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心中不忍

张辰奇怪之余，脚步加快，数息之后，随着山路来到一处山腰平地上，放眼望去。

只见眼前随着山势下，依山而建的几处茅庐，有些简陋，屋顶也都是茅草答成的，门窗上，还挂着几条白布，似乎是家中有丧。

那茅庐门前，却有一群孩童在嬉戏，争抢着一个木马，细看之下，大约是几位六七岁的孩童，围着一个木马。

那茅庐边，还有几位年轻少妇，端坐于门前石上，似乎是在缝补衣衫，不时地有孩童争抢不到木马，回头唤一声娘亲，门前几位女子，虽然在话家常，但自家二女呼唤，也是柔然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夹杂着哀痛。

张辰一时间看得呆了，几乎忘了身在何方，此行来的目的。

这时候，神山派众人及附属世家子弟，来到平地前，虽然有些诧异，但眼见张辰一言不发，也不好任意造次，只静静依次立在张辰身后，听候分派。

忽然半空中一道黑色身影闪过，伴随着一声低喝“你们是什么人，可是万剑宗女眷家小？”

原先草地上孩童嬉戏，温馨祥和之景瞬间消息，那些孩童似乎是被这道黑色身影所惊吓到了，纷纷往母亲身边跑去，只余下一个小小木马，在前方空空晃荡！

这道黑色身影，身形轩长，满脸虬髯根根竖起，相貌有些凶恶，伴随着一声低喝，正是那灵鳌岛岛主石天峰。

原来石天峰自知这次随神山派远征万剑宗，自家毕竟是后来支援，论功行赏自然是远不及薛王两家，这石天峰自然是想格外卖力，讨宗主门派赏识。

“娘~”

这七八个孩童，其中有较为怕生的，飞奔到母亲怀里，小小脑袋，几乎不敢抬起，只敢眼角偷偷向这边看来。

“不得乱来！”

原先沉寂许久，静静看着眼前一切的张辰，忽然低喝一声，眼神中对这石天峰，大有不满之意。

“娘”这个称呼，只在脑海中回荡，心中回想，许久没有喊出口了。

那石天峰听得张辰这一声低喝，猛然打了个冷颤，原以为讨宗主门派的好，谁想竟然碰了一鼻子灰。

石天峰悻悻回头，都不敢看张辰，只是独自一人，停留在前方，又有些不知如何收场。

只是张辰低喝一声之后，丝毫不理睬这石天峰，只向那边几处茅庐看去。

孩童们躲在自家母亲怀里，那些年轻少妇，看着这边成百上千人，目光凶狠，脸色不善，也是有些害怕，只紧紧抱住怀里的孩童，不知如何是好。

张辰径自上前几步，目光柔和，低声问道：“几位婶婶，你们是什么人？”

随着张辰的靠近，纵然脸色柔和，但这些母子依然是有些闪躲，有几位忙扔下手里的针线，往茅庐里躲去。

“你，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正当张辰发问，却不见人应答的时候，忽然这几位少妇之中，有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瓜子脸蛋，相貌秀美的女子，冷哼一声，虽然脸色微怒，但目光闪烁，害怕之意，是显而易见的。

张辰浑不解其意，正想追问一句的时候，忽然另外几位少妇，快速放下怀里的孩子，向张辰跪下，哀求道：“神山派的诸位剑仙，妾身求求你们，不要赶尽杀绝！”

张辰大惊失色，心中猛然颤动一下，一阵罪恶感在心头闪过，眼前几位年轻女子，伏在地上苦苦哀求，身躯颤抖。

纵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隐隐有一种，曾经杀害了他们至亲之人的罪行。

“柳嫂，他们杀害柳二哥，哪里还会放过我们？我们求饶，求饶，又有什么用？”原先那位瓜子脸女子，似乎是性子刚强一些，敢与直面张辰，语气也刚烈许多，只是说到最后，也是悲凉叹了一声。

“你，就是你！”

“你就是神山派张辰大坏蛋！你杀了我爹，我，我……”

正当张辰心中，暗自感叹的时候，忽然那位瓜子脸女子，怀里的孩童，挣脱母亲的怀抱，猛然向张辰跑来。

这孩童似乎不过五六岁，跑起来还有些跌跌撞撞，只是目光带着不寻常的坚定。

“你，你这大坏人，我杀了你！”

这孩童跑到张辰身边，大叫一声，那身后的几位少妇，连同她的娘亲，惊呼一声。

谁能想到，名震天下的神山掌门，身后更是上千高手，寻常人连出手的勇气都欠缺，这时候，竟然这个不满七岁的孩童，步子不稳，敢与声称要杀了张辰。

这时候，神山派众人，以云天阳三位首座为首，纷纷快步上前，来到张辰身后，看着这一场突然的变故。

“五儿！不要去！”

那瓜子脸女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家儿子的鲁莽行动，急呼一声，看了张辰一眼，随后猛然起身向儿子奔来。

“啪！”

这孩童的举动，不仅是出人意料，就连这一下的结果，也是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这一掌，竟然结实打在张辰身上，只是五岁孩童，身小手短，一掌只打在张辰大腿上。

纵然是奋尽气力，但落在修士身上，如若未觉，更令人惊奇的是，张辰不仅没有出手，反而吃了这一掌。

“五儿，你要吓死娘啊！”

“你要是也跟你爹走了，叫娘怎么办？”

那瓜子脸少妇，如同丢了魂一般，再也不畏惧张辰，快步过来，拉住这叫五儿的小孩，连忙远离张辰。

张辰始终一言不发，只目光直直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时叹息一声，任由这少妇，拉住儿子逃开。

这些少妇都不过二十岁年纪，儿子也年幼，只怕是丈夫都是万剑宗中人，不知何时被师门所杀，只留下孤儿寡妇，在这支离山山腰下，结庐而居。

张辰原先心中杀意高涨，心中下定决心，要杀上支离山，踏平万剑宗，不得放走任何一人。

这时候见了眼前一切，纵然不曾过问其中细节，但早已猜测得七七八八。

“薛家被劫掠，固然是凄惨，只是这万剑宗，只怕也有不少人丧生，尤其是这些无辜家小，父亲惨死，孤儿寡母，往后生活，只怕更加艰难了。”

只见那眼前的几对母子，有些跪地磕头不止，哀求饶命声不断，也有几对母子，目光畏缩，不敢看张辰，似乎是害怕已极。

这两日来，张辰接连经历数次大战，不论是希音观三真，还是那玄机子，甚至是灵山寺无住禅师，拼起修为来，可说是惊心动魄。

只是那几场拼斗，却是远远不及，这几位女子目光中的惊恐了。

这时候，那其中有几位孩童，眼见张辰身后的众人，一齐跟了上来，再也仍受不住，呜呜呜嚎啕大哭起来，几位年轻女子，也是承受不住，抱着自家孩子，低声抽泣起来。

张辰双目一闭，再也看不下去，脸色怆然，回过神来，缓缓睁眼，看着身后的众人，正要开口下令，大部队撤下支离山。

谁想忽然韩可珍身形一晃，白色身影闪到其中一名少妇身边，轻轻抬起她的手掌，低声道：“爹爹，这不是娘的金丝镯么？”

“记得那次娘风寒初愈，娘跟我说起，是你亲自去襄阳府，去观音娘娘庙里给娘求的。”

那名少妇，被韩可珍轻轻抓住手腕，全然不知所措，目光不由得看向一边的那位瓜子脸少妇。

薛松涛在人群之中，听得韩可珍说起，微微一愣，随后又沉声道：“嗯，是这次撤的匆忙！”

“只怕你娘有什么闪失，连这些东西，也没带走，被他们，被他们抢了去。”

父女俩这一说，立时牵动不少人心头的恨意。

胡元贞更是沉声说道：“掌门师弟，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些万剑宗女眷家小，成了孤儿寡母，固然是可怜，但也是必有其可恨之处！”

云天阳也上前一步，看着张辰高声道：“说得是！”

“当初气势汹汹，劫掠薛家，在大荒之南作乱之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下场！”

“他们万剑宗当初，抢掠薛家，形同山贼，如今又作这些惨象给谁看？”

原先众人，不止是张辰一人，都被眼前的惨象所打动，心中有不忍之念，这时候云胡二人，一言一语，瞬间又点醒众人，心头的愤恨！

张辰缓缓叹了一声，目光闪烁，只是不忍，他自幼丧母，后来又经历几位师长过世，虽然年轻，但却是饱尝亲人丧身之痛，因此对眼前的情景，可说是有切肤之痛。

纵然胡元贞云天阳二人，说得合情合理，但张辰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这时候那瓜子脸少妇，听得云天阳二人的话，大声嚷道：“你们要杀，那就杀吧！”

“你们已经杀了我当家的，如今还假惺惺，装什么好人？”

随着这瓜子脸少妇一声大叫，旁边的几位女子，似乎是感觉到死期将至，都是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云天阳被这些女子，哭得心烦意乱，脸色一沉，仰天高声喝道：“万仞山老儿！有种就别做缩头乌龟，叫这些女人出来作惨样儿，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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