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蜜桃果汁加二十四

寒风过境，裹挟着十一月朝首尔走来。于是，整个首尔开始期待初雪的降临。在韩国，下雪的时候是最浪漫的。更有传言，初雪来临时，向心爱的人告白，爱情就会实现。

        真假无处可辨别，但足以见得初雪对韩国人来说意义重大。

        挪动着躺了许久，有些不灵便的双腿，莫茜兰披上厚外套，慢慢走到窗前。

        她也在期待一场初雪的降临。

        与韩国人的美好向往不同，常年生活在没有雪的地方，让她只是单纯想看一场雪。

        医院地处市区中心，从窗户外往下看去，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凑近紧闭的窗户，细细听去，还可以听到独属于他们的喧嚣。这让在医院哪都不能去的莫茜兰，十分羡慕。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手将窗户推开了些。

        冷风扑面，激得莫茜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于是，当李秀满提着补品来到病房时，便看见昨天刚醒过来，被医生勒令好好休息的莫茜兰，披散头发，裹着外套，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吹冷风。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是嫌自己命长是吧？”

        放下补品，李秀满忙不迭走上前关上窗户，拉着莫茜兰坐回病床上，严肃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老是这么不听话？等你病养好了，你爱怎么吹都行。”

        双手捧着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的脸蛋，莫茜兰“嘿嘿”笑了两声，讨好道：“叔叔，我这不是有点热嘛~”

        李秀满把补身体的汤品盛到碗里，端到莫茜兰面前，没好气道：“太平间很凉快，你去不去？”

        “不去不去，”莫茜兰乖巧地接过碗和汤匙，小幅度地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不热了。”

        见莫茜兰静静喝汤，精神尚可，李秀满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他这个叔叔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现在看小姑娘能吃能喝的模样，一切似乎真的都在好转。

        咕噜噜把汤品喝完，莫茜兰抬眼，便看见李秀满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她笑了笑，问道：“叔叔今天要在医院待多久呀？”

        “今天不能陪你太久，我待会要去参加伯贤的电影首映会。”

        熟悉的名字在耳边炸开，带着那晚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莫茜兰面前。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垂眸道：“这么快的吗？”

        李秀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嗯，其实他昨天晚上听到你醒来的消息，就想赶过来看你。但是因为首映会的缘故，才没有过来。”

        “又是这样，”莫茜兰小声嘀咕着，双手抱着屈起的膝盖，神色有些失落：“那叔叔路上注意安全。”

        小姑娘的失落自然是被李秀满看在眼里，但之前莫茜兰还没醒过来的时候，边伯贤天天往医院跑，要说不影响工作那是不可能的。现在赶上首映会，江盼黎肯定是不同意他一颗心往外飞的。但好巧不巧，莫茜兰这时候就醒了。

        得，刷好感度的机会又没了。

        李秀满本来是不想搭腔解释的，但是想到这些天边伯贤的真诚模样，他还是软了话头，想开口说几句。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人抢了他的活。

        “伯贤哥虽然今天没来，但前面的日子他可是从没落下过。”吴世勋和金钟仁前后脚走进病房，一人捧着一束鲜花。

        莫茜兰眉毛一挑，上下扫视着这两人，说道：“你俩来就来，抱着花干嘛？”

        “自然是借花献佛，”吴世勋摘下口罩，用上前几天汉语课上学到的成语，将花举到了莫茜兰的面前，矫情又认真道：“今天的你也跟玫瑰一样好看。”

        是一束红玫瑰。

        金钟仁进来后优雅地转了一个圈，跟吴世勋分坐病床的两边，一束白玫瑰也不甘其后地举到了莫茜兰面前：“接受我热烈的爱意吧。”

        头上瞬间冒出几个问号，莫茜兰嘴角一抽，把脸往后移了移，眉间皱起的褶子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你们跑我这儿练演技了？”

        吴世勋面露难过神色，捂着心口，叹了一口气：“茜茜，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我也喜欢你，让我也加入这个家吧。”

        金、吴两兄弟一唱一和，俨然一对心有灵犀的好兄弟。只是莫茜兰可不吃这套，拿过二人手上的花束，便抓起背后的靠枕，分别赏了两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枕头杀。

        “我这里可不欢迎什么禁忌文学。”莫茜兰瞪眼警告道。

        李秀满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耍宝。原本他还在想怎么跟莫茜兰解释，现在看来这两兄弟应该可以帮他做到。于是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便站起身叮嘱了莫茜兰几句，才转身离去。

        眼瞅着李秀满这个唯一的长辈离开，吴世勋这才捡起被莫茜兰拿来打自己而掉到地上的靠枕，讨好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这两束花是伯贤哥送你的。”

        “他送的？”莫茜兰似是不信，狐疑地看着两人。

        金钟仁看莫茜兰这般不相信，便伸手拿过花束，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交给她：“喏，这是伯贤哥写给你的。”

        还写了卡片，搁这玩纯情呢？接过卡片，上面圆圆圈圈的字体映入莫茜兰的眼帘：

        ‘茜茜，你不知道我听到你醒来的时候有多开心。但是首映会我真的走不开，所以我订了两束花。等首映会结束，我就去看你，你一定要等我。’

        沉默了好一会，莫茜兰看向被修剪排列精致的白玫瑰，轻声道：“他，真的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他知道，他肯定知道。他这些天一直来看你，肯定是想你睁开的第一眼看到他，他真的很努力地想靠近你。”

        “是啊是啊，”金钟仁跟着吴世勋的话点点头，“你这次病的这么重，把伯贤哥都吓坏了，他真的很担心你。”

        当事人岿然不动。

        吴世勋和金钟仁面面相觑，开始眼神交流。

        ‘哥，接下来说什么啊？’

        ‘说伯贤哥的好话呗。’

        ‘万一说岔了呢？’

        ‘那就是他边伯贤的错，咱们按着原计划走就行。’

        “你俩在我面前眉目传情些什么？”莫茜兰冷不丁问道。

        这不是她为了打破尴尬而找的话题，而是有两个人在你面前光明正大地挤眉弄眼。只要你不瞎，是肯定能够发现的。

        吴世勋眼神飘了起来，伸手做了个狒狒挠头的假动作，支支吾吾道：“我们在想……《蔷薇杀手》的首映会有直播，我们要不要看一下？”

        “要要要！”金钟仁赶紧附和，搞得好像他要去参加首映会一样。

        “行吧。”

        看莫茜兰如此爽快地答应，吴世勋和金钟仁舒了一口气。他们还想着万一人家不答应，就准备来一个强买强卖，强行直播。

        其实莫茜兰倒不是敬伯贤而远之，视他为毒药。只是停留在她记忆里的，二人分别的场面还是那天晚上。一个是情绪失控，一个是喝酒喝到上头，所以还是有一点不自在。不过现在只是看一个直播，她还可以接受。

        首映会开始在即，边伯贤站在等候区，在即将把手机交给助理的前一刻，他收到了吴世勋发来的信息：“我方任务完成，记得请吃饭。”

        会心一笑，将手机交给助理，边伯贤深吸一口气，跟着导演等人，挺胸抬头地走上舞台。

        瞬间，闪光灯狂闪，尖叫声浪不断。在其他人都皱眉眨眼，或被尖叫声惊到的时候，边伯贤稳如泰山，带着优异的表情管理，笑对四方媒体和粉丝。

        稳稳当当地落座，他接过吴星珠递过来的话筒。难兄难妹对视一眼，暗自给彼此鼓励打气。

        为了保险起见，江盼黎特地请了资历深厚的知名主持人坐镇，把控全场。然后自己亲自到场，确保首映会顺利进行。跟她有一样心思的，自然是李秀满。同样是亲临现场，他这边还多了金俊勉和朴灿烈。

        就是一个词，保驾护航。

        首映会的前半程是非常顺利的，导演介绍影片，回顾拍摄过程，跟观众互动，还有一些跟主演的互动。

        只是若是一切都这么顺利，那媒体们可就是太没用了。这不，媒体提问环节刚刚开始，就有一些刺头，要出来搞心态了。

        “剧中边伯贤饰演的角色本质单纯，但他本人当时绯闻缠身，想问一下他是如何自洽两种性格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料到媒体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边伯贤先是笑了笑，并不着急作答。

        好一会才将话筒举到嘴边，开口道：“首先，拍摄《蔷薇杀手》是我的工作，是我的责任。不管我本人是什么状态，一旦投入工作，那我必定是为我的角色服务的。其次，对于绯闻缠身这一说，我的确没有尽到一个公众人物该有的示范作用，是我的失职。也希望大家在观看电影时，不要代入现实的我，这也是对导演的尊重。”

        “那吴小姐是否承认自己是带资进组呢？”

        猛然被cue的吴星珠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握着话筒，神色一时有些慌乱。边伯贤看她这副模样，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个孩子能不能对付这个问题。

        “我……”吴星珠怯生生地声音响起，“对于能参演《蔷薇杀手》，我是十分开心的。但是我也非常爱我的团队，而且我也自知水平不高。并不存在我本人，为了求这么一个吃力的角色而到处求人的可能。”

        这个回答，不算高明，甚至连正常都达不到，可以钻到空子非常大。边伯贤一听就觉得不妥，正想为她再找补两句的时候，就有媒体抓住漏洞，犀利一问：“可是有很多演员都在角逐《蔷薇杀手》，而你一个新人是怎么让导演选中你的呢？”

        吴星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因为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原因。聚光灯下，她因为紧张，额头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最后，还是边伯贤出来解围：“这个问题，我相信大家待会在演播厅看首映的时候，就会明白导演的理由是什么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边伯贤也不确定吴星珠的演技能不能征服这些人的眼睛，毕竟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也只是当下最好的一个话术罢了。

        江盼黎在台下坐着，一颗心随着他们的回答上下起伏。胜利或者失败，都看这临门一脚了。

        媒体们见挖不到什么东西，神情都有些烦躁，席间说话的声音有些多了起来。这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记者，拿着话筒站起来，咬咬牙问道：“边伯贤先生现在还是单身，那我想问如果哪一天你真的有了另一半，是会继续保持单身人设还是如电影里的角色一样，勇敢承认？或者说，其实被爆料的照片里的女生就是你的女朋友，而你为了前途和粉丝不得不隐瞒了她的存在？”

        这个问题一出，全场哗然。台上的人笑容瞬间消失，将压力给到了边伯贤。台下的人也不轻松，媒体们幸灾乐祸，随时准备制造下一个热点；粉丝们愤然出声，不满事情过去那么久还要被拉出来当谈资；江盼黎则已经拿小本本记下了这些个记者，以便日后一个个清算。

        眼看着后排粉丝们的呼喊声越来越大，边伯贤眉间浮现淡淡的忧虑，他暗自咬唇，一时语塞。

        不过正所谓粉随正主，边伯贤外号啵啵虎，他的粉丝也跟着非常虎。这不，一个拿着边伯贤应援手幅的女孩子自位子上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呀！你们真有意思！边伯贤是和尚吗？有钱有颜又年轻，我们粉丝都知道他不可能单身一辈子。他也不是小男生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身边有女生不正常吗？再往大了说，这也只是他跟粉丝之间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情？需要你一而再再三地提起？”

        记者莫名被怼，也不甘示弱，回敬道：“可是万一是真的，就是欺骗大众了啊！”

        女孩有些难过，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但很快她就擦擦眼睛，忿忿不平道：“我们爱的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边伯贤，是在镜头面前永远充满活力，永远给人希望的baekhyun。至于他的私生活，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去干涉。说与不说都是他的事情，只要他问心无愧，对得起他的成员们就好。”

        问心无愧。

        边伯贤听着粉丝真挚的话，感动无比。这么多年，他总是觉得粉丝的爱之于他，就像天边的彩虹，永久又短暂。所以他一直让自己发光发热，时刻吸引着他们的目光。有时在社交平台上，看到粉丝说的不会离开的话时，他也总是一笑而过。

        这世间，哪有这样纯粹热烈的爱呢？

        可当今天亲耳听到这些话，边伯贤才开始明白，原来他们真的在陪着他，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一直都在相信他。

        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再起身时，边伯贤的双眸已然亮晶晶的：“谢谢爱丽们的支持，我也很爱你们，是很纯粹的爱。今天真的很感动，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改进的地方。以后我也会更加努力，做到真的问心无愧。”

        话都说到这份上，记者也哑火了。这时候江盼黎朝台上的主持人使了个眼色，主持人立马心领神会，出声重新掌握舞台话语权，继续首映会的流程。

        这个折磨人的媒体提问环节，在终于告一段落。

        在主持人说话的间隙，坐在边伯贤身边的吴星珠低声感叹道：“粉丝朋友，真的很爱我们。”

        边伯贤轻轻点头，看着台下粉丝们的眼神十分温柔：“他们，原比我想象的要更棒。”

        首映会的最后，要求主演人员打电话给自己最好的朋友，让他们说一句对《蔷薇杀手》的祝福语。

        主演们打给了自己的圈内好友，吴星珠则是打给了江盼黎（打工人的自觉）。轮到边伯贤了，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机，打开通讯录。

        “伯贤，就剩你了哦。”主持人温馨提醒着。

        深吸一口气，边伯贤紧张地笑了起来，同时选择了排在通讯录顺位第一的某人。

        开着免提，等待的“嘟嘟”声响起。

        “喂。”

        女生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台下的李秀满等人精神一振，这是莫茜兰的声音啊。而粉丝们也震惊了，这素来不都是打给朴灿烈的吗？

        “喂，我是伯贤呐。”

        “我知道。”莫茜兰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

        但这种平静却让边伯贤更加紧张，他轻舔了一下嘴唇，接着说道：“我的电影要上映了，你可以说一句祝福的话吗？”

        “当然可以，祝《蔷薇杀手》票房大卖，收视长虹。”

        “那我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但很快又发出了声音：

        “初心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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