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他说过他爱我的

夏云舒见状，眉心轻跳，在原地蹲了几秒，才对时聿和时勤笑笑，松开两人的小手，站起，跟进了洗手间。

        夏云舒刚进洗手间，聂红豆立刻拉着她问，“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夏云舒眼神空了下，随即对聂红豆扯了扯嘴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

        “那是什么？”聂红豆盯着夏云舒。

        夏云舒抿唇，看着聂红豆关切的双眸，“红豆，我这次回来后，以后大概都不会再回来了。”

        聂红豆一颗心往下沉，“因为徐叔么？”

        夏云舒双眼收紧，好一会儿才扯动嘴角说，“你也知道，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那个家。我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是真的再也不想回去，再也不想……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聂红豆当然知道她有多厌恶她那个“家”，多厌恶夺走原本属于她母亲的一切的余素华。

        以前上学时，她也时常说起，想快点高考。

        到时她便考到离这个家越来越好的城市，彻底摆脱这个家。

        现在。

        一切都在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发展。

        她如愿考到了外市，如愿在那边找到了工作。

        原本这是值得为她开心鼓掌的事，可聂红豆却觉得，夏云舒并不开心。

        所以，她也真心无法替她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聂红豆看着夏云舒仍肿着的双眼，轻轻道，“云舒，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一个人离乡背井的生活。”

        “……怎么会是我一个人？我在那边念大学认识了很多不错的人……”

        “虽然我们四年没见，但你是什么性子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聂红豆摇摇头，“云舒，你好好问你自己的心。离开潼市，是你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向往么？还是仅仅只是为了逃避……某个人。”

        夏云舒喉咙堵塞，望着聂红豆的杏眸一圈一圈泛红。

        聂红豆眼看着夏云舒眼底的水汽一层一层漫涌而上，整张脸也由孤冷的苍白到极端隐忍的涨红，心尖也跟着拧了起来，“云舒……”

        “是。我以前想离开这里，只是远离那个家。但我从未想过，一去不回。这里也是我的家乡，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若非不得已，谁想离开家呢？若非不是有东西在身后拼命的推着你不准你回头，谁不想回家看看呢？”

        夏云舒嗓子眼堵得厉害，“可是红豆……”

        夏云舒指了指自己的心，“但凡我有丁点想回头的念头，这里就像有刀子在割一样！我好疼，真的，好疼！”

        聂红豆抱着夏云舒，轻抚她的背，“云舒，你现在的心情我全部都能理解。因为过去的几年，我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夏云舒把脸靠在聂红豆的肩膀上，被聂红豆抱着的身体战栗不停。

        “他心里有人，我比不上那个人……”

        聂红豆眼圈通红。

        “红豆，你知道吗？最痛苦的，不是我知道他最爱的另有其人，而是，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我，可我就是他妈的忘不了他！我恨死我自己了，我真的恨死我自己了！”

        夏云舒一通低吼后，蓦地咬住聂红豆的肩。

        聂红豆的肩一下绷紧，抱着她背的双手更是拥紧。

        夏云舒咬得聂红豆很疼，可聂红豆知道，她此刻心里的疼，比这胜千百倍。

        良久。

        夏云舒才缓缓松开聂红豆的肩，绷着的身体，亦似被瞬间抽干了力气软踏踏的靠在聂红豆身上。

        聂红豆眼眶涩痛，手轻轻拍她的背。

        “红豆，我被他折磨得，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爱人了。”夏云舒苦涩的垂下长黑湿润的睫毛。

        聂红豆眼角的泪便也滚掷了下来，偏头看她，“如果觉得痛苦，就放手吧。”

        夏云舒双眼猛地闭紧，成串的泪珠顺着她的睫毛大滴大滴的往下滑，“他不信我，他不肯信我……我把他看成我最重要的人，一辈子依靠信赖的人，可他不信我，呜唔……红豆，他说过他爱我的，可是他爱我，为什么不信我……”

        “别这样云舒。”聂红豆握住夏云舒的肩，眼泪也跟着掉，“说不定，说不定是误会呢？”

        夏云舒压抑的哭声陡停，她从聂红豆身上站直，双目包满了晶莹的泪珠，怔怔看着聂红豆，“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可是并不是啊。徐叔叔心里有人，红豆你是知道的啊。”

        “我……”

        夏云舒猛地吸了口气，伸手狠狠揉了揉脸，直把一张脸揉到通红，才放下手，双眼坚定的看着聂红豆，“三年忘不掉，大概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再过五年，十年，我不信我……忘不掉！”

        聂红豆无力的看着她。

        夏云舒看了眼聂红豆，侧身，伸手打开水龙头，边洗手边说，“红豆，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为我担心。我从高中开始就没拿过家里一分钱，我不照样活得好好儿的。所以，就算我一个人在陌生……不，现在已经不能算是陌生了。我也会好好儿的。并且，会越来越好。”

        聂红豆背靠在洗手台边沿，偏着头看她，声音涩哑，“对不起。”

        夏云舒垂着睫毛，任由水龙头开着，“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徐叔叔也是你重要的人。你夹在我们中间，本来就难做。更何况，这本来就只是我跟徐叔叔的事。”

        “我是说，对不起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也没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身边。”聂红豆声音有些哽。

        夏云舒闻言，这才伸手关掉水龙头，歪头冲聂红豆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聂红豆瘪嘴，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因为内疚，因为，无力为她做什么。

        夏云舒叹了声，站在聂红豆面前，“现在，换你说了……当年加油站爆炸的真相，以及这几年所发生的事。为什么你明明活着，却不现身，要让大家都以为你已经……”

        聂红豆抬手摁了摁眼角，“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捡重点说！”

        夏云舒站到聂红豆边上，双手往后一撑，坐到了洗手台上，低头看聂红豆。

        聂红豆抬头看了夏云舒一眼，也撑坐到洗手台上，与夏云舒肩并肩坐着。

        而后，将事情的始末，与夏云舒娓娓道来。

        ……

        听聂红豆讲完事情经过，这些年她在榕城的生活和处境，以及又是如何机缘巧合的与战蓝深再遇。

        夏云舒整个人已经愣愣的。

        “好复杂！”

        聂红豆父亲的车祸，当年的绑匪绑架，榕城聂家的境况……无一不复杂。

        “你不觉得我很笨么？”聂红豆苦笑。

        “觉得啊！”夏云舒摊手。

        聂红豆，“……”

        夏云舒看着聂红豆，语气不争气，“你怎么会觉得你三叔不管你？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三叔不管你，他还能不管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他的亲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

        聂红豆沮丧的看她，“你别说我了，我知道是我自己误会三叔，已经毁得肠子都青了！”

        “白白浪费了四年相处的时光，让彼此遭了那么多罪，是该后悔！”夏云舒说。

        聂红豆，“……”

        “你还好。你今年二十二，你三叔三十四了都！他本来就比你老那么多，肯定特别珍惜跟你相处的每一天。结果你倒好，求证都没有，直接给他判了四年的有期徒刑！”

        “……才十二岁，没有老很多。”

        “都一轮了还没有老很多？”夏云舒戏谑地看着她。

        聂红豆眯着眼盯她。

        夏云舒笑着举手，“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三叔老行了吧！”

        聂红豆这才转开了眼睛。

        “不过说实在的，你身体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吧？抑郁症呢？也彻底好了么？”夏云舒皱眉，关切的盯着聂红豆。

        聂红豆扯唇，“抑郁症早就好了。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夏云舒抓起聂红豆一只手握着，“话说回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换作是我跟你一样经历了那些事，我不见得就能想得通透。”

        得知自己感恩戴德的恩人，其实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原罪。

        再是绑架。

        险些流产。

        抑郁症。

        种种下来，活着便已经要用尽全力了吧。

        夏云舒心揪了下，心疼的看着聂红豆，“红豆，过去四年你已经吃了那么多苦。老天爷绝对不会再忍心让你再吃苦了。所以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平安，幸福。”

        聂红豆双眼雾蒙蒙的，偏头靠在夏云舒肩上。

        隔了会儿，才小声说，“云舒，你不打算告诉我，你跟徐叔发生的事么？”

        聂红豆问完，便感觉脑袋下靠着的肩膀僵滞了下。

        聂红豆在心里叹息，“算了，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吧。”

        夏云舒两扇长睫闪了下，“红豆……”

        “小欢欢。”

        夏云舒刚开口，隔着洗手间门板传来聂时聿稚气的小嗓。

        聂红豆和夏云舒同时一愣。

        这才猛然意识到，两人似乎在洗手间待的时间过于长了。

        聂红豆忙抬起头，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快步走过去，打开了洗手间房门。

        夏云舒也从洗手台上下来，走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聂时聿看了看夏云舒，再看看聂红豆，突地朝聂红豆举起小胖手，“爸爸的电话。”

        聂红豆看了眼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微悻的拿过手机贴到耳边，小声道，“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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