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见

回想起来，一切好像都是有迹可循。比如开始真正喜欢林羽这件事。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从对面走来，微笑着递给她一杯奶茶，手指擦过她的手心，在她的心里荡起涟漪。

        从那一秒开始，苏南便一个人开始了这场孤单而隐秘的盛宴。

        高二结束的有点随心所欲，但依旧挡不住紧锣密鼓的高三。

        林羽继续一班，万年老二的苏南依旧坚守二班。这让老李头头疼不已，可无论怎么劝苏南就是油盐不进，不是第一名坚决不进一班。

        晚上林羽就发微信问她要不要下次月考他控个分，让个她第一。

        听听这是人话吗，她回：“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可下次月考的时候，林羽真的变成年级第三了，苏南跃居第一。

        这下老李头更急了，稳坐第一宝座的尖子生在这关键时刻跌落神坛，这大不妙啊。

        那边，面对老李头的语重心长，林羽淡定无比，只说是这次不小心失误了，没大问题。

        这边，面对老李头的苦口婆心，苏南无动于衷，表示现在关键时刻，换班适应不了，保证不去一班，她一样能考上青大。

        林羽听到这句青大，转过头来看向苏南，若有所思。

        老李头看着油盐不进的两位，感觉面前就是一堵铜墙铁壁，他无从下手。

        “你最近进步很大，我没有失误，也考不过你”，林羽从办公室出来紧赶上已经走远几步的苏南。

        “额，谢谢，不过我的实力我自己清楚”，苏南没有停下脚步。

        “为什么不来一班？”林羽问。

        她一怔，脚下有些慌乱，“我喜欢二班。”

        “你最近好像…有些躲着我”，林羽停住脚步，艰难开口道。

        近来苏南好像一直躲着自己，楼道、操场见到自己掉头就走。

        就算他经过二班，也一直是低着头的苏南，偶尔对上他的目光，她马上会若无其事的飘到别的方向。

        唯一的一次联系就是那次微信上的一句“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噎的他好几天没睡好觉。

        “没有啊，我就是想…好好学习，没时间…再浪费了。”

        她心里的弦崩的太紧，感觉马上要断，必须得找个地方缓缓。

        她心里感觉苦涩，不敢抬头看他，匆匆跑进教室。

        谢贝贝看见苏南进教室，马上从前排小跑过来贴到她身边，问她是不是决定要转一班去了。

        她说不去，便伏桌子上不动弹了。

        “听说了吗？林羽好像和那个苏青玉在一起了，好像就是因为苏青玉这次考试才考砸了的”，旁边的同学拉着谢贝贝八卦。

        “苏青玉，就16班那个？天呐，不是吧。这两个看着不是一路人啊”，谢贝贝有些无语。

        “可能学神在天上太久，想下凡历劫体验人间六苦，这次是情劫。”一旁的同学揶揄。惹的谢贝贝哈哈大笑。

        苏南突然感觉自己处于喜马拉雅之巅，周围氧气稀薄，呼吸困难，她想逃，可是她茫然四顾，找不到方向，更找不到下山的工具。

        窥见林羽和苏青玉在一起原不是她的本意。可这却成了她的心头刺，时间越久，刺的越深。

        那天从图书馆回来，苏南失眠了，脑海里全是镜头慢放。

        白天林羽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画面；

        图书馆里翻阅时阳光打在他雕塑一样侧颜的画面；

        回家时被公交车上人流拥挤时，他把她环在怀里胳膊撑在车身上暴起的青筋、身上的淡淡栀子花香味和耳畔他的呼吸的画面；

        送她到家门口朝他微笑说再见的画面…

        苏南感觉自己好像中毒了，可没人告诉她这是什么毒，可以用什么解药。

        她开始注意形象，头发从两天一洗换成一天一洗。

        开始变得偶尔偷偷翻翻他的微博和朋友圈。

        只不过这个偶尔说的是早晨起来刷牙之前，等红灯的时候，中午吃饭，回家的路上，睡前的最后一秒。

        知乎上有一个妹子曾这样形容过自己的暗恋：

        没见到的时候想得发疯；

        等真的看见对方却心里像小鹿乱撞，不敢直视；

        擦肩而过后却又开始为自己刚才的懦弱而懊丧，并期待下一次偶遇；

        周而复始。

        苏南翻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泪流满面。

        苏南曾经也在“他喜欢我吧？他喜欢我吗？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他喜欢我吧？他喜欢我吗？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这样的怪圈里窃喜、失落、激动、难过、然后怀疑人生。

        直到有一天早上再次经过仙女湖畔时，不小心看见林羽安慰浑身湿透的苏青玉。他…紧紧…抱…着她。

        从来没有过那么一刻，让苏南无比渴望自己会隐身术，或者她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听不见，看不见这一切。

        她清楚的看见了对面苏青玉得意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我就是个傻子，她叹息，然后转身。落荒而逃。

        等一切猜测盖棺定论之后，苏南以为自己会将这一切悸动都归于虚无。可是即是她不再刻意去关注他，不再刻意去偶遇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去想他。

        刚他问为什么躲着他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最近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差点决堤，有些东西会不受控制汹涌而出。

        那天之后，学校关于林羽下凡历情劫的八卦愈传愈烈，一度甚嚣尘上。

        结合那次的月考成绩，校领导甚至找了林羽父亲谈话，但是好像没什么用，两人偶尔还是光明正大出现在学校可以出现的各个角落。

        只是下次月考，林羽再度回归神坛，名列年级第一。

        高考结束的那天，大家嚷嚷着要聚餐。谢贝贝第一个叫好，拉着苏南非要去，美名其曰高考完必须要放飞下自我才能迎接新的人生。

        吃完火锅有人嚷嚷着要去k歌，等苏南和谢贝贝慢悠悠的晃到目的地时，才被早来的同学告知包厢没有了，最大的那个被一班包了，想征求大家意见看能不能一起挤挤，反正基本上都认识，反正来都来了。

        苏南现在一听一班这两个词就头大，刚想逃，就被谢贝贝拽着往进走了。

        “陪我嘛，求你了，我亲爱的南南，你不去人家一个人会孤单的”，苏南望着谢贝贝那矫揉造作的表情下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妥协了。

        怕什么，他不一定在。

        可是，推开门的第一眼苏南还是精准的找到了那个人，甚至不用找，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斜坐在角落里的林羽，然后是旁边的苏青玉。

        有人惊呼学神也在，也有人尖叫学神专情，女朋友走哪带哪。

        “你说，她和林羽能考一个大学吗？”刚坐下，谢贝贝就贴着她的耳朵嘀咕。

        “也许吧”，心里苦涩，但苏南面上依旧微笑。

        包厢里烟雾缭绕，高考完大家都解放天性，抽烟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甚至有人幼稚的比赛谁喷出的烟圈最美。

        苏南嗓子痒意难忍，掩住嘴咳嗽两声刚想找谢贝贝倒水喝，可刚刚在进门还哭天喊地一刻也离不开她的那家伙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正准备问旁边同学时，就看见对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杯水轻轻推过来。

        “喝吧，开水，杯子是新的”，他开口。

        包厢里声音很大，她其实应该听不见他的声音。可她好像还是听到了。

        苏南内心天人交战，拿还是不拿，这真的是个问题，尤其是她不用抬头都能明显的感觉到林羽旁边投射过来的一道充满敌意的强烈的视线。

        “我也渴了，羽哥”

        苏南刚准备抬起的右手又慢慢垂下去，然后攥紧了手心，用力的。

        “你不是有吗？”他稍显冷淡的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刚才不小心里面掉瓜子了，不想喝了嘛”，苏青玉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林羽。

        “瓜子又不是毒药”，他斜斜的靠向后面，玩着打火机，手机拿着烟，要点不点的，撩起眼皮，漫不经心的声音沁着凉意。

        “你是怪我非要跟着你来这里吗”，苏青玉眼眶一红，好像马上要哭出声来，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嗯”。

        上一首歌还没有唱完，好像被谁切歌了，包厢里安静了一瞬，林羽的这一声“嗯”也显得落地有声，只是这声音比刚才更凉薄。

        苏青玉不说话了，她憋着眼泪狠狠地盯着苏南。

        苏南感觉辣眼睛，为什么上帝要安排她今天来参加这个聚会，而且被推进来就直坐到他的对面，目睹这一切。

        而且苏青玉这什么眼神，她和林羽没什么关系啊，她没表白啊，她也伪装的很好啊。

        她感觉自己领个奥斯卡金奖都绰绰有余，连谢贝贝没有发现的事情她苏青玉就能发现？她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就算是蛔虫又怎样，难道暗恋犯法吗，那条法律规定她苏南不能暗恋林羽了！她又没有表白。

        她甚至每天躲他八丈远，根本不可能破坏她和他的感情！

        她大脑高速运转，突然不想怂了，你瞪我还不允许我瞪回去了。

        “你瞪我干嘛？这水我也没喝啊，你那么想喝，给你喽”。

        她挺直腰身，推那杯水过去，力气有点大，水有点溅出来。

        苏青玉愣住，没想到苏南来这个操作。

        林羽也愣住，他微微直起身子，不知何时点燃的烟松松的夹在指间，烟雾里苏南看见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低了一下头，没拿烟的那只手抵在下巴上，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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