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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5章 北大荒匪事2


接下来见的是“水香”。“水香”说的是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见过土匪众兄弟,“挂柱”入伙的仪式才算完成。

        参加入伙仪式后,一般不能退伙。但是,如果土匪的爹娘、老婆孩子在家里出了大事,一定要让其回去,还是可以退伙的。这在土匪中叫“拔香头子”。之所以这样称谓,是因为入伙时拜香起誓,现在要退伙,就得把香拔掉,土匪退伙也有仪式。这个日子一般选在阴历的十五。退伙匪徒在夜晚的空地上插好香,插法和“挂柱”时相同,也要插19根,插的数字还得是前3后4,左5右6,中间插一根。退伙的人跪在中间的香柱前,口中念念有词:“十八罗汉在四方,大掌柜的在中央。流落山林百余天,多蒙众兄来照看。今日小弟要离去,还望众兄多宽容。小弟回去养老娘还和众兄命相连。有窑有片弟来报,有兵有警早挂线。下有地来上有天,弟和众兄一线牵。铁马别牙不开口,钢刀剜胆心不变。小弟废话有一句,五雷轰顶不久全。”每说一句拔香一根。19句说完了,香也就拔完了。如果说得流利,把众匪逗乐了,大掌柜的便站起来说:“兄弟走吧,啥时候想‘家’再回来‘吃饭’”。如果说得疙里疙瘩、吞吞吐吐,众匪听了没有笑声,则会被认为不上路子,便会让欲退伙的人自己选择死的方法。

        当然,大多数欲退伙的人,只要有正当理由,还是能退出的。不过,退伙难于入伙,土匪中就流行这样的话:“挂柱容易,拔香头子难。”土匪入绺子之前一般都请教老匪指点“拔香头子”的全过程。如果不清楚“拔香头子”的全过程,就不能轻意去“挂柱”入伙,怕“挂”了以后就“拔”不出来了。

        圆梦与占卜是匪帮中经常进行的迷信活动。土匪的生活是堕落的、残暴的和血腥的,同时也充满了艰辛、恐惧和危险。在悲喜无常、生死不定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生死由天,吉凶是命。要对危险生活下的变态心理进行调整,只有借助于圆梦、占卜一类的迷信活动。绺子里的众匪们特别重视做梦,往往根据梦里的内容来决定第二天是否出击,甚至用以判断匪帮的前途。

        土匪们特有的生活处境,使他们更强烈的想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以求趋吉避凶。这样,便需要有一个精通天相、八卦和风水的军师来担当占卜的重任。军师在绺子中叫“翻垛的”,是大掌柜的参谋,此人必须有文化,又精通天文地理和八卦行文、会看生辰八字等。遇有绺子大事,如绺子应压在哪儿,应否出行破窑等,先由大当家的摆香案,再由“翻垛”先生占卜,推演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开、休、生”三字为吉,其它五门为凶,行动时择吉避凶。此外,还有纸牌摆八门,八张牌表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向。其中一张牌代表“开门”,在哪个方向找到这张牌,就向哪个方向出击。空中飘手巾也是一种占卜方法。将手巾四角叠起,平托于掌中,嘴里念着:“十八罗汉各位神仙,给俺指条明路。”说完一抛,落地角开的方向可以行走。扔帽子也是一种占卜的手段。即先把帽子的某一方向定为“开门”,念过口诀后将帽子一扔,落地后“开门”的指向就是行动的方向。“点香堆”是绺子用的又一占卜方法,在东南西北埋上四堆土,各插一支燃烧的香,哪个方向先燃完,就朝哪个方向走。观星相是“翻垛的”最常用的占卜套路,据此来判断吉时凶向,并决定如何行动。常用的口诀是:“一七艮上有可移,口舌是非步步逼;三九兑上有横事,祸伤人亡要当心;五十一坤必要死,毕星查辰有救星;六十二坎准得伤,钱财不旺人有灾。”看风水也是“翻垛的”惯用的占卜之术。就是察看住所、营地等周围的地理环境,诸如山川、河流的走向等,对“主凶”者加以变化,以祛凶求吉。圆梦与占卜,是土匪惊恐、变态的心理反映,他们把烧杀劫掠的行动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以此来掩饰自己对不可预知命运的恐惧。同时,也表达了他们对生命进程的关心。至于这是否灵验,或许只有老天知道。

        土匪除了进行圆梦和占卜以外,在言语和行动方面也有许多禁忌。

        先说言语禁忌,它是指说话涉及神圣事物,或在神圣场所和神圣时间时要避开不吉利的语言,禁止用亵渎的言词,遇到犯忌讳的词语要用别的词来代替。如“梦”,暗示黑夜到来,是令人烦恼的不祥之兆,要用“冥”或“黄梁”代替。“虎、狼、牙”也是不吉之词。匪话把官府比作“虎口”,落入虎口者自然难以生还。“狼”的禁忌或许因为土匪习惯上把政府军称为“黄鼠狼”。另一方面也确实害怕山地和草原上出现的真狼。“牙”与“衙”同音,使他们联想到官兵的攻击。因此,在使用“虎”、“狼”、“牙”这些词语时,便用“海嘴子”、“裂嘴子”、“折刀子”来表示。“灵”、“鬼”也要避免提到,因为“灵”、“鬼”与死亡相连,易使土匪想到随时可能降临的杀身之祸,或者招来被他们残害的幽灵的报复。而“灵”与“囹”、“裂”音同或音近,使他们联想到监狱和车裂的刑罚。“谢”与“卸”、“猪”与“诛”、“睡”与“碎”、“饺”与“绞”也是同音字,都容易让他们想到处死罪犯的刑罚——大卸八块、诛戮、碎尸凌迟、上绞刑架等,大不吉利,不可乱说。甚至连“吃饭”和“喝茶”也犯忌,因为“饭”与“犯”、“茶”和“查”同音。为了避讳这些词语,他们就把吃饭叫做“上传子”、“啃富子”、“填瓢子”。喝茶称为“上清传子”、“富海”、“受苦莲子”。饺子叫做“漂洋子”,睡觉称作“搪桥”,杀猪称作“搬浆子”等。其绑架活动不叫抓、捉,而叫“架票”。杀人称“放”,受伤叫“挂彩”或“帖金”,拒捕叫“扑风”,被捕叫“失风”等。此外,土匪还忌讳在言语中直接提到敌人,他们把地方官吏叫做“古子”,士兵和警察称作为“蚱蜢”、“兔子”、“冷子”、“风”,衙门和警察局叫做“威武窑”,监狱称谓“快窑”等。在匪帮中行走做事,要非常注意这些言语禁忌,否则就可能遭来杀身之祸。比如,土匪把事情失败叫做“过了河”,死亡叫“过了桥”。而真正的过河与过桥则忌讳说出,称之为“过坎”。威虎山匪首“座山雕”有一次下山抢劫,新来的马夫不懂规矩,行至二道河桥头时马夫说:“山爷过桥了!”“座山雕”闻听此言大怒,回身一枪把马夫击毙了。

        再说行为禁忌。吃饭时筷子必须平放在桌子上,不能架在碗沿儿上。因为它像枪管指着对面的人,又像某种酷刑的姿势;筷子也不能斜靠着碟子,因为它像一个人等候处决的样子。掰开的馍口不许冲着别人,因为这像被捕之后“对口供”。馒头不准横切,横意为“横死”,容易联想到刀刮和凌迟的严厉刑罚。鱼只吃一面,禁食鱼头和鸡头。鱼吃两面要翻身,意谓“翻船”。这本是船家的忌讳,传入匪帮中意指行动失利。鱼头和鸡头,象征绺子大掌柜的人头,失去则帮乱人亡。夜晚禁吹口哨,以免招鬼进屋,带来厄运。伏地叩头也不允许,这使众匪联想到下跪投降,或被捕后伏身在地等待砍头的情景。双手交叉在背后也被禁止,因为这好像被捕后的五花大绑。撕扯和打碎东西更是匪中大忌,这使众匪联想到五马分尸等酷刑。绺子中特别忌讳撒网,张网捕鸟的人若被土匪碰见,很可能立即招来杀身之祸。因为网会使众匪联想到出去打劫有自投罗网的危险。出去抢劫的时间也有许多忌讳:“丑不南行酉不东,求则望喜一场空。寅辰往西主大凶,病人遇鬼邪害在。亥子此方大失散,鸡犬做悦事难成。巳未东北必不通,三山挡路有灾星。卯时西北不成行,文生下马一场空。逢戍不上巽中去,口舌是非有灾星。”

        在北大荒的土匪群中,以合江地区的土匪最为猖獗。合江地区位于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交汇处的三角地带,地形相当复杂,高山、密林、江河、沼泽交织一起,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水泊沼泽齐腰没膝,许多地方人畜不能进出,只有冬天冰封时才能通行,被人称为“天高皇帝远,有枪便是王”的没人管的地方。

        伪满时期,合江地区的土匪大部分投靠了日寇,当上了伪满的军官、警察、特务。日本投降后,这些土匪为了逃避人民的惩罚,趁机打出保家自卫的旗号,纷纷拉起队伍,自立为王,占领城镇,各霸一方。合江地区大部分城镇交通都被这些土匪所控制。

        抗战胜利后,中共的先遣力量到达合江,东北局增调部队剿匪,选派得力领导加强合江地区根据地的建设,著名作家曲波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就是描写共产党的剿匪部队与土匪武装进行殊死斗争的一个缩影。

        却说威虎山匪首“座山雕”被共产党的剿匪部队打得落花流水,只好率领残兵败将逃回老巢威虎山,惶惶不可终日。回想起自己一生的奇遇曲折,心中不免感慨万千,总想找个算命先生问卜前程。

        转眼已是旧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喝完辞灶酒,“座山雕”化装成跑山货的老客,在杨子荣的陪同下,来到柴河镇。见前方的街上围拢一群人,似在做什么。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一个道士在街上摆滩算卦。心想,真是天随人愿,我想算一卦的当儿,就遇上了。便探询道:“先生算算我还有多少寿辰?”那道士看了看他的手相,又掐指算了算说:“只要大年三十夜晴,则可延长寿命12年;如果不是,则应赶快筹办后事。”说到这里,只见“座山雕”瞪起了眼珠子,正要发作的当儿,杨子荣赶忙打圆场,拉起他就走,边走边对他说:“世人命运皆有天数,只要来到人间后生辰八字一定,那他这辈子命运也便定了!”“座山雕”来了兴趣,忙问:“要是有个人与我的生辰八字相同,那威虎山岂不是有两个山大王?纯粹是胡诌八扯,我不信!”话虽这么说,“座山雕”眼珠子一转,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我倒要看看,方圆百里的威虎山有没有和我“座山雕”生辰八字相同的人。他一声令下,让传令兵即刻告知山里山外的山民,查找与自己生辰八字相同的人。杨子荣没想到“座山雕”竟叫起真来,知道这下子要有人祸到临头了。结果在威虎山下的前刁翎真找到了这么一个人,此人很快被带入威虎山的威虎厅了。“座山雕”一看,  这是一个干瘪老头儿,腰驮背弓,脸色灰黑,但却精神头十足。“座山雕”乐了,对杨子荣说:“老九,此人难道也是山大王的命?”杨子荣没有立即回话,走过去问老头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老头儿答道:“本人姓王,在山里以捕蛇为生。咱威虎山山高林密,大小蛇成群,我已走遍威虎山的大小山头39座,捉蛇800多筐,算起来大约有……”说到这里,杨子荣赶忙抢答:“10多万条!”“对,足有10万条!”老王头儿很是吃惊,连连点头。

        杨子荣又转身对“座山雕”说:“山爷,此人也是王者之命。不同的是,山爷是山大王,他是捕蛇王。他捕蛇走遍了威虎山的39座山头,捉蛇100多筐,共有10万多条;而山爷掌管的威虎山寨恰恰也是39座山头,800多个村屯,共有10多万山民,两者完全吻合。“座山雕”听罢心里犯起了嘀咕:“还真有这么巧合之事?”不觉心生烦恼,说道:“如此看来,我的阳寿也该和他一样了?我倒要看一看是不是这么回事!”随即大手一挥:“来人哪,把这老头儿拉出去砍了,我倒要看看若是他死了,我是不是也活不成了!”听到此话,杨子荣急忙上前拦阻:“山爷,万万使不得。人命关天,切不可逞一时之气呀!”“八大金刚”见“老九”这般说,也都齐刷刷地上前求情。“座山雕”见自己犯了众怒,只好说:“也罢!”说完气哼哼地甩袖而去。

        回到住处后,“座山雕”余怒未消,心想,什么天命难违,我非要杀掉那个捕蛇老头儿,到时候看你“老九”还有什么话说!他当即唤来心腹“独眼龙”,命其率领几个弟兄下山,立即取回老王头儿的人头。“独眼龙”得令,急忙去了。

        再说杨子荣把老王头儿带下威虎山后,叹道:“都怪我一时多嘴,引来这场无端祸事。我已替你备下快马,你快快逃命去吧。这里有个袋子,里面有盘缠和3个便信,危急时你可依次拆开看,能否保住性命就看你的造化了。唉,要是你身遭不测,‘座山雕’怕也就气数尽了!”

        老王头儿早吓丢了魂儿,道谢都来不及,接过杨子荣的布袋立即打马飞奔。刚逃出3里远,只听后面马蹄声声。回头一瞧,尘雪飞扬,“独眼龙”带着匪兵追上来了。眼见着匪兵越来越近,老王头儿记起杨子荣的话,急忙拆开第一封信,里面有张纸条,读完后他禁不住惊叹一声,连忙打量身下这匹马,只见它通体雪白,只在头顶上有一小撮黑毛,十分醒目。老王头儿抓住黑毛用力一揪,只听胯下马“咴咴”地一声长嘶,如霹雳雷鸣。再看身后那些追马,全都趴下了。“龙驹!”老王头儿脱口而出。他从戏中看过,努尔哈赤骑的就是这样的一匹“龙驹”,危急关头曾屡屡救了主人的命。本以为这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趁着追匪人仰马翻的当儿,老王头儿打马如飞,转眼逃得没了踪影。

        到了傍晚,老王头儿已是人困马乏,跑得又累又饿。正在慌不择路之时,猛然间见前面有个客栈,便急忙上前敲门,说自己是过路的山客,想讨碗饭吃,顺便歇歇脚。掌柜的是个彪形大汉,黑脸浓眉。他将老王头儿迎入栈内,好酒好饭地招待。正吃喝间,猛听外面人喊马嘶。老王头儿想,坏了,匪兵又追来了。他连忙打开第二封信,看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掌柜的连连叩头:“郑司令救命啊……”掌柜的大吃一惊,忙扶他起来,问:“老人家请起,有事但讲无妨。”

        当下,老王头儿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掌柜的听完竟气得二目圆睁,“哇哇”大叫:“好个‘座山雕’,抢占了我的地盘不说,就连寻常百姓也不肯放过!老人家放心,我一定替你做主!”

        原来,这客栈掌柜的不是别人,正是“座山雕”当年拉杆子时的拜把子兄弟“郑三炮”。“郑三炮”在威虎山一带的土匪中赫赫有名,为“座山雕”扫平威虎山山头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座山雕”刚坐稳威虎厅的瓢把子,就因一个妓院的“赛牡丹”和“郑三炮”闹翻了脸,把“郑三炮”驱逐山下,不得不另立山头。

        “老人家,你躲在屋里别出来,我自有办法应付!”说罢,“郑三炮”拽出腰间的盒子炮,怒气冲冲地走出院门喝道:“何人在此吵闹?”“独眼龙”一见是“郑三炮”,连忙下马跪拜。“郑三炮”冷哼一声:“你带人夜闯客栈,意欲何为?”“小人追拿一名逃犯至此,恐他误入客栈,一时搜捕心急,不想惊动了郑司令。”“那我来问你,你追捕逃犯可有手令?”“只有山爷的口谕,并无手令。”“大胆!”“郑三炮”一扬手中的盒子枪:“你既无手令,竟敢到我的地盘撒野,快点儿给我滚!”“独眼龙”虽然到威虎山入绺子不久,但早就听说“座山雕”和“郑三炮”为争一个妓女打得不可开交,自己要稍有不慎,惹恼了“郑三炮”,他的盒子枪可不是吃素的。但“座山雕”交待的事情又不能不办,思索片刻,即令小匪们在此守候,自己则快马加鞭回威虎山讨要手令。

        再说老王头儿怕连累了“郑三炮”,等“独眼龙”一走便起身告辞,沿着山路往林口方向逃奔。没跑多远,身后马蹄声遥遥又起,老王头儿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哆嗦着手摸向最后一封信,心想,这次再逃不出去,便活不成了。

        看完信后,他策马拐向正东,傍晚时分,前方出现一座山神庙,老王头儿不禁叹道:“九爷真是料事如神!”老王头儿进入山神庙,见破庙已年久失修,便来到大堂中那尊山神像的后面,用手一敲,声音清脆,果然是空心的。他推开暗门,猫腰钻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进山神的肚里。

        这座山神庙说来与“座山雕”有缘,曾屡屡庇佑于他。当年与“郑三炮”大打出手时,被“郑三炮”的弟兄们追得无处可逃,就是躲进山神的肚子里,才逃过劫难的。“座山雕”当上威虎山的瓢把子后,本应感恩图报,重修庙宇,再塑山神金身才是,可“座山雕”怕自己当年那些不光彩的事被众匪们知道,于是下令驱散道徒,灭掉香火,这才导致山神庙的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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