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名之辈

收好手机后我才发现车上的驾驶座上还有一个被枪杀的男人，但是我没打算善后，而是离开现场去大马路边叫了一辆计程车，打算坐着车慢悠悠晃回家。

        我摇下车窗，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街道。

        局势现在变得很奇怪，太多的势力混杂在一起了，我的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侦探社、港口mafia、guild、天人五衰，还有——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道金发女人的身影，那位克里斯蒂小姐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车载广播在播报今日新闻，无非在说昨天侦探社被授勋和一些琐碎的杂事。

        “紧急插播重大新闻据消息，多名政府要员被不明恐怖分子挟持”

        “目前军警已包围现场恐怖分子尚未提出交涉”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位克里斯蒂小姐的事，我的思绪被瞬间拉回。

        这是在说什么、开玩笑的吧？

        “这都什么事啊，政府要员居然被恐怖分子劫持。”司机边打着方向盘，边喃喃自语。

        我扶住额头，脑中混乱不堪，窗边的风声因为汽车的骤然加速变换成轰鸣声。

        在干什么、挟持政府人员？果戈里？

        在我还没缓过神的时候，车子缓缓停在我家楼下，我茫然地打开车门走下车。

        不行。

        我踏上楼梯，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互相摩挲着，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道。

        好好想想，没事的。

        我从包里掏出钥匙，踏上最后一阶楼梯时猛地发现我家门口蹲着一个抱着膝盖，身披黑色斗篷，捂得严严实实的人。

        ——搞什么？怎么谁都要来我家踩一踩？

        我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贴过去，准备仔细看看这又是哪位不速之客。

        走进了些，我瞄见斗篷的帽子里漏出几屡粉白相间的头发，我心下了然，也不再戒备。

        “呃、西格玛先生？”

        听到我的呼唤，西格玛先生从臂弯里抬起头来，他的脸藏在交叠的手臂后，漏出的眼眶微红，浑身抖得厉害，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您这是怎么了？”我下意识问道。

        “对不起。”西格玛先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泪眼朦胧的看着我，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道歉。

        西格玛先生身上的血腥味很重，直冲到我的鼻腔里，我稍稍皱起眉，发现他脸颊边垂下的手在剧烈发抖。

        我只好蹲下来，伸出手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关心道：“您还好吗？”

        “对不起。”西格玛先生又呜咽着重复了一次，他好像在害怕什么，喃喃道。

        “我不想这么做的”

        “西格玛先生，一直呆在这里也不行，要不就进来坐坐吧。”我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对西格玛先生好感度很高，和其他人不同，我在他身上总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除了他之外，我只在敦君那儿有过这种微妙的感觉，但敦君的只能算得上微妙，而西格玛先生和我更相近一些。

        西格玛先生窝在双臂里微微点头，吃力地站起来。我打开家门，发现西格玛先生还在门口踟蹰发愣，干脆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拉进来坐下。

        西格玛先生仍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坐下来后我才看清他的脸上都是泪痕。

        我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您接到了什么不好的任务吗。”我小心地问道。

        似乎是被我说中了，西格玛先生抬起头来，又垂下头去。

        “我没有办法”西格玛先生低声道，“我不这么做的话我走投无路了。”

        “我只是想守护我仅拥有的东西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西格玛慌慌张张地说道，“我真的不想伤害他的。”

        心中埋藏的那根弦颤动了一下，我垂下眼。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您这么害怕。”

        “但只是想守护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又有什么错呢，又不是谁都想当救世主。”

        西格玛先生似乎是被我的话触动，他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磕磕巴巴道。

        “您也、您也这么觉得吗？”

        我笑着摇摇头，长叹了一声，抱着双臂颇为无奈。

        “我一直都只想做个外卖员而已。”

        西格玛先生吸了吸鼻子，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

        “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身处一片沙漠，身边只有一张奇怪的月台车票。”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西格玛也只是个代号而已。”

        “我也是——！”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跟上西格玛先生的话，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个想法在我心头盘旋，呼之欲出。

        “我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茨威格店长。”我放空眼神回忆道，“我没有任何的记忆，店长把我留chess工作，是他让我成为了一个外卖员，虽然到现在我连名字也没有。”

        闻言西格玛先生转过头惊奇地看着我，他的脸上有几分不敢相信。

        “或许——”

        “或许我们是一样的。”

        看着西格玛先生，我放松下来让身体陷进沙发里，终于说出这句话来。

        “不会孤独了，西格玛先生。”我望着他笑起来，眼眶发酸，不知怎么的，也落下泪来。

        “卒b7-b5。”

        “马g1-e2。”

        完全隔离开的悬空监狱内，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正对着相坐，没有象棋，两人完全靠头脑记忆进行国际象棋对弈。

        “马b8-d7，您似乎不是很着急？”陀思妥耶夫斯基想了想，问太宰治道。

        “象e3-h6，我着急什么，把您看住是我的首要任务啊。”太宰治笑眯眯地反问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理会太宰治的嘲讽，只是又下一着。

        “象g7-h6。”

        “后d2-h6，比起我，还要提防同僚甚至不得不利用那位的您才让我惊喜啊。”太宰治往床里坐去，靠在墙壁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垂着眼：“象c8-b7，只要保证计划的顺利，利用一切力量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太宰治轻哼了一声：“卒a2-a3，您好像太过于自信了，您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中吗？”

        “卒e7-e5，自信也并非不是好事。”

        太宰治轻笑道，“您好像忘了她为什么当初不打算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

        陀思托耶夫斯基抬起眼来。

        “她向来如此。”太宰治耸了耸肩。“啊，忘了说我的下一着。”

        “o-o-o。（王车易位）”

        等送走西格玛先生之后，我打开手机一看，乱步先生弹来几条消息，我粗略地看了一下。

        武装侦探社，全员成了榜上有名的通缉犯。想起西格玛先生说的话，我下意识按了按眉心。

        “我袭击了特务科的长官，他想知道‘天人五衰’的目的是什么，我想知道‘书页’在哪里，利用我的异能力，我们进行了情报交换。”

        “写上‘书页’的任何事都会成真，本来你也在‘书页’的计划当中的，但是你”

        “但是我是‘homoobscurissimus’。”我自嘲地笑道，“根本写不上去。”

        “正是。”西格玛先生点点头。

        和西格玛先生摊牌之后，我们两个对彼此的信任度达到了空前绝伦的程度。我和他坦白了我帮助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妨碍果戈里的事，而当我提到我之前从果戈里手上救下的那个男人的时候，西格玛也告诉了我那个男人的异能力。

        罪证揭露、原来如此，太宰先生的入狱也和这个有关吗？

        侦探社会走到这一着上，那位的异能力是连结天人五衰的计划的重要一环。

        西格玛先生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他担心道：“你帮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没问题吗？”

        “一报还一报。”我应道，“但是因为果戈里差点把我杀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又想控制我，所以我打算再还一‘报’。”

        “啊、您？”

        我对西格玛先生安抚地笑笑：“因为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一定会帮您。”

        “但额外的，我选择帮侦探社也没关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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