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悬崖之下

　　深渊……无尽的深渊……
他剑眉紧蹙，汗水从脸上滑落。
他看到翊儿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他想要嘶声呼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奋不顾身地抓住她的手，可身体如同镶嵌在云雾之中，无法移动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深渊之中，却什么都不能做……
“翊儿，翊儿……”
他喃喃道，心痛地仿佛都要裂开：“翊儿！”
他终于喊出了声音，猛地坐了起来。
寄锦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汗流浃背，沉浸在梦境之中。
“醒了？”
长者慢悠悠地端着药碗，走到他的床边。
“翊儿……翊儿在哪里！”
他紧紧地抓住长者的手，不住地追问道。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说着，便挣扎着起身，脚刚刚触碰到地面，便无力地跪在地上。
长者看寄锦如此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把他扶到床边。
又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先把药喝了，喝完我再告诉你。”
寄锦仿佛看到了光亮，捧起碗一口气闷了下去。
中药的苦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他不由地起眉头，咳嗽起来。
“你说的那个‘翊儿’，想来是和你一同坠崖的那个姑娘吧。”长者说道。
“正是，请问前辈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还有，她的病……”
“等等，你慢慢说，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得一个一个地回答。”长者扶额道。
寄锦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抱歉，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首先，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其次，因为你和那个小家伙护住了她，所以并没有多少外伤，反倒是你，伤了筋骨，需要好好修养。”
“最后，这位姑娘病根深中，且下毒之人运用上古秘术，心思极其歹毒。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痊愈。”
“不过，毒我已解了大半，再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了……”长者有条不紊道。
“扑通”一声，云寄锦跪在地上，热泪盈眶，感激不已。
“前辈对寄锦的恩德胜天，寄锦无以为报，请受晚辈一拜！”
说着，深深地一拜，再欲拜时，却长者阻止了。
“你这是做什么啊，我救你们是天命所致，但求问心无愧，你又何必如此感恩戴德，倒让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长者将寄锦扶起来，又坐到床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寄锦点了点头道：“寄锦还未知前辈尊称。”
“什么尊称不尊称的，老夫九留。直接唤我名讳就是了。”九留摆了摆手说道。
“九留？你就是传说中的九留前辈？”
寄锦激动不已，未曾想柳暗花明。
“哈哈，没想到几千年过去，我还活着吧？”九留开怀大笑道。
“前辈昔年征战魔族，天下太平声名远扬。”
“寄锦仰慕已久，未曾想有生之年，能一睹真容，寄锦喜不自胜。”寄锦欢喜道。
“哈哈，陈年往事罢了，不足挂齿。”
九留笑道：“不过你年纪轻轻，功力就如此深厚，这才是后生可畏啊。”
“寄锦不过尔尔，与前辈还相差甚远。”寄锦谦虚道。
“哈哈，成仙未必是世上第一快乐的事，登峰造极以后，也不过饮水自知。”
九留笑道：“待你身体好些，我再带去看一下那位姑娘，否则情动伤身，倒可惜了我辛苦熬的药。”
寄锦听闻此话，耳边微微泛红。
虽仍然担忧惊鸿翊，却也不得不按耐下心性，静心修养。
秋后的阳光已然没有那么热烈，微风拂过反而带着一丝凉爽。
月光慵懒地蜷缩在桂花枝丫上休息，银白色的毛发闪着月光般地光亮。
九留看着月光，抱臂笑道：“倒真是个守信用的小家伙，我不过随口说说，竟然如此认真。”
“这几日天天围着我这几十亩桂花林，到处找那坛陈年老窖。”
“啧啧，都说灵兽的性格像极了灵主，如此想来，相必那个姑娘也是个极好的人了。”
他信步于桂花林中，金桂纷纷扬扬。
“只可惜那样好的资质，却修习了诡道术法。哎......造化弄人啊……”
虽然说是静养，可寄锦每日都心焦得坐立不安。
一天不知问多少次翊儿的情况如何。
以至于现在的九留都怕极了他，每次都是趁着寄锦不注意时，悄悄放下饭食和汤药，拔腿就跑。
弄得寄锦有些尴尬，却也哭笑不得。
寄锦刚能下床走动，便强撑着去看惊鸿翊。
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子，寄锦既激动紧张又心疼不已。
他缓缓地坐在惊鸿翊的床边，颤抖着抚摸着她略有血色的脸。
“翊儿，翊儿……”
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可眼前之人没有半点反应。
寄锦心痛难当，泪水模糊了视野：“怎么会这样……”
“俗话说，心病难医。这昏睡了十日之中，除了梦魇时唤了声‘哥哥’外，便再无任何话语。”
“想来翊儿的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此人若不是她的光，便是永久的痛。”九留叹息道。
寄锦想起来那日在山洞时，惊鸿翊脆弱孤独的模样，至今还让他心疼不已。
那时的她，那样无助害怕，话语间对惊鸿楚那样的依赖信任。
惊鸿楚虽然早已与世长辞，可她却始终无法忘怀。
寄锦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柔道：“翊儿，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总有一天你会醒来，一定会的。”
“哥哥！哥哥不要！”
梦魇之中，她痛不欲生，声嘶力竭。
她拼命想要改变这一切，却无济于事。
眼前的鲜红，哥哥临终前的笑容，让她死生无法忘怀。
她已经记不清哥哥多少次在自己眼前死去，她每次只能抱着满身是血的哥哥泪流满面。
渐渐的，她的心痛到麻痹，面如死灰，血泪划过脸庞。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心魔，可她却无法从自己心魔中走出来。
她贪恋哥哥的温暖，却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那天，如果自己没有好奇贪玩，遇到惊鸿献。
或许，哥哥和娘亲还好好的活着，自己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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