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赛亚方舟悬停在了央厚界隧。
  隧道周围，发光灵石的亮度很强，但彼此相隔甚远，少则几百米，多则近十公里，普通修真士要把它们摘取下来实在费事。
  然而对于柯宗而言，只不过是多迈动几下脚步而已。
  他行走在域界之隧内，漫步在太空，一迈就是半公里，一跨就是一公里。
  为了防止域界之隧突然昏暗下来，他还特意不全部摘光，只是相隔一段距离，摘取几个。
  穿着紫色蟒服的柯东辰信步走在域界之隧，随手摘取了五千个如同西瓜大小的发光灵石。
  他右手在身前缓缓旋转，数千个发光灵石随着他的手势，在他周身飞舞。
  5秒钟之后，灵石光芒熄灭，变成了灵力内蕴的普通灵石。
  他左手也慢慢抬起，双掌往前一推，排山倒海的金光向前碾压而过，五千个大灵石化成了数百万个拇指大小的通用灵石。
  他拿起一个拇指大小灵石，看到连这个拇指大小的灵石都四分五裂成了沙粒大小，颇为满意。
  被这阵滔天的金光惊动，皇子们和黑衣修真士都从楼宇和堂屋内走到了甲板上，同颖公主和宋果儿站在一处，远远地看着这边。
  地宗三位长老和首领也立身其中，隐隐知道了一点儿什么，但他们没有纪宗和长老会的指示，不敢妄动。
  只有盈盈一人，依然待在柜子里。二皇子怕出危险，没有唤她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赛亚界舟已经悬停在了域界之隧，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柯宗看了一眼这个通用灵石之后，将它掷回数百万灵石湖泊中。
  接下来就是建造沙雕的时刻了。
  他可不会像低阶修真士那样，一小块一小块地堆砌起沙雕来。
  紫色蟒袍无风自动，须发后扬，他脚踏终极魅影步法，手掌调动万千灵力。
  数百万个灵石组成的灵石瀑布围绕他的周身，缓缓旋转。
  “柯宗真是厉害啊!”
  一公里外，赛亚界舟甲板上，众皇子连声感叹，对于处于锻体、先天之间的他们而言，对能如此灵活地指挥万物，简直不敢想象。
  央周皇庭的夫子众多，皇子们个个都是小班授课业，他们在耳濡目染之下，进晋较皓天宗育新宫的贡生快了很多，此刻大多都处于锻体境的顶层，离先天境只有一线之隔。
  忽然，数百万拇指大小的灵石，全都变成沙粒大小，湖泊成为了数亿灵沙组成的一片汪洋，早已不见了珂宗的身影。
  但没有一粒灵沙飞出去，全都在他的掌控中!
  这位央周盖世无双的强者，彻底镇住了赛亚方舟上站立的一百多人，众人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这么炉火纯青地灵力御物之功，目瞪口呆。
  纪厚复捋着胡须，施展传音密语之术，朝蒋心武道:“央周珂宗果然非凡，不可与之为敌啊!”
  蒋心武拨了一下算盘，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跟纪长老道:“纪莫离不知道天高地厚，跟柯宗比试造实心佛国沙雕，若没有凭仗，定然输定了！也好，挫挫他的锐气，他才能有所收敛，不会动不动妄言谈天下了！心武活了大半辈子，深知天下事有难易，不是想为之就能为之的。一不下心就会踩坑，把所有时间、全部精力都搭了进去而一事无成，大家跟着受苦受难。须有所为，且有所不为，才能安身立命。”
  全游远则很是兴奋，平畴域界本就以天地章、史载、美生道等文道为先，他来到甲板上之后，急切地想知道，以柯宗的修为，将如何建造、建造出怎样一座佛国沙雕。看到此情此景，让他大为震惊。
  片刻之后，灵沙减少，露出了柯宗的头，和他身前一座高九米、共七层的佛塔，佛塔前还一座高七米，庄严肃穆、栩栩如生的佛像，缓缓成形。
  柯宗脚踏魅影，双手舞动，成千上万的灵沙按照他的心意，飞入眼前的佛国沙雕上，完成最后的修饰。
  最后一刻，最后百粒灵沙，从百米外飞来。
  柯宗食指中指并指如刀，往前一送，灵沙分成两抔，飞到佛像脸前，没入佛像之眼，化为佛祖之瞳。
  瞬间，数公里之内，一股悲天悯人之佛气笼罩下来，虽无质无形，却无处不有，无所不在。
  怜悯，悲怆，又含着喜悦。
  赛亚界舟上之人都低头肃立，单掌竖在身前，齐声道:“佛祖慈悲!阿弥陀佛!”
  柯宗造好了佛国沙雕之后，蹑着纪莫离的一丝气息，在数公里之外，找到了他。
  只见纪莫离竟然站在一座近百米高的灵山之上，雕雕凿凿。
  这座灵山，全部是由灵沙组成，竟然是一座天然的沙雕!
  纪莫离只需要去掉不需要的部分，凿出佛塔佛身的模样，就造出了庞大的一座佛国沙雕。
  柯宗心中一惊，这小子，为了赢他，意然不惜把这座隐藏的灵沙大山暴露出来，使用掉。
  为了凿出佛国四塔三佛的模样，他损耗掉的灵沙，当在半数以上。

  这些灵沙能直接铸成灵石，价值惊人。
  这座灵沙大山，本为无主之物，地宗最先发现，视为己有。
  如果宗门责令他归还全部的灵沙，那么，纪莫离除了将佛国沙雕献出，恐要用五年时间去寻得数百万吨的灵石，来偿还债务。
  幸好实心沙雕与空心沙雕不同，一般都会被估值，价值是它自身所含灵沙的六七倍乃至十倍。
  正是有着这个打算，纪莫离才敢暴露地宗视为己有的灵山，然后肆无忌惮地雕凿灵山成佛国沙雕。
  这处灵山早就被发现，全山凝实，无一处空洞，是个大大的宝藏。地宗决定，以长老会为代表的总舵、厚土域界各占五成所有权，水川域界是一点儿份都没有，跟他纪莫离更是没有半个灵沙的关系。
  没有关系，我就让它产生关系!
  不仅战胜东辰柯宗，而且拍卖佛国沙雕，获得数倍的收入，还一份给宗门，自己还收获数千万吨灵石。
  虽然已是真人境，他想要灵石就有灵石，但数千万吨灵石数量委实太过巨大，若按平常的办法，哪怕他尽全力，也要三十年之功才能赚得。
  而今，半炷香即能拥有。
  谁说平畴最善于创富?
  长老会，宗主，你们错了，我纪莫离更擅长创造灵石财富。
  况且财富算什么?天下，权势，江山，才是地宗人应该全力追求的。
  畏首畏尾算什么好汉。
  奋力一搏，才能拥有一切！
  哈哈哈……
  真人人境界的纪莫离心中狂笑。
  动作迅快，人在灵山上敏捷跳跃，有如太古之熊，还不断拍出阵阵浑厚有如惊涛拍岸的掌风，将多余的一大块一大块灵沙拍飞，散入福天宇宙无尽的虚空中。
  四座佛塔和三座佛像，逐渐露出真容。
  东辰柯宗看着纪莫离的疯狂举动，不禁在身前单掌竖起，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随后，他脚步移动，立了一个起手式，再然后，他环绕灵山，打起了太古猴拳。
  央周的太古猴拳跟皓天宗的太古猿拳比较，有更多的跳跃，更繁复的掌法。
  太古猿拳在于深厚博大像雪中送炭，而太古猴拳在于巧妙运招如锦上添花。
  一步步，一招招，每一拳都重若千钧，每一步都有如需要他动用全部的功力。
  虽然太古猴拳对现在的他而言已若儿戏，但好像他一点儿都不轻松，脸色凝重如霜。
  他打得很慢很慢。
  也打得很用心，就好像回到了锻体境界。
  纪莫离早就看到了柯东辰的到来，不以为意。说好了先到先得，总不能抢不是。
  他手脚不停，在灵山上攀援，抓紧时间，赶在半炷香之内雕凿出这个庞大的佛国沙雕。
  还剩下十分之一的工程，他需要精雕细琢一番。
  现在看到柯东辰竟然绕着灵山四周的太空中，打起了太古猴拳，心中一惊，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他再定晴一看，只见自己掌风拍落的灵沙，本来在灵山四周四下飞散，此刻却全部向一个角落飞去，在那里慢慢成形了一座佛像。
  原来柯东辰在收集他拍飞的灵沙，造佛像!
  哈哈哈，现在再来，有什么用?
  只剩下了一点点灵沙需要去除，你能收集多少?
  柯东辰，你输定了！
  你来之前，一定是用域界之隧周围的发光灵石，化灵石为灵沙，造出了一座自以为很大，却跟这座灵山完全不能比拟的沙雕吧。
  现在再加一座小佛像，又有什么用!
  哈哈哈……
  纪莫离手脚不停，继续精雕细刻着这座灵山沙雕。
  东辰柯宗的脚步越来越快，手上的招式越来越复杂，环绕着以前的灵山，而今的四塔三佛像，飞舞旋转不休！
  8分钟后，纪莫离用浑厚的掌力，将他造出的沙雕推在了赛亚方舟一公里之外，和柯宗的沙雕并排而立。
  柯宗又将一个七米高的佛像，放在了之前造的佛像旁边。
  他额头汗水盈盈，汗珠沿着眉毛掉下来。很久没有用尽全力做一件事了？
  上次出这么多汗，是一年前在风宗和那个人交手的事了吧。
  纪莫离心中一惊，收集四下散开的灵沙、造一尊小佛像，竟然让他如此狼狈不堪?
  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柯东辰看似老实，实很狡诈，要不然怎么会被誉为央周将相，薛宗高宗的合体!
  纪莫离看了看他造出的高近百米的沙雕，和旁边柯宗的九米佛塔、两个七米佛像，心下大定。
  任你搞什么鬼，事实摆在眼前，你输了。
  见柯东辰无动于衷的样子，纪莫离开口了，道:“司空大人，赛业方舟上站满了观众，大家有目共睹，你认输吧！”
  柯东辰道:“美生道比试跟战斗道比试不一样，需要一个裁判，不如我们从赛亚方舟上请两个德高望重者过来判定一下。”
  “说好了比试沙雕的表面积，同是灵沙，我造的沙雕是你的十倍高、十倍大，表面积不比自明。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让裁判做个见证也是好的。”
  “行，那就叫裁判过来。”
  赛业界舟上，早就一阵轰动。
  前面一座庞大的灵山佛国沙雕，比赛亚方舟都高三十米，横亘在面前，犹如泰山压顶。
  皇子、颖公主和少年修真士们，对纪莫离恨得牙痒痒。竟然如此藏乖弄巧，投机取巧。
  你胜柯宗，胜之不武!
  他们替柯宗愤愤不平。
  蒋心武看到纪莫离果然有所凭仗，把地宗的这座灵山开凿了出来:纪莫离啊纪莫离，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不过也好，在央厚界隧穿梭的界舟和高境界修真师已经越来越多了，虽然用阵法封藏了，但只要有这座山就总有蛛丝马迹，指不定哪天就被别人发现搬走了，那对地宗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损失。
  如今做成佛国沙雕，虽然损耗太大了一些，也不失为一个利用灵山的好方法。
  他和赛亚方舟船长世昌郑真人，一同从丁字号房间飞出，来到了沙雕旁边，柯宗和纪莫离面前。
  心武蒋真人狠狠地瞪了纪莫离一眼。然后向柯宗唱了一个大诺，道：“地宗门下首领纪莫离，乖僻自是，对司空柯宗多有冒犯，还请柯宗念在地宗忠心耿耿、莫离年少无知，既往不咎。”
  东辰柯宗道：“无妨，谁都有过年少轻狂时，失足悬崖事。若能改过自新就是好的。”
  纪莫离听着这话刺耳，他急不可耐地道:“赛亚方舟已经悬停良久，还请蒋长老、郑船长，速速秉公裁判此次美生道比试。”
  柯宗道:“莫离所言极是!
  蒋心武和郑世昌跟柯宗见过礼，就环绕两座佛国沙雕踱起步来。
  做裁判必须按照流程一步步进行，心细如发，才能做到公平公正。
  蒋心武看着柯宗的栩栩如生、佛气天成的佛像沙雕，再次竖掌，颂了一声“阿弥陀佛”。
  然后用手掌推了推沙雕，再捶捶佛塔、敲敲佛身，厚实无比，此实心沙雕乃是天品沙雕。
  纪莫离很用心地雕凿，从卖相上看，也属上品实心沙雕。
  跟天品沙雕不能比，上品沙雕虽惟妙惟肖而只有形，而天品沙雕已有神，形神兼备。
  不过此次比试的是沙雕的表面积。
  旁边的灵山佛国沙雕实在庞大，表面积比柯宗的沙雕大了太多太多。
  蒋长老推了一推灵山佛国沙雕，重量果然达数百万吨，跟地宗总舵庄西头的庞大的磨松油铁铸法器可以一比。灵山沙雕重量上没有问题。
  只是推动的时候，感觉有点儿细微的、不对劲的地方。
  蒋长老再发动功力，用拳头锤击锤击佛塔，他忽然面色一沉，再用力地锤击佛塔各处，他面色更加阴沉如水。
  他脚步移动，快速地到另外三处佛塔、三处佛像上，用拳头和手掌捶捶、敲敲、拍拍、打打.....
  船长世昌郑真人，也按照裁判程序，做着和蒋心武同样的动作。
  三分钟后，他们走在了一起，侧身站在柯宗、纪莫离和两座沙雕之间。
  纪莫离看到蒋长老的面色有异，暗道难道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不可能!
  事实就在眼前，柯东辰输了！
  蒋长老道:“郑真人，你以为此次实心沙雕比拼结果如何?”
  郑船长两手掌合在腹部之前，朗声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结果不言自明。”
  “哪里为真，哪里是假，何处是有，何处为无?”
  “蒋长老以为呢?“
  心武蒋真人行前一步，大声地道:“柯宗所造佛国沙雕形神具备，悲天悯人，是为有！纪莫离所造佛国沙雕空有表面，既无神，也无心，此为无！柯宗真心实意，实心做沙雕，是为真！纪莫离以空心沙雕冒充实心沙雕，以假乱真，其心可诛！
  “我的裁定是:柯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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