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水蜜桃果汁加三十五

“咔！全组休息半小时。”片场里，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紧张的拍摄环节告一段落。

        助理立马拿起羽绒服和暖水袋，冲上去裹住摄像机前穿着单薄衬衣的吴星珠。因为拍摄的戏份设定是夏天，本来吴星珠是想穿着短袖出演的。但是由于韩国的冬天还是有点厉害的，即便是在摄影棚里，她还是有点吃不消。所以最后改成了单薄的长袖衬衣，还在嘴里含了冰块，防止说台词的时候有热气，影响表演效果。

        一杯杯热水下肚，吴星珠才感觉自己手脚的知觉慢慢回来了。娇小的体型缩在宽大的衣服里，头上还顶着毛茸茸的帽子，看上去更是可爱。

        作为参演过《蔷薇杀手》这样的大热剧目，并且借此积累了不错口碑的新星，吴星珠的资源也是水涨船高。现在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爱到万年》，也是由sbs电视台一手策划的，吴星珠在里面饰演女一号郑曦。

        而吴星珠自己，也是十分看重这次出演。对她来说，《爱到万年》作为她亲自担纲女一号的第一部作品，最好是良好起步优秀最佳的程度。如果不行，哪怕是一部烂局，那自己的角色也不能烂。

        当然，江盼黎也不会同意丢一部烂剧给她。

        自家艺人征战电影圈，江盼黎作为领导自然是要来看看这课摇钱树，为她加油打气。只是来的时候，她还带上了一个小跟班。

        “姐姐~”

        嘈杂纷乱的片场里，奶烟奶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吴星珠在椅子上探出身子，只见小小的江柯慧穿着喜庆的一身红，摇摇晃晃地奔向吴星珠。

        “小慧！”吴星珠伸出双手，一把将江柯慧捞进了怀里，欢喜地捏捏她的小脸，“外面这么冷怎么还跑出来了呀？”

        “因为想姐姐了。”

        江盼黎带着一大箱热咖啡来到剧组，给工作人员分发完毕之后，才走到吴星珠身边的摇椅上坐下，笑道：“这个小家伙就是嘴甜，从小就特别懂怎么讨长辈的欢心。为了出来玩，见人就喊哥哥姐姐。”

        因为快过年的缘故，表弟一家把这个小妮子带回首尔小住。又因为最近江星允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以带江柯慧消遣的任务就落到了江盼黎的身上。

        给江柯慧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吴星珠随手拿过助理递过来的牛奶，插好吸管放到江柯慧的手里，轻快道：“没事呀，我们小慧这么可爱，我可喜欢当她的姐姐了。”

        江盼黎轻轻蹬着摇椅，轻哼了一声：“也就你看她顺眼，上次茜兰和伯贤带她出去玩，两个人差点被她折腾散架。”

        “我知道，”吴星珠笑了几声，握住江柯慧的小手，晃了晃说道：“我们小慧可勇敢了，敢坐哥哥姐姐都不敢坐的海盗船。”

        “嘿嘿。”江柯慧忙着喝奶，眉眼弯弯。

        “你进组也一个月了，还适应吗？”江盼黎问道。

        当然是适应的。

        虽然刚出道那会，就被大东家签下。以为星途坦荡的时候，却被卷入巨大的非议之中，最后硬是凭着自己的努力，重新积累观众缘。一通操作下来，再怎么不适应，现在也该游刃有余了。

        更何况，她的入圈老师可是边伯贤呀。

        自信地点点头，吴星珠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跟讨论威亚拍摄效果的导演和工作人员，说道：“我现在吊威亚可是非常顺利，而且因为我以前学过舞蹈，所以在空中的效果特别好，大家都说为角色加分不少。”

        江盼黎颇为赞赏地看着吴星珠，“那就好。”

        片场里人来人往，精力充沛的江柯慧到处乱蹿，一刻钟都不带停的。吴星珠跟她玩了一阵，深刻明白了莫茜兰和边伯贤为什么会累趴下。把混世小魔王交给别人之后，她气喘吁吁地坐回椅子上休息。

        看着小小人儿在眼前跑个不停，吴星珠忽然看向江盼黎：“你最近有跟茜兰姐联系吗？我给她发信息，她没回我。”

        江盼黎正一边看手机，一边喝咖啡，被突然提问之后，想了一阵答道：“没有诶，话说最近伯贤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了？”

        了然地点点头，吴星珠靠着椅背，抬头看向悬于顶部的灯光：“我有时候拍戏，会想起茜兰姐，然后会想如果是她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这也成了我拍戏的一个……参照。”

        江盼黎听得好奇，放下咖啡凑近吴星珠，问道：“为什么会想起她？”

        扑闪着一双明眸，吴星珠认真道：“因为郑曦这个角色，总让我无端想起茜兰姐。”

        “郑曦这个角色不是甜妹吗？”

        “不不不~”吴星珠慢悠悠地反驳道，将手肘撑在椅子把手上，下巴放在手上，看向江盼黎：“郑曦虽然性格是温柔的，但是她行事风格很利落，就算幼年时经历过大变故，却仍然带着天然的正义感和赤诚爱人的心。而茜兰姐……”

        语气慢慢淡下去，吴星珠思量了一会，联想起莫茜兰是李秀满侄女，想当然道：“虽然她在万千宠爱下长大，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好温柔。后来看她为伯贤哥他们说话、在李会长出事后又展现出很强的执行能力。所以我在接到郑曦这个角色时，就觉得好像她。”

        “不过郑曦的结局可不算好。”作为小说改编电影，江盼黎可是把这部电影的前世今生摸了个一清二楚。

        她清楚的记得，小说最后，女主郑曦罹患重病，只跟挚友说了实情，但男主为了皇权不能承认她。所以郑曦便离开了，死前叮嘱挚友不要在自己的墓碑上刻字，留一块空碑即可。最虐心的是，男主后来幡然醒悟，上天入地搜寻郑曦无果后，便用巫术造了一个自己和郑曦大婚的美梦。

        十年后男主纪念恩师，发现这块空碑，还敬佩这墓碑的主人豁达，给她留下了一束百合花。

        自始至终，男主都不知道这块空碑下面，就躺着他朝思夜想的人。

        晃了晃脑袋，江盼黎扫去这颇为伤感的情绪，笑道：“人有千面，说不定就有相似呢。不过茜兰肯定比郑曦命好，上次边伯贤还说要小慧去给他们当花童呢。”

        “带上我带上我！”吴星珠闻言特别积极。

        江盼黎伸手戳了戳吴星珠的脸蛋，颇为宠溺道：“你跟小慧去小孩那桌。”

        吴星珠点头如啄米，眼冒星星：“哪一桌都行，主要是我就爱蹭这种热闹。”

        说笑之间，休息的时间到了。受到导演的召唤，吴星珠给自己比了个耶，鼓足勇气站起身。跟江盼黎挥挥手后，便脱下羽绒服，一头扎进了拍摄。

        眼见探班谈的差不多了，江盼黎也准备带着江柯慧离开，收拾东西之际，边伯贤却打来了电话。

        “喂，伯贤，怎么了吗？”江盼黎一边接起电话，一边伸手抓住小不点。

        “江会长，茜茜生病了，我想停掉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来照顾她，希望你能同意。”

        ‘那自然是不太能同意。’江盼黎差点吐口而出，因为边伯贤后天要参加个人综艺节目《神的孩子》的先行发布会，怎么可以随意缺席？

        但话也不能说的太死，所以在硬是把话咽了下去之后，江盼黎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她生什么病了，很严重吗？你现在乃至日后还有很多通告，不是那么好停掉的。”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再次响起时，却变成了另外一个声音：“姐姐，你就同意伯贤的请求吧，暂时停掉工作又不会怎样。”

        江星允的忽然出镜让江盼黎直接愣住，再三确认声音是自家弟弟之后，她才接着问道：“你又是为什么跟边伯贤凑在一起？”

        “茜兰在市中心医院，姐姐有空也过来一下吧。”说罢，江星允便挂掉了电话。

        言至于此，江盼黎才猛然发觉，事情似乎并不简单，不然自家弟弟不会是这副样子。生病，怎么会生病呢？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

        脑子里有些乱，来不及细想，江盼黎把江柯慧送回家后，便驱车来到了市医院。按着护士的指引，她来到了一个单人病房。

        推门进去，边伯贤和江星允果然在里面。

        而莫茜兰，则是躺在床上沉沉安眠。虽然戴着氧气面罩，脸色有些苍白，但并没有出现像影视剧里那样一堆仪器表盘放身边的场景，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病。江盼黎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令她更震惊的，是边伯贤的状态。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很大一部分都靠着床头的桌子支撑。双眼充满红血丝，眼里无光，平日水润的嘴唇此时也干燥地起了皮，下巴蓄了明显的青色胡茬，身上的衣服还算齐整，只是没有收好的衣角还是展现了主人的无心打理。

        跟莫茜兰相比，此刻的边伯贤更像是需要治疗的那一个。他就那样静静坐着，一直深深凝视着莫茜兰。

        极度安静的空间里，江盼黎只听见自己十分不安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江星允一直站在窗边，见边伯贤依旧没有回应。他转头与姐姐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便轻叹了一口气，准备带人去外面细说。

        但此时，边伯贤却突然开口了，平静至极：“茜茜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医生说如果再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我还等着她带我回中国，带我去见她的父母，可是她现在却躺在这里，不肯睁眼看我。”

        “你们说，她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一连串的话语听的江盼黎十分胆战心惊，她不明白，短短不过一个小时，怎么莫茜兰就从生病变成重病，现在直接要去世了？一向能说会道的她，此刻也语塞了。

        江星允见状，索性当场把话都挑明了，完完整整地全部告诉了江盼黎。

        每听一句，江盼黎的脸色就白一分。直到弟弟最后一句说完，她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被江星允扶着慢慢坐下，江盼黎嘴唇嗫动，很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说不出口。因为此刻再说什么，终究都是于事无补。

        空气再一次陷入凝滞，是比刚刚更紧迫人心的寂静。

        “你们出去吧，医生说茜茜需要静养，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就够了。”

        江家姐弟闻言，对视了一眼，确认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走吧”的意图之后，便抬脚准备往外走去。但即将离开之际，江盼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边伯贤：“李会长那边，你说了吗？”

        边伯贤眉心一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慢点吧，我怕他撑不住。”

        “好。”

        随着那二人的离去，病房的门再次被轻轻关上。窗外的冬日暖阳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宛如铺了一地的碎金，照的病房光明敞亮。

        少了江家姐弟，整个病房显得更为空旷寂寥。甚至于，边伯贤还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莫茜兰那微不可微的呼吸声。

        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珍重地握起莫茜兰的手，贴上自己的左脸。温热而熟悉的触感，让边伯贤忽然落下了眼泪。

        乔南榆说，莫茜兰并不是突发急病，是日积月累而爆发的。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每隔几天就要承受一次身体病变的痛苦。而他那次看到的呕血，也不过是她不小心暴露的一次罢了。

        莫大的愧疚和悲痛覆盖了边伯贤周身，他从刚开始的黯然垂泪，渐渐变成低头抽泣，最后直接伏在了床边。

        为什么啊，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难过，她的痛苦？如果自己能早点发现，甚至早点遇见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么多个朝夕相处的日夜，她明明就是那么难受，却还是选择自己承受，不告诉旁人分毫。一个嫌弃药苦就不吃药的人，却默默咽下一次又一次病发的痛苦，她该有多无助，该有多疼。

        莫茜兰，你一直害怕我离开你，那现在你在做什么？那么美好的未来都在等着我们，一切都要好起来了，你怎么舍得丢下我，自己走呢？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

        如果神能听到最诚挚的祷告，那它必然能察觉边伯贤此刻的心碎。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时间的尽头，紧紧抓住莫茜兰，紧紧的，不放手。

        “不要哭……不要哭……”

        熟悉但无比虚弱的声音，传入边伯贤的耳朵。泪眼朦胧中，他抬头看去，仿佛看见，说话的是莫茜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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