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秋成夜把自行车停入车棚，在教室里放完物品后去了一趟学生会办公室，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了晨跑的排球部成员。

        她朝领头的藤野道一郎挥挥手，想起自己近来没怎么锻炼，干脆也加入了晨跑的部队。

        那位佐久早同学和古森同学的周围人很少，也有适合的空位可以挤进去。秋成夜便小跑过去问旁边的人：“我可以占这个位子吗？”

        佐久早圣臣没有多说，点点头。

        “当然没有问题。”古森元也回答。

        秋成夜可以轻松跟上这群少年的步伐，往常披散的头发扎起来了一个高马尾，一翘一翘的。她跑步的姿势很好看，脚步轻盈，有节奏地缓慢呼吸，脚前跟着地，好像是在跳舞一样。

        跟在身后跑步的一些成员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也不在了前方的土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秋成夜的脊背。

        在后排的饭纲掌加速跑了上来，给分心的部员们一人一个拍肩，提醒他们好好表现。

        前方的少年也忍不住用余光撇过来看。

        秋成夜嘴角保持着漂亮的弧度，说：“伊庭同学、岩下同学、上杉同学，不要分心，看前面。喜多村同学，脚步放缓一点，要撞上白井同学了。”

        “好的，”一年级的伊庭同学问，“夜会长你知道我们的名字啊？”

        “这所学校所有人的姓和外貌我都能一一对上号，但要继续说名字就有点困难了，不过，”秋成夜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全名，是伊庭恭平是吧。”

        “是的，”伊庭恭平说，“夜会长好厉害，这些都是怎么记下来的啊？”

        秋成夜长长地“嗯”了一声：“可能是我天生记忆力就比较好吧，要不要给你们展示一下。”

        “可以吗？！”伊庭和岩下问。

        领头的藤野道一郎无奈地喊：“会长，我们还在跑步。”

        “抱歉抱歉，”秋成夜嘴角下撇了一点点，“那等做完训练之后再说吧。”

        古森元也捕捉到了秋成夜眼底小小的失望，他趁着主将的目光移开这里，小声说：“夜会长。”

        “嗯？”

        话刚出口古森元也就后悔了，他只是在那一刻看秋成夜挺失落的所以想和她说说话，压根都还没想到该聊些什么话题，现在脑内一片空白，他表情呆了呆几秒，才问：“那夜会长知道我的名字吗？”

        “古森元也，对不对？”秋成夜肯定地说，眼睛闪闪的，一脸等着别人夸奖的期待样子。

        “对的，夜会长好厉害哇。”古森元也也很高兴对方能记住他的名字，尽管他只不过很多个伊庭恭平之一。

        “夜会长在现场看过排球比赛吗？”

        我在说些什么，身为负责的学生会会长，对方当然会看我校的排球比赛了啊。

        “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还没在现场看过，”秋成夜敏锐地抓到“现场”二字，“选手发的球又重又快，以我的运气，绝对是看台上中彩最多的观众啦。”

        秋成夜并不在意自己的倒霉属性，反倒是把它当成笑料来传播。

        古森元也想起那次流弹事件，说：“上次球砸中您真是太抱歉了，我们还什么都没赔偿。”

        “这件事是过去式了。”秋成夜毫不在意。

        “可您却赔给了我一条毛巾，”古森元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借口，“这我…实在是羞愧难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他诚恳地瞪亮眼睛。

        呀，确实，对于细心且善良的人来说，在这种事上坚持不收代表歉意的礼物很是欠考虑了呢。

        秋成夜思考片刻，说：“那古森同学帮我带一周午饭吧，我要小卖部的一个火腿三明治和一个巧克力面包，钱我会付给你，你就帮我跑跑腿，我们班在最高的楼层，上上下下太不方便了。可以吗？”

        “没有问题。”对方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麻烦你了！”

        “嗯。”

        热心肠的古森同学有两点圆圆的眉毛，看起来超级可爱。

        不过没关系，自己中午不用为了买午餐跑上跑下了，也就不顺便路过学生会办公室加班了。

        ＊

        排球馆，更衣室里。

        古森元也严肃地对佐久早圣臣说：“小臣，今天的午饭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佐久早圣臣黑着脸想。

        “饭纲前辈，小臣就拜托您了。”他偏头又对二年级中最可靠最亲切的饭纲掌说。

        “……不要用这种托孤的语气。”

        饭纲掌却用力拍了拍胸口：“我会照顾好佐久早的，古森你放心吧。”

        见更衣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饭纲掌又鼓励：“古森你很有希望哦，夜会长拒绝过很多想帮她带午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成功的，我很看好你哦。”

        如果把学生会会长追到手了，排球部的经费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我会努力的。”古森元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佐久早圣臣：……还有人在意最开始砸到夜会长的是他吗，元也把锅揽过来揽得太熟练了吧，为什么饭纲前辈也要凑热闹，排球部没有其他夜会长的追求者的吗。啧。靠近校园红人肯定会被很多人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围观，不知道会接触到多少细菌，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感觉视线上沾满了脏东西。可，元也是认真的，那个感觉就像是打排球时一样专注。

        他叹气，至少夜会长看上去是个爱干净的人。

        ＊

        铃声响起，午饭时间到，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离开，以往秋成夜总是会第一个冲出教室，今天她却坐在座位上不动。

        有人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夜会长，要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不了，我有自己的安排。”

        教室里只剩下了秋成夜一人，她翻看起圣翔音乐学院那边提供的剧本初稿。

        高二的课比高一的课要晚十分钟，但古森元也班上那节课的老师破天荒地拖了五分钟，一路狂奔下去买面包。井闼山的热款面包是蜂蜜面包，巧克力面包属于不受欢迎的类型，还剩下一大堆。火腿三明治也是幸运地剩下了一个。

        跑到高二的教学楼时古森元也才突然意识到疏漏，走得匆忙以至于把自己的便当落在了教室，本来是想要带上然后顺其自然地邀请夜会长一起吃午餐的，看来只能送完面包后回去和小臣面对面吃饭了。

        古森同学来的有些慢，听着这个时间段才在楼道处响起的脚步声，秋成夜心想自己的倒霉已经到了传染他人的地步吗。

        “抱歉夜会长，老师拖了堂。”

        他气息有点急，是一路跑过来的。

        秋成夜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头偏了一小点弧度看着古森元也，说不清她的眼里带了什么意味，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场。

        “没事的。”

        她眼微微弯起，嘴角也上扬起来，原来刚才是没有在笑啊。

        “那节课是长泽老师的吧，他的相亲可能不太顺利，一定念叨了你们很久。”

        是这样没错的，学生会会长的席位真是可以了解到很多的轶闻。

        古森元也放下了面包：“那我就先走了。”

        “欸？”秋成夜突然出声。

        “怎么了吗？”

        秋成夜打量了古森元也一会儿，问：“你没带你的便当吗？”

        “啊？”古森元也一时之间没跟上对方的思路，老老实实就这个问题回答，“便当在教室里。”

        “为什么没带？”

        “因为…走得比较急没有带上？”

        “那你现在是要回教室拿便当，然后再去食堂吃饭吗？”

        “是的。”

        “……”

        “夜会长？”古森元也看见秋成夜的眉头一皱。

        秋成夜停止了沉默，嘱咐：“古森同学，最近离带着长颈鹿图案的东西远一点。”

        古森元也一脸问号地离开教室。

        在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饭纲掌忍不住叫住了心不在焉的古森元也：“发生什么了吗？”

        在他准备好接受到后辈暗恋结束的痛哭时，他听见古森元也问：“饭纲前辈，你最近有看到过长颈鹿吗？”

        “不用…”在意，古森，天涯何处无芳草。饭纲掌一顿，“长颈鹿？”什么鬼？

        觉得嗅到恋爱八卦气息的荒木明哉跑到两人中间，大声说话：“古森你和饭纲在谈什么呀！”

        “荒木前辈，你最近有见到过长颈鹿吗？”

        没听到有意思话题的荒木明哉失望地离开，丢下一句没见过。

        在佐久早圣臣戴着口罩对柜子进行每日一次的消毒处理时，他见到上午还精神抖擞的表兄走了过来，困惑地问：“小臣，最近有接触到和长颈鹿有关的事物吗？”

        “……”不要和傻子计较，这么想着，佐久早圣臣耐着性子想了想，还真就从记忆里挖掘出了和长颈鹿有关的东西，不过，他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被长颈鹿开口说话的噩梦吓醒什么的，有损他的形象。

        凭借着和佐久早圣臣相处了十六年的经验，古森元也眼睛唰得亮起来：“小臣你果然知道什么！”

        “不我不知道。”

        见他这么迅速地否认了，古森元也更加确定，开始实行怀柔措施：“小臣，你的酒精棉巾还够用吗，需不需要哥哥再帮你买几包？”

        “够用。”

        “口罩也还够吗？”

        “够。”

        “消毒喷雾呢？”

        “……”

        “听说你在打算购买新的空气净化器。”

        佐久早圣臣整齐地叠好刚擦过柜子的棉巾，把所剩无几的酒精喷雾放入柜子里，他站着，确认柜子门和口罩遮挡完了他的表情，才说：“我做了一个梦，有一头长颈鹿对我说……”

        ＊

        古森元也今天没有忘记便当，抢到了第一块火腿三明治和巧克力面包。

        他来得很早，高二刚刚打下课铃，逆着去食堂的人群走到了秋成夜在的楼层，却发现她的班级门口挤着一堆人。

        “夜会长，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一个长相帅气的少年捧着超大的红玫瑰花。

        “村田同学，现在是午休时间，有什么事等到下个月的樱花林咨询会再说吧。”秋成夜旁边站着的同班同学开口。

        “我现在已经能够接下一百公里每小时速度的球，一千五百米跑入了五分钟，并且举起七十公斤物品，”村田同学快要哭出来了，“为什么夜会长你还是不肯接受我的告白呢！”

        秋成夜把随身携带的纸巾递给村田擦眼泪。

        “呜呜呜——夜会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呜呜——”村田同学把纸巾在脸上揉作一团，眼泪唰唰地往下掉，紧紧抱住他的玫瑰花，然后撞开人群跑走了。

        “你们去吃饭吧，这里我会处理好的。”秋成夜盯着地上掉落的玫瑰花，对其他人说。

        人群散开，他们对这种场景见惯不惊。

        “夜会长。”古森元也拿过秋成夜手里的清扫工具也帮忙收拾起来。

        忙碌了几分钟，洗完手后，秋成夜看见古森元也带上了便当，说：“抱歉，耽误你时间了，要一起吃饭吗？”

        古森元也欣然答应，秋成夜轻车熟路地领着他走上顶楼，秋成夜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天台的门。

        井闼山学校的每个天台都有一把防护锁，禁止学生入内，但身为学生会会长的秋成夜配有每个大门的钥匙。

        “这里很安静，”秋成夜这么说着，她绕到了一个拐角处，“这上面都是一个星期打扫一次……铛铛铛！”

        她拿出来几个干净的垫子：“挑个喜欢的颜色坐吧。”

        被学生会会长带着违反校规，也太黑色幽默了吧。古森元也选了蓝色的垫子，他坐好，打开了便当盒。

        “哇！”秋成夜被震惊到了，“好丰盛！”

        抹…抹布洗！

        闪闪发光的三文鱼饭团、什锦煎饼、厚蛋烧、紫菜卷寿司、面包糠炸虾……

        “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很喜欢做甜点，妈妈厨艺也很好。”古森元也解释。于是她们搞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创新食物就由他充当小白鼠。

        秋成夜只觉得她现在嘴里啃着的那块火腿三明治索然无味，她把巧克力面包放在了教室里，没有拿上来。

        “夜会长要尝尝吗？”古森元也特意拜托妈妈做了比平常大份的量。

        见人家都主动邀请了，秋成夜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炸虾塞入嘴里，好吃，就着三明治嚼，呀，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一个使劲夹，一个使劲吃。等秋成夜感到胃里十分饱的时候，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把古森同学一半的午餐都吃完了。

        “古森同学，吃橘子吗？”秋成夜十分羞愧地拿出了一个圆滚滚的橘子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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