵气枯竭的现在，他俩以后是别想动手了。

        四个人躺在地上哀嚎，张淼没理会，大步向蒋雪走过去。

        蒋雪还没反应过来，四个人就倒下了。

        蒋雪右手伸到腰间捏着家伙，怎，怎么办，他走过来了，要不要动手？

        “我劝你不要拿起那个危险的东西，特别是对着我的时候，后果会很严重的。”张淼的声音未卜先知般传到她耳朵里。

        突然，张淼消失在视野里。

        “我说过，你还是别碰这个危险的东西为好。”这次张淼直接来到蒋雪身边，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按在她拿枪的手上，以一个让人想入非非的姿势半抱着她。

        热气打在她耳朵上，蒋雪又羞又臊。

        她放开手里的枪，直挺挺转过身来，和张淼四目相对，鼻尖快挨着鼻尖地说：

        “张同学，你说你这样的威胁算不算袭警？”

        张淼一把把蒋雪的腰拉进，紧贴着自己，把头伸到她耳朵边淡然地说：“如果性骚扰算的话，那就是袭警了。”

        蒋雪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哪怕是有时候做任务有过演戏，但也从没有这么和一个男人贴近过。

        她败下阵来，红着脸推开张淼，一板一眼地复述赵武的原话。

        只要能治好人，条件不过分的都答应。

        “那就走吧，让我看看燕京来的大人物是个什么样。”

        这次张淼和蒋雪一起到来，王岩山早早等在门口，也就没了搜身环节。

        一见面，王岩山就开口道歉：“小先生，是我对不住你了。”

        张淼回答道：“没事王老，我又不是不明事理，让我不舒服，不是您，您别往心里去才是。”

        在重重包围下，张淼总算见到赵武，这个给自己安排大礼的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还没开口，张淼就从他身上感到那种，长时间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除了现在，张淼还在电视上见过，也算得上最顶端那几个人中之一了。

        “小兄弟来了，今天有点误会，不好意思了，实在是家父病情严重，拖不得，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还望多多海涵。”

        “您客气了，是我不懂轻重，先看病人吧。”张淼原本是不想甩赵武的，但看到赵武的瞬间，他突然记起一个人。

        一个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加上都是姓赵，他突然很想看看，大院里面那个老人，到底是谁。

        他快步跨进院子，直奔后室。

        打开里面的房间，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在床上躺着，双眼盯着斑驳的窗户看，在深思着什么。

        他左手边坐着一个护士，护士手上正吹着中药。

        从老人沟壑一般的皱纹里，张淼确定，他就是那个在风雨飘摇中支撑炎国度过危难的英雄，赵安国。

        他给老人号脉，心跳很弱，就像深冬里将熄的蜡烛，燃着和熄灭几乎没有区别。

        就像是命运的安排，老头转过头看着张淼，轻声说：

        “孩子，看到你给我号脉，我很欣慰，我们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张淼能理解老人口中后继有人的意思，就是说自己这么年轻，却掌握着不错的医术，管中窥豹，少年强则国强。

        好像看到张淼，老人心中最后的担心也没了，他的心跳更弱了，比风中的残烛更加微弱。

        张淼不知道老英雄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

        他大喊：“所有人全都出去，马上！蒋雪进来帮我，快点！”

        护士和跟随而来的王岩山等人疾步出门，蒋雪走到他身边，赵武一动不动，想继续待在屋子里。

        张淼这个分钟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怒吼道：

        “滚！老爷子出事我负责。”

        赵武被骂，心里有火，但想着父亲的病情，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关上门。

        张淼把背上的盒子丢在地上，砸出轰隆的巨响，他把老人从病床上抱起，示意蒋雪扶着老人的身子，自己绕到老人背后，一把撕开衣服露出后背。

        随身携带的银针被他用灵气一激，一根根针精准地扎进穴位。

        蒋雪在旁边看呆了，她双手才支起老首长的身体，张淼就已经完成了撕衣，取针，扎针的整个过程，她甚至看不到张淼的手影。

        续命十三针扎完，张淼就开始顺着银针输入灵气，试图唤醒老英雄的生机。

        但他的灵气一进入身体，他才明白，为什么老英雄会才七十岁就一副日薄西山，生机尽灭的样子。

        这是年轻时候，透支过多生命，导致伤到根基，后继元气难以生成，外表看，还是朝气十足，但内部已经开始蚁穴从生了。

        现在看来，就算自己把经脉里所有的气都送给老英雄，也于事无补。

        唯一的办法就是，拿自己开始蜕凡的血液当做养料，滋养老英雄的血液，然后用灵气做引子，点燃老英雄的生机。

        只是，这样的话，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修炼，如果流血过多，甚至会影响根基，让自己连筑基都无法完成，更别提混元融道，拯救蓝星。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如果当下都不能做个男人，以后又怎么撑起一片天呢？

        “蒋雪，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要说话，还有，你一定记得把老英雄的手和我的手捏在一起，能不能续命，就看你的了！”

        蒋雪没说话，用很坚毅的眼神看着他，所有说的都在眼睛里。

        张淼手起刀落，自己的手腕和赵安国的手腕纷纷破开一道口子，两只手搭在一起，经过灵气的撮合，两人的血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并且，赵安国的身体里发出干涸的信号，似乎对张淼的血液很渴望。

        张淼的血不断流向赵安国，两百毫升，四百毫升，八百毫升，一千毫升，张淼脸上毫无血色，身体止不住地摇晃。

        血还在流着，早已过了正常人的休克界限。

        他的腿支撑不住，跪了下来，但手依旧高举，还在输血。

        蒋雪在一旁看着，眼泪不住在框里打转，她发誓，这辈子见过男人最男人的模样，就是张淼单膝下跪的输血。

        赵安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好像有什么好事让他在睡梦里开心起来。

        张淼的意识早已不清楚，他维持的举手的状态也摇摇欲坠，他嘴皮干枯，头靠在赵安国的腿上，口齿不清地说：

        “蒋……蒋雪，我……我如果死了，记……记得……记得把我直接放……”

        放字未完，张淼就倒在地上。

        蒋雪感觉将他扶起，左手撑着老首长，右手拉着张淼的手，把两人的手捏在一起。

        蒋雪明明和眼前人不熟，甚至还应该有点恨。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摸着张淼没有脉搏的手，眼泪如珍珠断线一般不断下落。

        张淼意识消失，他来到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周围一切都是黑暗，没有一丝亮光。

        “我死了吗？诶，拯救世界需要英雄，我果然还是不行。”

        就在他意识就要消散，归于沉寂的时候，他突然记起，自己临死前是在救人，他还没有点燃生机。

        “不行，我要点燃灵气，我要点燃灵气，我要……”

        蒋雪手中张淼的手的脉搏消失，体温逐渐下降，突然，张淼的手抖了一下。

        她惊喜地仔细捏脉搏，但是，脉搏依然是没有，哪怕弱到极点都没有。

        相反，张淼的手抖以后，老首长这边突然咳了一声。

        老首长习惯性地张开口，往远处吐出一口黑色的口水，随后发出强有力的打呼声，显然是睡着了。

        听到老首长几年不曾发出的打呼声，蒋雪作为警武班的

        成员，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淼，把老首长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但是他呢，却没了脉搏。

        远在家中的张强和张云，父子俩突然感到心脏一痛，没来由的悲伤涌上心头，遏制不住的难过转眼间就成了泪水。

        “哥哥！”

        “淼儿！”

        ……

        何莹莹正在打扫厨房，突然一愣，手中的盘子打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她狼狈地冲出厨房，打通母亲的电话，母亲说最近身体不错，能吃很多了。她突然想起，那个报完身份就消失的男人。

        他发了疯一样地打电话，电话始终没有人接，短信，微信，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回复，石沉大海的绝望向她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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