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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热爱


吴礼彭张了张口,没说话,随后朝他们点点头。两个人刚走到巷子转弯口,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等一下!等一下!”

        吴礼彭有点着急,慌忙朝他们跑过来。

        她看着蔚涞,“丫头,你能帮我看看我的手机是不是坏了啊?”

        蔚涞接过手机,把基本的功能都试了一遍,“奶奶,这手机是好的。”

        吴礼彭拿回手机,嘴里喃喃,“小顾没骗我啊。”

        老人抬起头望着蔚涞,眼里满是迷茫,“那,为什么不管我怎么打,我儿子的手机都打不通呢?”

        一阵微风刮过,蔚涞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向峻那则通知的最后几行字,吴礼彭儿媳妇难产死亡,儿子是消防员,在六年前遇难身亡,老人情况有些特殊。

        蔚涞这个时候才明白,那个特殊指的是什么。

        她动了动嘴唇,才发现喉咙哽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奶奶,他很忙,您知道的,他是消防员。”顾煦及时开口。

        吴礼彭把视线转向他,下一秒,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

        “是啊,他可是消防员呐,他可忙啦。”

        两人默默无言,回去路上气氛一直很安静,他扫了一眼蔚涞的脸,眼尾发着红,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已经有点泛白的痕迹。

        “你说,会不会其实有人回来看过她,只不过她不记得了?”

        顾煦看着她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应了她,“或许是吧。”

        吴奶奶心理创伤的伤口只有她儿子一人,他并不想说。

        两个人又安静地走了一段路。

        “肚子好像真饿了。”顾煦仰着头,朝着天空念了句。

        他自然的引开话题,懒懒道,“不是说请我吃饭吗,去吃什么?”

        蔚涞听见他的话,察觉到肚子好像更饿了一点,她思忖了一会,眸子蓦然一亮,“我知道去吃什么了!”

        她拿着手机的导航在附近转来转去,顾煦就跟在她身旁,他看着蔚涞微微皱起的眉眼,有点想扶额

        “我找到了!”蔚涞把手机屏幕一关,对顾煦眨了下左眼带着打个了响舌,“走了,顾煦。”

        王浩经常做这套动作,大家都调侃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如此油腻,顾煦倒觉得蔚涞请的这顿饭怎么请出了包养人的感觉

        两人穿进了菱大南路的一条小街里,街道挺宽阔,两旁的路灯上居然还挂了几盏灯笼,倒是有点喜气洋洋的氛围,学生看上去不多,大多数都是朝九晚五工作的年轻人。

        蔚涞带着他一直往前走,一路上小脑袋张望个不停。没一会,身后已经略过了一家又一家店。

        他撇了一眼女孩那张纯粹干净的鹅蛋脸,神情看上去倒是十分淡定,心叹这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带着他一个良好青年越走越偏。

        “到了!”蔚涞伸手指了一下面前的店,“就是这!”,说完她立马进去找位置坐了。

        顾煦看着旁边一个简约朴素的牌子上写了三个大字“螺狮粉”,可能是为了突出大家的喜爱,下面还画了一个粉色大爱心。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不淡定了。

        一进门,一股臭味扑面而来,里面烟火气很浓,看上去热闹非凡,年轻人坐满了很多桌,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在桌下钻来钻去。

        蔚涞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抬眸看着跟她进来的顾煦,发现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他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样子,只是眼神比刚刚看上去要冷淡许多,仿佛身旁的一切都让他无感。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和她哥一样,对螺狮粉爱的深切。

        顾煦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就那么淡淡地盯着她,有点无欲无求、任人宰割的味道。

        蔚涞替自己尴尬的毛病又犯了,尽管对面的人一句话都还没开口。

        “那个你以前吃过螺狮粉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顾煦看着刚刚兴奋到不行的她忽然又变得战战兢兢,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往椅背轻轻一靠,低声说了句“没有。”

        蔚涞看他悠悠然的样子,以为他还能接受店里的味道,于是那种想按头安利,妄想拉他随俗沉浮的念头缓缓升起了。

        “没事,人都有第一次嘛,想当初我和我哥的革命友谊就是从螺狮粉开始建立的。”蔚涞有些凛然大义道。

        去年暑假,他哥在家煮螺狮粉,姑姑受不了说要把他赶出去,蔚涞这时刚好来找他补习,闻到了一股臭的出奇的味道,由于她的好奇心一贯极强,所以结果就是他哥和她一起被姑姑赶了出去

        顾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听着蔚涞把她和她哥的革命友谊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这东西,这家店也是他之前告诉我的。”

        顾煦抬手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杯子,脱口而出地问他:“所以,你经常和别人建立革命友谊吗?”

        问完,他的手不明显地顿了一下,像是连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问。

        蔚涞脑子像缺了根经,立马应,“怎么可能!”或许是答的太快了,说完她自己都迷茫地眨了眨眼。

        顾煦察觉自己越界了,有些不适应当下的氛围,正好这个时候螺狮粉被端上来了,他装作不在意地轻咳一声,“可以吃了。”

        他看着面前那碗螺蛳粉,拿着筷子的手迟迟没有动。

        要不是那味道太“浓郁”,看上去确实挺让人垂涎欲滴的,他刚才说他第一次吃螺狮粉的确是实话。

        顾煦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下手,他缓缓地抬掀起眼皮,发现坐在他对面的蔚涞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仿佛在无形之间催促他赶紧动筷。

        他耐不住对面火热的视线,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蔚涞迫不及待的问他。

        顾煦不慌不忙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抬头想说也就还行,结果又对视上了她满眼期待的眼神。

        他直直地、不带犹豫地说了八个字,“鲜美爽口,回味无穷。”

        蔚涞简直乐坏了,“是吧!没有人可以抵住螺蛳粉的诱惑!”

        蔚涞一开始还怕他受不了,给两人点的都是小份。

        顾煦吃了一会就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视线朝蔚涞看过去。

        她吃东西很慢,一口一口慢嚼细咽,腮帮子塞的满满的,像只贪吃的小松鼠。

        顾煦想起那次在c栋向峻问他的话,“咋,对人家这么上心?喜欢?”

        他笑着回:“开什么玩笑呢,就是感觉她这人和看上去挺不一样的。”

        蔚涞安静的时候,整个人清冷又乖巧,再加上有一副清纯无害的面孔,是所有老师和家长会喜欢的那类孩子。

        可她的眼睛里面总给人传达出一种和长相极其不符的味道,她热情真诚、伶俐有趣,还有一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真,就好像她的内心本就如此多姿多彩。

        向峻说:“当开始去注意一个人时,你就在开始慢慢的喜欢上她了。”

        顾煦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蔚涞在不紧不慢地嗦粉,一边俏悄地掀起眼皮看他。

        他已经吃好了,一只手平放在桌上,另外一只手撑着脸看着窗外,灯笼明晃晃的暖光印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看上去安静又柔和。

        蔚涞扫过他硬挺好看的眉眼,觉得好日子也不过如此,吃着美味的食物,看着养眼的人。

        吃完过后,两人也没什么事,打算慢慢溜达回学校,消消食,散散味。

        他们并肩走在小街上,街上的氛围比刚刚来时更热闹了,两道小摊子摆的琳琅满目,摊主在卖力地吆喝。

        顾煦看了眼他们,问身旁的人,“想换专业?”

        “啊?”蔚涞先是讶异了一声。随即回答他,“嗯,想转新闻学。”

        顾煦听了,点点头,“好。”

        顾煦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喜欢还要选法学,没有和她说转专业得多冗长复杂,也没有提醒她法学是菱大的重点专业。

        他只说了一个‘好’字。

        蔚涞握了握挎包的肩带,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如果是她爸妈朋友们听到她的想法,肯定已经开始对她拷问毒打了。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说:“理想很难吧。”

        两人走到外面的大马路口,是红灯,对面站了一片乌泱泱要过来的人群。

        顾煦低下头看她,带着些啼笑皆非,“人皆理想苦,我望热爱长。”

        他小时候的理想是当名医生,可每当电视放着医疗科普时,他都会直接换台。

        他不愿意做一名医生,只是从心里觉得医生伟大。

        有些人过了一生,都不清楚自己的理想是什么。是觉得学法很酷很有面子才选择它,还是因为它是你发自内心的热爱?

        理想必须热爱。

        绿灯了,乌泱泱的人群朝他们压过来,蔚却涞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两人身后是熙熙攘攘,是纷来沓至,可顾煦的眼睛比月亮都皎洁。

        她不喜欢法学,法学也从来不是她的理想。

        顾煦轻轻地拉了下她的马尾,“走了,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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