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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番外 李锦夜(三)


十八个菜,两个汤,四个甜品,都是最地道的南越菜。

        国公爷一边吃,一边说,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李锦夜冲苏长衫笑了笑,那意思是:话都让国公爷说完了,咱们晚点再找个时间话家长。

        苏长衫冲他挤了下眼睛:那赶紧的,灌醉了抬走。

        兄弟间的默契经受住了考验,两人轮番敬国公爷酒,不消片刻,老爷子头一点,直拉醉倒在当场,呼声大作。

        抬走人,玉渊盯着谢奕为笑。

        谢奕为被她笑得心虚,把一颗莲子塞入她齿间,玉渊嚼了两下,道:“京中传来消息,沈青瑶出嫁了。”

        话落,苏长衫脸色变了变,眼角看着谢奕为问:“噢,嫁给谁了?”

        “一个鳏夫。”玉渊顿了顿道:“听说日子过得还不错,是不是立刻心里负担小了些?”

        苏长衫抿着酒盅笑而不语,谢奕为却老神在在道:“不嫁人也没负担。对了,我这头也有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

        “陈清焰如今是苏州府赫赫有名的教书先生,他有两个学生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禀生,分列第一,第二。”

        来而不往非礼也,谢奕为跟着苏长衫呆久了,腹黑指数渐涨。

        哪知玉渊连个皱眉也没有,直接一句话把他呛了回去:“三叔,陈清焰是谁?”

        谢奕为目瞪口呆。

        苏长衫笑得直拍桌子,“哈哈哈,暮之,数年不见,你媳妇还是那么伶牙俐齿,你也不管教管教。”

        李锦夜把茶盏凑到唇边,玉渊没明白意思,乜斜着眼睛去看他。

        李锦夜笑,静了会,才给三人解惑道:“我与她连茶水都要共喝一杯,管教二字,不存在的!”

        这回,轮到苏长衫目瞪口呆!

        ……

        酒过三巡,玉渊借口不胜酒力,便先离了席。

        回到房里,哪有半分醉的样子?

        宝珠一边帮她卸下珠钗,一边好奇问道:“小姐明明没醉?”

        玉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道:“傻丫头!女人与女人有私房话,男人与男人也有私房话。”

        男人们的私房话并未在酒桌上说,而是借着散酒气去了外头。

        这时,下人们该睡的都睡了,一轮明月挂在天边,风刮过树叶,沙沙的作响,苏长衫心里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他问道:“还呆得惯吗?”

        李锦夜笑,“我从小在蒲类长大,后来在扬州,京城呆得时间最长,也不过十来年,倒是呆得惯的。阿渊只要我在哪,家就安在哪!”

        苏长衫一听这话,扭过了头,恰好谢奕为也正向他看来,四目相对,莞尔一笑。

        “你们呢?打算就在此地生根发芽?对了,那小毛孩子怎么来的?”

        谢奕为这才把孩子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又道:“先头是养着好玩,处了这几年倒处出些感情来,一日不见便想着。这几年该看的都看过了,该去的也都去过了,没啥念想,就打算在此终老了。”

        李锦夜点点头,没说话,夜风拂过他的脸,虽不见老,却更瘦了。

        苏长衫拍拍他的肩,“你身子如何?还有几年?”

        话问得直白,李锦夜答得更直白,“你应该问我还有几个月。”

        苏长衫一惊,“阿渊和这边的大巫都没办法吗?”

        李锦夜摇摇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药,想了多少办法,这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差,想来离大限也不远了。”

        “王爷?”谢奕为习惯性脱口而出。

        “叫暮之吧!”李锦夜缓慢道:“咱们之间的辈分乱得很,随阿渊,我还得叫你一声三叔,我倒是叫得出,就怕你受不住。”

        可不是受不住吗!

        谢奕为笑道:“暮之,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可有什么安排?”

        李锦夜背手停下,转身看着他俩:“这几年与她朝夕相处着,没有一日不在一处,却总还觉得没呆够,心里是祈求老天多给我些日子,哪怕多个一年半载也好。至于安排……”

        他笑了笑:“你们都来了,我就放心了。也幸好没要那江山,否则这会怕是头发都愁光了。”

        苏长衫听不得这种话,冷笑道:“我瞧着你只是比从前瘦了些,气色还好的很。”

        “阿渊花多少心思为我调理的,我多咳嗽几声,她都要跳脚。”

        “也是你的福气!”苏长衫叹了一声:“国公爷临走前,从李锦云那小子手里要了四支五百年的老参,入药吧,有没有用两说,终归是他的一份心。”

        李锦夜温和道:“早知如此,今日的酒就不该灌他的。对了,大莘现在如何?”

        这话一落,苏长衫诧异,“你连沈青瑶出嫁没出嫁都一清二楚,大莘如何你不比我清楚?”

        “你也真信?阿渊诓你的!”

        苏长衫怔了一怔,差点没气吐血,忍了忍方道:“如今的大莘一是缺银子,二是缺人才,李锦云的能力与先帝相比,差了一大截,若非有程潜,孙焦和齐进各自镇守一方,日子还要难过。”

        谢奕为接话道:“朝中也是无人可用,都是庸碌之辈,且看今年春闱能不能出一两个栋梁之才。”

        “也是难为他!”李锦夜话锋一转,低声道:“那三人镇守一方,位高权重,都还心思安稳?”

        苏长衫诧异道:“你连他们仨都不相信?”

        “不是不信,是人心易变。当初叶昌平镇守西北,谁能想到他有那么一天?”

        谢奕为忙道:“暮之,你不必担心,这几年他们三人我们都见过了,瞧着还是老样子。”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看你好生养身子是真,那些家国大事都统统放下吧,别管了,也管不着!”苏长衫劝道。

        “你们来,我才问一问,往常是真放下了!”

        李锦夜笑道:“走,送你们去院子歇下,阿渊精挑细选的,连里头的摆设都是她亲自一件件挑的。”

        三人走到院门口,一股竹叶清香扑面而来,谢奕为道:“我先去瞅瞅,长衫你送送暮之。”

        这是给兄弟二人留下了时间说话。

        李锦夜与苏长衫对望着。

        人啊,到了一定年岁之后,老天就会做减法,拿掉你一些朋友,拿掉你的梦想;有些人分道扬镳,有些人阴阳相隔。

        然而此刻,他们心头同时浮起是五个字: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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