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灾难（五）

高亮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枫突然大喝一声：“住嘴！”这两个字喊出来的同时，林枫撒出一把符纸，符纸在落地之前自燃，等到符纸烧尽的一瞬间，站在前面的二十几个魂髦同时一抬头，慢慢朝我和高亮的方向走过来。
林枫对他带来的人喊道：“你们谁能干掉高亮，民调局的《天理图》就是他的！”这句话刚刚说完，高亮突然插嘴道：“我替他们问一句，你手上的《天理图》上部准备给谁！没有你的《天理图》上部引路，民调局的《天理图》就是一张废纸。”高亮的话让林枫身后本来蠢蠢欲动的人停住了动作，他们都看向林枫，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林枫一咬牙，又加了码。他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张皮纸，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我看得清楚，正是在肖三达的记忆里面见过的《天理图》，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林枫竟然随身带着。林枫举着《天理图》说道：“只要谁能干掉高亮，不管能不能拿到民调局的《天理图》，我手里的《天理图》先归他！另外，民调局里面的藏品随便他挑！”这几句话说完，他身边众人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这些人慢慢地散开，由魂髦开道，开始向我们这边围拢过来。要不是忌惮尹白，只怕这些人早就扑进来了。
我正要举枪干掉最前面的几个人，就在扣动扳机之前，高亮冷不防按住了我的枪口。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着急动手，一会儿我让你打谁，你再开枪打谁！”
我看着越走越近的林枫众人，嘴里对高亮说道：“那这些人怎么办？”高亮露出来他特有的狐狸一般的笑容，嘴里低声说道：“还记得棒槌吗？”这几个字刚刚出口，高亮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古怪地一笑，朝空气大喊道：“棒槌，得手了就跑！”
他的话音刚落，林枫的脸色突然大变，他捂着胸口向四周看去。就见他身后一个人，别人都在向前走，这人却在原地踏步，慢慢和林枫等人拉开了距离。听到了高亮的话，这人一转身，飞快地朝身后跑去。
林枫就像疯了一样，不管众人，回身朝那人追去。只是他跑起来之后，样子有点古怪，看他左边屁股空荡荡的，应该是被尹白咬伤了筋骨，就这样林枫还是豁出命朝那人追去。
林枫不说话，他带来的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同魂髦都停住了脚步，我和高亮这才缓了口气。
眼见前面那人越跑越远，就当他逐渐和林枫拉开距离的时候，突然，那人脚下一拌蒜，整个身子斜着摔了出去。他一翻身，刚要起来，在黑暗当中出现一黑衣人，一脚将摔倒的男人踩在脚下，看着跑过来的林枫呵呵一笑，说道：“你还是小看高亮了吧……”
林枫就像没有看到黑衣人一样，几步跑到倒地那人身边，伸手在他怀里翻了起来，没几下就掏出来一张皮纸，正是他刚刚亮出来过的那半部《天理图》。在我的印象中，这人和躺在地上那人似乎只有过一次瞬间的接触，这么点时间，就能把《天理图》偷出来，就偷盗的技术来讲，这人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冲林枫说完之后，黑衣人扭脸又朝高亮笑了一下，说道：“高局长，两年多不见，您老人家倒是没怎么变。”这人在黑暗当中显出相貌，竟然是两年前在我弟弟婚礼上，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郝正义，只是郝会长现在孤零零的，少了之前像影子一样跟着他的鸦。
见到郝正义现身，高亮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眼睛盯着郝正义，眼角的肌肉霍霍直跳。在高亮的眼神里面，我察觉到了一丝惊恐的味道，进了民调局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高亮这样。
郝正义不能留！现在也顾不得他和郝文明的关系了。我正要举枪解决掉郝正义的时候，突然被高亮拽着，向后连退了四五步，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就连一向不怎么听话的尹白，都跟了过来，跟在高亮的身边。
高亮并不理会郝正义，他一边拉着我后退，一边低声说道：“这里守不住了，一会儿看我的信号，我们分开跑。什么都不要管，你只要跑到地下五层就没事了。对了，四层入口的锁眼被封住了，就算有龙须也进不去，你直接用短剑撬吧。”
刚才就算林枫带人和魂髦一起逼过来，高亮都还是笑嘻嘻、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但自打郝正义出现之后，他的状态就调了个个。两年多以前亡魂列车那次，高亮见到郝正义时，也没见他这样。我有些看不明白，对高亮说道：“不至于吧？您手里应该还有底牌没亮出来吧？”
“要是没有郝正义，我能让林枫带来的人死九成。”听到我的话，高亮脸上一阵的纠结。他深吸了口气，解释道：“这里的猫腻郝正义都知道，他当初还在民调局的时候，就为了预防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和他分析了所有的可能，所有的计划我都没有瞒他。”说到这里，高亮的目光转到了正冲他微笑的郝正义身上，“当初我拿他当儿子，现在他拿我当孙子……”
高亮说这话的时候，从衣兜里面掏出来一小块黑乎乎，还夹杂着草棍的药饼。高亮一边说话，一边将药饼掰碎，分成几次将药饼喂进了尹白的嘴里。开始尹白似乎还有一点抗拒，但是闻到药饼的味道之后，它不再犹豫，直接将一块一块药饼吞进了肚子里。
“高局长，这里就这么大，您能退到哪去？”见高亮一直没有理他，郝正义再次说道，“顺便跟您说一下，天棚花洒里面的蛊水，已经被我抽走了。换气扇被我固定住，里面的失魂气体也散不进来。还有，刚才来的时候，我把您仿的九死一生阵的阵胆刮花了，好像那个阵法也用不了了。对了，还有那个藏身的安全屋，那个屋子造得太糊弄了，里面的符文画得也不好，我替您把符文都擦了，等今天的事情过去之后，我再给您重新画上。”
说到这里，郝正义脸上的笑容更盛，顿了一下，对高亮说道：“借文明的一句话，不是我说您，这么多年了，我走时这里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一点难度都没有，说实话，我还有点小失望。”
“要难度是吗？呵呵……”高亮看着郝正义，冷笑了一声，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看你接不接得住了。”他的话刚刚说完，尹白突然一声长啸，它浑身的毛发瞬间变得若有若无，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尹白的后腿蹬地，身子朝前方蹿了过去，就在它离地的一瞬间，尹白身体突然消失。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距离我们最近的魂髦一个接一个毫无预兆地仰面栽倒，随后魂髦混同着林枫带来的人乱成了一锅粥。
高亮冲我说道：“就现在……跑！”
跑字出口之前，高亮已经先一步动了，他朝尹白开的路冲了下去。高亮刚才不知道喂了尹白什么东西，现在虽然看不到尹白的身影，但是这一路鬼哭狼嚎的，不停有人和魂髦栽倒在地，所有倒地的人和魂髦身上都留下了清晰的抓痕和撕咬的伤口。这些伤口就像被泼了硫酸一样，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扩大，而且从里往外冒着黄烟。只是转眼间的工夫，受伤的人和魂髦的身体就被腐蚀了一半，满地都是半个半个的身子在抽搐着。
最多也就是十秒钟的时间，这条直线上已经没有能站起来的人和魂髦了，这些人的脖子上明明都挂着装有佛灰的袋子，可偏偏就是阻止不了尹白。就连远处的林枫和郝正义两人脸上都变了颜色，他二人也在这一条直线上，当下也只能避开尹白的锋芒，同时闪身躲到一边。
说是分开跑，但是除了尹白开出来的这条路之外，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我只能跟在高亮身后，一路冲下去。虽然没有人敢上前，但还是有不怕死的在外围做着小动作。他们不敢对着尹白下手，只能将目标换成我们。
林枫躲开了尹白的攻击之后，朝剩下的人群喊了一句外文。林枫说的不是英语，我完全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前面的高亮身子一颤，显得不太自然。几乎就在林枫说完的同时，高亮大声地喊道：“打那个拿枪的外国人！”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这时我也已经看见那个一枪把我穿喉的老外，他头上缠着绷带，躲在一个魂髦的身后，正举枪对准高亮。我要开枪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啪”的一声，老外扣动了扳机。这一枪打出去的同时，也不看是否打中，老外第一时间缩着身子又隐藏到魂髦身后，在我的位置，根本没有打中他的可能。
枪声响后，高亮应声倒地。就在我吓得目瞪口呆，停下脚步准备找开枪的外国人拼命的时候，没想到高局长一骨碌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跑过去。开枪的外国人愣了一下，但是看到高亮衣服后心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弹孔的时候，马上反应过来高亮应该是穿了类似防弹衣之类的护甲。
就在他再次举枪，准备第二次向高亮下手的时候，我先一步开枪，“啪”的一声，第一发子弹打在他从魂髦身后伸出来的枪管上。子弹的惯性甩了外国人一个趔趄，半个脑袋顿时从魂髦身后露出来，这一瞬间的工夫，我第二发子弹跟着到了，“啪！”
外国人的太阳穴被我打中，红白相间的脑浆喷了一地。他这一死，让其他还想捡便宜的人都老实了起来。这时高亮已经跑出了林枫带来的人和魂髦的范围，只要再过了林枫和郝正义这一关，就没有什么能拦住他了，充其量只能在后面追赶。
就在这时，郝正义突然一把将林枫脖子上装着佛灰的布袋拽了下来。没等林枫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只见郝正义已经将布袋撕开，将里面的佛灰倒在手上。然后猛地蹿出来，迎着高亮冲了过去。
就听见高亮的身前响起一阵破空之声，就在这声音响起来的同时，郝正义手里的佛灰对着高亮身前猛地一扬。
“唔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来，郝正义身前不到三四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尹白的身影，尹白出现之后就在地上猛烈翻滚着，它上半身的毛发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脖子以上的地方有一半已经露出了皮肉。
见尹白受伤现身，高亮抬手朝郝正义就是一枪。在他开枪的一瞬间，林枫已经闪身到郝正义身前，替他挡住了这一发子弹。高亮的手枪虽然不错，但也不能伤到林枫那不生不死的变态身体。郝正义躲在林枫的身后嘿嘿笑道：“高局长，您还有底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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