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鹤山 不要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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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宴次日, 陆齐光乘上马车,前往了青松先生的府邸。
定远侯府事了后,她连城南都很少再涉足,更不必提地处偏僻的青松先生宅邸。
纵使已经过去很久, 再次接近宅邸时, 陆齐光的心口依然能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阵痛。
因为她的缘故, 让无辜之人成为火下亡魂——这件事始终悬挂在她心头, 反复提示着她,不要冲动, 行事谨慎,莫逞一时之快。
青松先生的府邸,仍是黑瓦白墙, 宁静肃穆,附近人烟稀少。
陆齐光拎上那壶顺路新打的好酒,下了马车,亲自叩响了宅邸的大门。
无人应门。
她此番前来,并没有事先通知青松先生。
虽然陆齐光心知,对方并不会苛责于她,可心底那点愧疚仍在作祟, 生怕自己提前知会会招来青松先生的闭门不见。
可来都来了,科举舞弊一事又刻不容缓,总不能空手而归。
她再度尝试性地敲了敲门, 垂手站在门外等待。
过了一会儿, 木门才缓缓打开。
是青松先生亲自应的门。
看来那事之后, 他没再寻新的书童。
比起上一回相见,这名狂放而落拓的中年人似乎更瘦了些,本就不丰盈的脸颊越发凹陷, 眼睑下覆着一层淡淡的青黑,发间却霜白丛生。
青松先生更老了,像在短短两月里,一下抽掉好几岁。
陆齐光默然。
当真见到青松先生本人时,她不知如何开口。
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带着刻意,像是她非要拿过去的鬼魂来折磨先生。
青松先生倒很从容地看她,露出一点笑:“小丫头还想得起来探望老夫。”
他的口吻仍和先前一样,嘲弄并不恼人,反而带着几丝亲切。
只此一声,却像是陆齐光不敢奢望的宽恕。又或许早在当时,他那句“打点酒来”,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谅解。
她有些恍然,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先生。
青松先生眉毛一抖,回身将她向里引:“把泪擦擦,爱哭鼻子的小妮子可不讨喜。”
陆齐光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抬袖,胡乱抹去颊上的泪痕,好像终于擦去无休止的悔恨。
她跟在青松先生身后,迈入眼前的宅邸。
主屋焚毁之后,青松先生没再于原址上重建,而是将先前的竹林庭院稍作修改,搭了一只全新的竹屋,曾经的桌椅则被移动到了庭院正中。
陆齐光拎着酒壶,随青松先生一起,坐到桌椅前。
牧怀之领她来时,是月下三人对饮;如今牧怀之不在,气氛却依然融洽。
青松先生主动接过酒壶,取走堵壶的红布,笑道:“专程买了好酒,不像是真来探望的,可是公主有求于老夫?”
“先生慧眼。”陆齐光坦然承认,“先生乃书画名家,是否知道一家只收不售的书画行?”
青松先生原本低着头,正在嗅美酒的香味,听到陆齐光的描述,淡淡将头一抬。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语气不善,像是心有不满。
陆齐光知道青松先生的性子,诚恳道:“牧将军与我推测有人借此向当朝官员行贿。可这书画行对书画只收不售,将军与我没有头绪,遂来请教先生,是否听说过此间内情。”
听完陆齐光的解释,青松先生像是没了喝酒的兴致,把酒壶往桌上一磕。
“鹤山坊经营许久,终于有人注意此事。”他掀起眼皮,讽道,“这帮不法之徒,附庸风雅,借书画之名,来回买卖,牟利营私。”
来回买卖?
陆齐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按自己的思路问道:“若先生为高官,我为商贾,欲借助鹤山坊向先生行贿,暂定现银十万两,该当如何?”
青松先生皱眉冷哼:“你且取鹤山坊的伙计为中介,同他说,你欲赠我现银十万、苦无门路。那伙计自会为你推荐,当送我一幅名家字画。”
陆齐光疑惑:“我本以为,行贿人自中间人处买下字画、送给官员。可问题是,鹤山坊只收字画,难道当真只是向行贿人提个建议吗?”
青松先生瞟她一眼,用手敲她脑袋:“笨。”
“接回上述,那伙计推荐的名家字画,不为旁人所有,正是我的私藏。你只管将现银交予伙计,由鹤山坊派人向我收购此画,再由你本人带着这幅字画、送还予我便是。”
陆齐光听罢,梳理逻辑,喃喃自语道:“我将银两给鹤山坊,鹤山坊用此银两买下画作予我,我再完璧归赵……”
她顿时醍醐灌顶。
只收不售的鹤山坊,在这一套行径中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将行贿者与受贿人二者隔绝,让人对行贿一事无从查证,且书画的价格本就概无行情,要贪多少银两都能有的放矢。
陆齐光愤、慨、惊、叹:“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
如此工于心计,却将这样的智慧用在旁门左道上。
青松先生冷哼一声:“自然是鹤山坊的掌柜。”
他用手掌将酒壶重新圈住,拿在手里掂量两下,又道:“公主,我不知你与怀之意欲为何,也无心参与其中。可你若想整顿吏治,最好别有这样的打算。”
陆齐光沉默半晌,不解其意,低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青松先生摇头,只望着她,目光蕴藏着欣赏、不忍与慈爱。
留心到青松先生的注视,陆齐光昂起头来,白净姣好的脸儿迎着光,神情全无退缩:“先生劝我,我也非要做的。”
她一直认为,重活一世是容她弥补遗憾的恩赐,也是令她修正错误的责任。既然已经知道了前世的走向、预见了大梁的结局,就对此责无旁贷。
青松先生凝视她良久,像是拗不过她的性子,又心知自己无法令她回心转意,终是慢慢叹了一口气。
他拎起酒壶,喝了一口,舒出一息,将原先的事翻篇过去。
“你与怀之,可有完婚的打算?”
话题陡然转变,陆齐光愣了愣:“啊?”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霞云铺上面颊:怎么突然就说起她和牧怀之了!
“暂、暂时……”瞧着青松先生那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她反而越发心虚,垂下眼帘,细声道,“暂时没有打算,兴许要往后再提。”
“往什么后?”青松先生长眉一挑,理所当然地调侃,“往到牧家有后?”
老不正经!
陆齐光面色一羞。
大梁虽民风开放,却也不至于将这等事拎出来说呀!
“先生不可胡说!”她禁不住这番逗弄,羞恼道,“再取笑我,往后我就不来看望先生了!”
青松先生嘿嘿笑了两声,嘴上没讨饶,略显浑浊的眼底透出几点玩味:“你就如此确定,你等得起,怀之也等得起?”
陆齐光眼眸一眨,几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怀之应是随我的。”
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底气,提及牧怀之时,竟如此笃定他会遵照自己的意思。
“是吗?”青松先生意味深长,“都说最毒妇人心,看来果真名不虚传。老夫至今未娶妻,也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他又饮下一口酒,喝得酣畅淋漓,餍足地打了个嗝。
“怀之钦慕你已久,为了你,他连命都能不要,尚公主一事更是盼望已久。你倒是像个负心人,一点名分也不肯给他,让他白白等着。”
“还是说……”他话音一顿,露出几点精明,“你迟迟不与之完婚,另有目的?”
青松先生这一番话,说得陆齐光如芒在背、好生愧疚,及到末了,更是被一语刺中心事,面颊顿时犹如火烧,羞愧堪堪铺陈。
“不是的,先生,不是这样。”她摇头,也不知是在辩驳对方哪一句话,“我并非不愿,只是时候确实未到。我、我还……我确实有事要做。”
见陆齐光慌忙解释,青松先生朗声大笑。
“罢了。”他摆摆手,反倒先宽慰起她来,“公主不必如此紧张,老夫可不爱同人说三道四,今日你我攀谈,只囿于寒舍之内,绝不会传入旁人耳中。”
“但……”
他话音一顿,显出几许疲态,同陆齐光语重心长道。
“怀之其人玉洁松贞,唯有公主是他情之所钟。我虽无子嗣,却也对怀之视如己出。他既已将这条性命托付于你,还请公主……”
“不要辜负。”
-
返回公主府的一路上,陆齐光都在思索青松先生的话。
生在天家,注定有万千重担压在肩头。她何尝不想与牧怀之做一对受世人祝福的夫妻,可眼下确实不是时候,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
车马逐渐趋近公主府,陆齐光兀自摇了摇头,摒除心中纷乱的杂念。
尽快完满、平安地度过所有危机,才是她对牧怀之最好的回报。
马车停在公主府外,陆齐光走入府门,没走两步,一道影子就先飞下屋檐、唰地落在她身前。
少年话音清澈:“殿下。”
看清眼前人,陆齐光惊讶:“平安?”
她柳黛一皱:“你还真是和牧怀之一模一样,进公主府如入无人之境。”
“那不能。”平安笑嘻嘻地作揖,“殿下未归时,我可是从正门走进来的,就差递个拜帖。”
陆齐光上次见到平安,是在三位妹妹抵达公主府时。镇国公府的护卫很少在外活动,料想今日平安出现在此,应是牧怀之有所托付。
如此想,她松开眉头:“怀之有何要事?”
平安伸手往府外一戳:“将军请您随我去个地方。”
怎么神神秘秘的。
陆齐光心下推断,此行应当与居正卿一事有关,就没有多问,只点点头便要随平安同去。
“公主!”
身后有人喊住她。
陆齐光回头,看见大丫放下怀中的竹衣篓,向着她小跑过来。
大丫无视了平安的鬼脸,神色镇静而坦然,郑重道:“带我一起去吧!”
还没等陆齐光开口,她又补充:“我知道你是去做什么的,也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既然与我阿兄有关,我不能当真一点事也不做。”
大丫慢慢垂下眼帘。
坚强的少女头一回露出恳请似的表情。
“求您了,我不会添乱的,你叫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吗?”
陆齐光沉默,垂首思忖。
她心知自己不论再找什么推辞,此行的目的都瞒不过大丫那敏锐的直觉。居正卿与大丫素不相识,她出行又全靠马车,将大丫稍作打扮、携之同往,应当也不会出什么茬子。
大丫的性命安全尚且能躲在她庇护之下,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此行具体会遭遇什么。
面前这名少女也不过是个孩子,能受得住吗?
见陆齐光迟疑不决,平安没有催促。
他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等待,视线饶有兴致地在大丫身上打量。
良久,陆齐光才抬起头。
“大丫,你去找元宝,换身行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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