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人

虽然多少有点突然，不过正好戴文早就安排好了下一个需要我和karr赶赴的外勤任务。我们刚到家不到半天，就又动身开往基金会。哈尔依旧被留在我家，戴文本想让他待在kitt的附近，但karr主张这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目前加斯和莱文不知道哈尔在哪里，我们没必要冒险让他在基金会现身。

        kitt和亚当驶入基金会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了。karr示意亚当减慢速度，主动呼叫了戴文他们：“迈尔斯先生？还醒着吗？”

        “当然，我随时准备接待我的外勤人员们。”戴文没有对karr揶揄的语气表示什么不满，平静地反问：“需要我们下楼等候吗？”

        “确实需要你们下楼——包括那两个技术员。”karr不客气地点了邦妮和艾波的名字，随后踩下刹车，让亚当停在了大门口。“到实验室的地下库门来集合，我要调查一下歌利亚。”

        他打开车门，迈了下来。乘坐在他身后的kitt驾驶座上的我下意识地跟着下了车，亚当和kitt自然地加速先开往地下室，为我们腾出道路。karr落到后面，目送他们远去，忽然贴着我的耳根问：“阿比琳，你相信我吗？”

        他的吐息撩动我鬓角的碎发，我惊得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整理发丝，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在……在深陷跟你相关的麻烦事半年之久后，我怎么还能轻率地说出‘我相信你’这种话啊。”

        脱口而出的话尾音刚落，我察觉到karr嘴角抽动了一下，视线转向地面。就像参加酒会的那天，我警告他“如果你执意去找弗兰克，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时那样，他同样眼神闪烁，表情淡下去——

        我现在可以通过经验猜测，他这是感到失望了。

        ——可我不想让人失望。

        这份难以言说的心情在胸膛中明确成型的同时，我拽住karr的衣袖，费尽全力开口：“但……但如果你要求我相信你，我当然能做到。”

        karr意外地眨眨眼，清了清嗓子，注视着我抓住他的那只手，低声说：“那么，你一会儿留在地上，正对着库门站好。无论发生什么都千万不要动，懂了吗？”

        “这话你在这种情况下一说，我觉得够呛……但我会努力的？”

        即使心头萦绕着满满的不祥预感，但主动说“能做到”的是我，我现在再退缩就太不像话了。karr没有再强求我保证些什么，和戴文他们会合后就进入了地下室。我一个人杵在寒风里，不一会儿就冻得直打哆嗦。

        黑洞洞的地下室在黑夜里看起来仿佛距离地面更加遥远了，我隐约听到轰鸣声如雷霆炸响般逐渐接近，直到雪亮的灯光投射而出，一片庞大的黑影冲出库门，随着它的头部抬升，灯光直射我的双眼，我抬手遮住强光眯起眼，终于意识到了karr的“千万不要动”究竟预示了怎样的危险。

        ——是歌利亚被开了出来，它冲上斜坡，加足油门，在减速带上磕碰出频率极高的钝音。

        或许karr的叮嘱并没有那么必要，因为在这瞬息逼近的巨大威慑下，我头脑一片空白，双腿也麻木发软，更别提什么躲开了。

        但就在歌利亚攀至地面的同时，我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和发动机熄火声。它猛地调转车头，从我身边掠过，斜撞在车辆防撞性测试场地的减震墙上。但本应能够轻易击溃kitt的歌利亚并没有在惯性下撞垮墙壁，它继续向与墙壁平行的方向偏移，借力成功刹停。

        ——是错觉吗？还是它真的在墙上带起一串火花？

        我在劫后余生的眩晕与茫然中跌坐在地，随后听到小型轿车的加速声和亚当气愤的叫嚷。kitt和亚当从车库里疾驰而出，分别转向左边和右边，一个挡在了我和歌利亚之间，一个开到我身后，让我靠在他的车门侧。

        “karr！你在做什么？”kitt语气急促地向着歌利亚那边高喊，连呼吸灯划动的频率都变快了。戴文、邦妮和艾波这时也赶了上来，戴文站在kitt身后，愤慨地高声询问：“karr，这是你要与基金会结束合作的意思吗？”

        在kitt探照灯的照射下，karr打开经历剧烈刮擦但毫发未损的车门，从歌利亚的驾驶席跳到了地面上。他漫不经心地举起双手，哂笑道：“如果我真的想跟你们敌对，还用得着开到地面上？这里没有谁能对抗得了歌利亚——这家伙自己应该也知道。”

        说着，他偏头看向后方，微微提高了音调：“——就别故弄玄虚了吧，巨兽？”

        ——这就是他说“想要证实”的那个猜想吗？

        我感觉到戴文他们全部僵滞了一瞬，我自己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明明已经熄火的歌利亚不知从哪里泄出一阵嗡鸣，驾驶席的广播响起滋滋的杂音，就像是沉默良久的人清了清嗓子，随后，一个带着浓重机械摩擦感的声音从中传出：“并非故弄玄虚，只是没有必要。”

        亚当倒吸一口凉气，喃喃感叹：“所以，这就是创造我的那份能力的最后一个生效对象了？”

        “我们此前检查时从没发现过歌利亚有智能……”艾波惊讶地说。“或许不是所有ai都像亚当那样活跃，但他连一丝主动的信号波动都没有！”

        “因为不必要。”歌利亚继续在杂音的伴随下磕磕绊绊地发着声，启动发动机，轰隆隆地从减震墙旁退开，重新在空地上停好。“‘歌利亚’已经造成过太多不必要的伤亡，封存停用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是‘在我之后被袭击’，那么身处我转变现场的歌利亚也不能被排除嫌疑不是吗？或许我的防弹外壳还是反射了一点射线的，又或者他们调整枪口方向时误击过这大家伙也说不定。”karr说着走到了kitt面前，似笑非笑地说：“不过看来他还挺讨厌撞人的。”

        “你有这个猜想直接提出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制造事故！”戴文厉声质问。

        karr忽视戴文等人对他行为表示不赞同的眼神，抬手搭在了kitt的车顶上。“因为他从不彰显自己的存在，怎么可能被轻易套出话？明明是被加斯用作武器的车辆，抛锚这么频繁未免有点奇怪——而且两次都是发生在即将出车祸的前夕，所以我想，只要为他创造第三起车祸危机，就能搞明白究竟是不是巧合了。”

        “你不该在尝试开口询问之前就贸然冒这个险！”戴文语气没有丝毫和缓。“我们以为你已经明白人类有多脆弱了，你不该赌上阿比琳的安危！”

        karr自信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他微微吸气，像是想反驳，但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后，他眼皮颤了颤，绕过kitt走过来，一手拄着膝盖俯下身，向我伸出另一只手。

        “阿比琳，我没想……算了，我是说，抱歉。”

        他看起来有些不确定，好像陷入了某种困扰，因此我按捺住想要给他一拳的想法，默默地握住他的手，让他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见我这个当事人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戴文摇了摇头，转身去与此刻更重要的交涉对象——歌利亚沟通了。

        “已经很晚了，明天你们还要处理新任务，先回去休息吧。”邦妮打圆场似的交给我们一张光盘。“里面是我们搜集到的情报，可以今晚看看，也可以明天出发前再看。”

        “反正kitt和亚当车上都有视频设备，你明天在车上看吧。”我出手接过光盘，兀自揣进自己的口袋。“我的客房里有电视，我今晚先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不一起吗？”karr困惑地耸了耸肩。

        “不要。”他平淡的态度让我窝火，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在我心情变好之前，别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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