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天外梵音

圆性对师父极是尊重，立定双掌合十，沉声道：“师父是要弟子约束自身的性子，莫要再向年少时那般行径！”

“弟子知错了，谨记师父教诲！”

圆性低头弯腰，说完几句话，随即站立到师父身后，与其余灰衣和尚并列而立。

张辰见了本无禅师训斥弟子，心中一喜，朗声道：“老禅师慈悲心肠，点化迷途之人，弟子佩服！”说罢向身边的苏怀玉一指，又道：

“老禅师，这位苏姑娘虽然出身合欢宗，但也不算是大奸大恶之人，还望老禅师慈悲，从宽发落！”

张辰说话间，紧紧握住苏怀玉小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本无禅师向苏怀玉打量一眼，问道：“女施主，花山附近那三十多条人命，是不是你所杀？”

苏怀玉面对这位佛门高僧的询问，冷哼一声，道：“不错，是我杀的！”

“怎么，你这几百岁的老和尚，也跟徒弟一样，想要替天行道，替那些人报仇？”

张辰心中一紧，忙解释道：“老禅师，那三十多人都是贪图仙霞宗宗主令悬赏，想要追杀我们二人！”

“苏姑娘一时气愤，才，才……”

张辰本来想说才失手杀了三十多名散修，但不知为何，这一句话说不下去。

本无禅师听了，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身后的十多名灰衣僧人，也是一起宣了声佛号。

张辰心中慌乱，忙道：“老禅师，弟子张辰，还盼你给苏姑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本无禅师忽然微微一笑，道：“张少侠言重了，我佛慈悲，即便是大魔头，只要放下屠刀，也会立地成佛，更何况是这位女施主！”

“老衲只要这位苏姑娘以心魔立誓，以后再不与邪魔为伍，再不随意杀人，就好了！”

苏怀玉哪里肯向人求饶，更何况还是她素来不齿的五大派，当下甩开张辰安抚的手掌，高声道：“臭小子，不用你替我求饶！哼，我就是死，也不愿向这帮和尚低头！”

苏怀玉这骄傲的性子，张辰是早有领教，但这唯一的希望都被堵死，张辰不由得苦笑一声。

苏怀玉又高声道：“老和尚，有什么手段你就使出来吧！”

“花山附近那数十人，都是我一人所杀，与张公子无关！”

本无禅师雪白的眉毛一紧，沉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老衲还望你不要妄动杀念，再添冤孽！”说罢向身后的圆性一指，又道：

“我这劣徒年轻之时，因亲人被人所害，一念成魔，犯下无数杀孽，如今自知罪孽深重，深受其苦，种成心魔！”

“女施主刚才可曾见到？”

张辰听了暗暗点头，对这番话深以为然，小声道：“苏姑娘，老禅师说得好，你，你还是从此都改了吧？”

忽然张辰又说道：“苏姑娘，以后我求娘亲收你入门，我们就都是神山弟子，那可多好！”

张辰语气柔和，甚至有哀求之意，说得苏怀玉微微动容，眼眸中秋波流转，念头转了又转。

忽然苏怀玉眼光一定，似乎是想定了主意，道：“臭小子，你又来说这些话了！”

苏怀玉目光一转，看向本无禅师，冷笑连连，道：“老和尚，你少来假慈悲，旁人不知道你们灵山寺的嘴脸，却休想瞒得过我！”

"田小芸这个名字，你们灵山寺一群秃驴，总不会陌生吧？哼，正是我三姐！"

“田小芸”三个字一出，本无禅师皱巴巴地脸，几乎拧到了一起，一时间默然无语，身后的众多灵山寺弟子，也无不神色古怪。

苏怀玉继续说道：“哼，我三姐好好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却被你们灵山寺逼得无路可走，才拜入我合欢宗！”

“你这老和尚口口声声，说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三姐从前可是最想回头，可她看到岸了么，她看到的是无尽的深渊！”

本无禅师脸色难看至极，哀声道：“这位田小芸女施主，是鄙寺处理不周，害了她。”

苏怀玉脸色稍稍缓和，道：“老和尚，你能说句这话，还算有些良知！”

“可单单你一人这么想，又有什么用？凭你一人，能改变灵山寺上万弟子的想法吗？”

“你们灵山寺在三姐从前住的破窑洞上，立起了七棱铁塔，将三姐镇入塔中，想要她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老天爷开眼，三姐她侥幸从塔下爬了出来，将你们灵山寺的丑事，公之于众！”

本无禅师及身后的灰衣僧人，再次宣了一声佛号，本无禅师低声道：“这件事，是二师兄处理的不对，老衲这次下山，正是为了此事！”

张辰听得不胜惊讶，看本无禅师及众人神色，苏怀玉所说竟然是真事情，回想起当初在河边树林，见过的那位白衣少妇田小芸，原来竟有这般悲惨的身世。

苏怀玉又道：“就在三年前，三姐一身是血，被我师父救起，此后才入了我合欢宗！”

“哼，老和尚，你们还想怎样？莫非也要杀人灭口，掩盖佛门丑事？”

本无禅师低声道：“女施主说笑了，老衲这次下山，一是将大师兄那不孝徒儿捉拿回山，按寺规处置，那位田施主嘛，尽力去补偿她。”

苏怀玉忽然笑道：“嘿嘿，老和尚，你说不孝徒儿？”

“依我看，那位圆悔大师，不，如今是我地府圣使，可是你灵山寺唯一干净之人！”

苏怀玉一阵抢白，抖出灵山寺丑事，说得本无禅师脸色难看，默然无语。

那圆悟忽然正色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嘴下留德，不可信口败坏我灵山寺千年声誉！”

本无禅师说道：“女施主，你口齿伶俐，冰雪聪明，只盼你不可心存恶念，再造杀孽！”

“如这位张少侠所说，你若能拜入神山派，那可是善莫大焉！”

苏怀玉哪里肯听，骂道：“老和尚，世间恶人多了，你偏偏来度化我？”

本无禅师双掌合十，低喝一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张辰原本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反倒是有几分盼望，苏怀玉能被这位佛门高僧点化，这时听得本无禅师一声低喝，只感觉胸口一阵气闷，头晕脑胀。

数息之后，张辰才感觉渐渐好转，暗想这老禅师修为深不可测，在生平所见的高手之中，可说是数一数二。

张辰凝神一看，旁边的苏怀玉娇躯摇摇晃晃，双颊潮红，妙目无神，如饮酒中毒一般。

张辰大惊失色，叫道：“苏姑娘，你，你怎么了？”说罢就要上前扶住苏怀玉。

那边本无禅师身后的圆悟却飞身过来，一把拉住张辰，低声道：“张少侠莫慌，是我师父凭借无上修为，使出天外梵音，在度化这位女施主！”

只见本无禅师干瘪的嘴唇微微开合，喃喃低语，似乎是在念诵经文，同时张辰只感觉一股无形之力，涌向苏怀玉。

苏怀玉似乎是心神失守，白衣飘飞，跌跌撞撞，不多时脚下长剑因五人驾驭，连人带剑往地上跌去，数息之后，又被一股无形之力拖住，缓缓往地面上下落。

本无禅师舌灿莲花，口中一个个金闪闪佛语吐了出来，身后一群灰衣僧人，也纷纷落地，随后都席地而坐，跟随师父念诵经文。

张辰也不犹豫，飘然落地，随着众多僧人一起念诵经文，张辰感觉一阵头晕，胸口被压住极不舒畅。

当下张辰也在这野外黄泥地上，席地而坐，默念起神山派心法总纲五灵诀来。

五灵诀是神山派创派祖师白卿相所创，论起神妙绝不在这灵山寺绝学天外梵音之下，不多时张辰就悄然入定，几乎是物我两忘，体内灵力沿着经络缓缓流动，浑身清爽。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随即只听得苏怀玉尖叫之声。

“老和尚，你们灵山寺只怕连供奉的佛像都不干净，也想来度化我！”

张辰心中一惊，慌忙睁开双眼，只见苏怀玉双手在半空中狂舞，忽然檀口一张，贝齿在香舌上一咬。

“噗！”

一口鲜血喷出，苏怀玉在最后关头，咬破舌尖，唤醒自己，破了这本无禅师的天外梵音，只是舌尖是人体极脆弱之处，一旦咬重，便会有性命之忧。

苏怀玉清醒过来，却收到极大的创伤，娇躯遥遥，站立不稳，张辰连忙靠近，轻轻扶住苏怀玉肩头。

本无禅师低声道：“女施主何必如此执着，自残躯体呢？”

苏怀玉玉颊血红，怒目骂道：“呸！老和尚，你都活了几百岁了，当年太清谷一帮畜生，杀入万花谷，你只怕是亲眼见过吧！”

“豺狼畜生当道，还堂而皇之，成了正道盟大派之一，你不去度化，却偏偏要来度化我？”

本无禅师低声道：“阿弥陀佛，当年老衲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后来听师兄说起过。”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过了两百年，太清谷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当年那批人也都已经作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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