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我会做给你看

温如烟看到伫立在玄关前的战蓝深，脸倏地僵了僵，双腿也在玄关微微定住了。

        “谢夫人，请。”战蓝深稳重道。

        温如烟不知为何，表情忽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谢夫人，请。”张惠将鞋子放到温如烟脚前，说。

        温如烟微微吐气，换了鞋，望着战蓝深看了几秒，才捏紧手里的包，缓步走了进去。

        当温如烟从他面前经过时，战蓝深明显看到温如烟侧脸绷紧的线条。

        双眼眯了眯，战蓝深看向岿然不动坐在沙发里的聂红豆。

        聂红豆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盯着往沙发这边走近的温如烟。

        “红豆。”

        温如烟面对聂红豆，面上的表情虽也不见得放松，但比面对战蓝深时，松缓许多。

        “坐吧。”聂红豆用平淡的口吻道。

        温如烟小心坐到靠聂红豆较近的一侧沙发。

        坐定后，温如烟却是偏头去看战蓝深。

        “张姨，给我吧。”

        战蓝深接过张惠手里的茶，面色如常走过来，将茶放到温如烟面前，“谢夫人，喝茶。”

        “……谢，谢谢。”温如烟不大自然说。

        战蓝深盯了眼温如烟，“不客气。”

        温如烟，“……”

        随后。

        战蓝深迈步走到聂红豆身边坐下，一条长臂自然的往后搭在沙发背沿，手臂没有碰到聂红豆。

        但从前看，却是将聂红豆环抱着的姿势。

        聂红豆看了看战蓝深，才又落转到温如烟拘谨的脸上。

        因为不知道温如烟此行的目的，是以聂红豆并未开口。

        温如烟一只手紧握着放在腿上，手指不停的往掌心蜷缩，她的紧张和不适，很明显。

        战蓝深看了眼她的手，道，“我在家，让谢夫人很不自在？还是谢夫人有话想单独跟红豆聊？”

        “……我可以么？”温如烟盯着战蓝深。

        “当然。”战蓝深说是这样说，可人妥妥的坐在沙发里，一动没动。

        温如烟嘴角抽动，看着战蓝深，抿着唇也不好说什么。

        聂红豆也忍不住斜了眼战蓝深。

        战蓝深横靠在沙发背沿的手臂收了回来，在沙发里坐正，双瞳深邃看温如烟，“有个问题想请教谢夫人，不知道谢夫人愿不愿意替我解惑？“

        聂红豆浅蹙眉，歪头不解的看战蓝深。

        温如烟也是怔然，盯着战蓝深，“什么问题？”

        “据了解，月初瑾玟是在去谢夫人家后失踪的。谢夫人或许能告诉我，瑾玟在谢夫人家发生的事？”战蓝深黑眸精深，仿若安装了测谎仪般，一瞬不瞬凝着温如烟。

        温如烟现在听到“瑾玟”这两个字就郁闷，所以在听到战蓝深提到战瑾玟时，眉毛先于意识皱紧了。活像听到多不吉利的话似的。

        聂红豆和战蓝深将温如烟的反应看在眼里，但都没什么表情。

        倒是温如烟像是突然警醒了，快速看了眼战蓝深，一一掩住了面上露出的情绪，道，“四小姐先前是去过我家。只是四小姐来时，我正带着芮芮在花园散步……”

        “芮芮？”聂红豆眉头动了下。

        “哦，芮芮是我四年前养的狗。”温如烟看着聂红豆，柔声解释。

        四年前养的狗？

        聂红豆睫毛闪了两下，后垂下眼皮，没再说什么。

        温如烟见此，仿佛有些失落，勉强扯了扯嘴角，继续说，“等我回去时，四小姐已经离开了。所以，我并不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

        战蓝深听后顿了顿，忽地问，“谢小姐这几日还好吧？”

        “……”温如烟愣住，望着战蓝深的双眼浮出一丝惶惑。

        战蓝深神色淡然。

        温如烟另一只手也捏紧了，“……四小姐失踪的真相不是已经查出来，是陈屹宽和白心微联手干的吗？”

        战蓝深不言不语。

        温如烟眉头锁了起来，情绪一点一点焦灼，“这件事跟云溪没有关系。她是我女儿，我了解她，她根本不可能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她是我女儿……

        聂红豆突地一颤，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喉咙没来由有些刺疼，聂红豆下意识的咽动。

        可她越咽，那抹疼就越严重。

        聂红豆于是便把眼睛垂得更低，不让人看到她此刻竟然露出受伤情绪的脸。

        战蓝深拧了眉，去看聂红豆。

        温如烟顺着战蓝深的目光也看到了聂红豆，焦急的眼眸里闪过懊恼，用力抿咬着嘴唇，没再开口。

        ……

        战蓝深上了二楼，将客厅的空间留给温如烟和聂红豆。

        客厅没了战蓝深，那道无形之中带给温如烟无限压力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了。

        温如烟暗暗吐了好几口气，方去看聂红豆，双眼里带了些许愧疚，“红豆，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聂红豆没看温如烟，冷静说。

        温如烟猛地从沙发里站起，几步走到聂红豆身边坐下，伸手捉住聂红豆一只手用力握紧，眼眶红润看着她，“红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们回到四年前？我真的怀念那时候的我们。”

        聂红豆低垂着头，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着，没吱声。

        “这四年来，我每天都在忏悔，都在心痛。我不知道下车的那一瞬间我自己在想什么，我一片空白。直到看到那群人载着你开车离去，我才忽然有了意识，我，我发了疯的去追……”

        温如烟痛苦回忆道。

        聂红豆仍旧默然无语。

        温如烟望着聂红豆，脸上的表情更疼痛，“红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就一次。我会做给你看。”

        聂红豆突然抬了抬眼，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眼，旋即淡淡看着温如烟，说，“你还没吃午饭吧。不介意的话，吃了午饭再走吧。”

        “……”温如烟怔愣盯着聂红豆，眼底的红润聚集到眼眶，堪堪欲坠。

        聂红豆面无表情。

        温如烟蓦地抬手捂住嘴，呜呜哭了起来。

        聂红豆几不可见的蹙眉，盯着温如烟。

        “红豆，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只是你一个认识的人？”温如烟哀凉看着聂红豆，啜泣着说。

        刚开始，她拒绝让保全放她进别墅。

        后来她进来了。

        从她见到她的一刻开始，聂红豆的情绪反倒平复。

        对待她，她不算冷漠，礼数尽到。

        可那种礼貌，也仅限与主人家对家里来客的礼节。

        她现在主动开口邀留她吃午饭，也不过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

        聂红豆一瞬不瞬的盯着温如烟，半响，她缓缓开口，“您如果是出于对我的愧疚，或是自己良心不安，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的。因为之前我就跟您说过，我没有怪您。并且，我非常理解您当时的选择。在生命面前，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您尊重您的生命，而我，尊重您的选择。我真的不觉得这件事有再追究的必要。”

        “红豆，你在这么说的时候，就证明你心里是怨我的。是，你该怨我。是我对不起，做了让你心寒的事。”温如烟悲切的看着聂红豆，“但是红豆，我这几年过得也不好，我备受煎熬。我很想你，也很后悔当初没有留在你身边。红豆，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聂红豆笑了下，清亮的双瞳却直直锁着温如烟的眼睛，“我有一个朋友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她这辈子不会给同一个人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十几年前，您因为别人的女儿放弃了自己的女儿，您说您有苦衷。好，我接受了您的苦衷，也接受您的歉意。四年前的绑架，您为了您自己的命，又一次抛弃了我……”

        “我承认我很难过，不，难过也无法诠释我当时的心情。那时候，我以为三叔也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我和我的孩子，被全世界抛弃了。”

        聂红豆又笑了下，那抹笑，却没了一开始的淡然，分明添了重晦涩，“我因此生病，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情况糟糕得，险些害死自己和我的孩子。”

        “红豆……”温如烟疼惜且愧疚的看着聂红豆，“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糊涂了。”

        “我没怨你，真的，我真的没怨。”

        聂红豆看着温如烟，“也许你不相信，但我心里是真的理解你当时的选择。其实，如果不是你们早有选择，后来我也不会让你们冒险陪我一起被绑架。他们的目标本就是我，你们不过是被牵连的。这一点，我还不至于想不通。”

        “你千万别这么说红豆，是我的错，是我贪生怕死……”

        就算聂红豆此刻说的是真心话，温如烟大约也不会相信。

        平心而论，换位思考，谁也做不到这么大度的不计较和原谅！

        毕竟，对方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聂红豆在心里叹了声，看着温如烟，“我上次说原谅你，是真的原谅了。也许我不能让我自己回到四年前对你那般亲近和依赖，但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母亲这一点，没有变。”

        温如烟一震，盯向聂红豆那一瞬，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哑泣，“红豆……”

        “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真的。”聂红豆提气，“你看，我就没有我的朋友坚决。我想如果让她知道我又原谅了你，她大概会骂我没出息，没长进。”

        温如烟心痛如绞，含泪看着聂红豆，颤声道，“那，现在呢？现在，我在你心里，还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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