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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其实她极少出来参与妇人之间的聚会,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向来不会和人打交道,又是一根筋不懂转弯,人情世故冷淡得很,只是这次不好推脱。

        也或许是心里还有些别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今年的桂花已经败了,难得伯府这还有一株晚开的,这个时候还开得盛。她就站在这一株盛开的桂花树下,闻着这树下的桂花香气,不知怎么地却觉得这香气中带了丝苦。她看着这树上开满的繁花,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里,只不过已没了勇气去折那花枝。

        世上的事总是那般巧,去到席前安排的位置需要穿过后院那条游廊,她跟着带路的婆子,走到那游廊的中端,却发现李谦瑾就在那儿站着。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几步。

        朱红漆木的鹅颈围栏围着奇异古怪的山石,她并不想去看李谦谨,可越是步履匆匆,余光却更由不得她,转而去到那人身上。

        李谦谨那日穿得简单,只是一身鸦青色的直身,站在那里还是像松竹般挺拔,从她第一次见李谦瑾的时候,她就觉得李谦谨就像一株立在清幽山间清秀俊逸的青竹,即使是无人管顾,他仍是发荣滋长。

        就在她走过李谦谨身旁的那一刻,她突然害怕李谦谨会注意到她,但可惜他的目光依旧未能为她停驻片刻。

        片刻也未能。

        他和身旁的同僚交谈也未停歇,语气如常。她明白了,原来他当真是厌恶自己,自己对于他而言或许还比不过一片他出门时偶尔遇见的一片落叶。

        也是,记得自己做什么呢。她松了一口气,犹如垂死之人得到片刻喘息。

        这是个大场面的宴席,来的都是贵胄大臣,抬眼望去四处都是人,她本就不善于应对这种场合,一路磕磕绊绊,幸得林钦在她身边替她解围。

        待开席后,林钦与同僚去给主人家敬酒,她准备偷偷溜出去,正巧林钦一行人已经回来。他见她起身,神色慌张,便问她要到哪去。

        她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谎称是去院外赏月。他又问她,需不需要他作陪。

        她连忙摇头说不必,也不知当时林钦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用意,好心提醒她,毕竟人多眼杂,若是传出去些闲话对谁都不好。只是将后面丫鬟抱在手中的那件暗粉色斗篷拿了过来,正要替她系上。

        “披上吧,外面风大。”

        斗篷边上缀着的狐毛勾得她脖子痒痒的,她伸手拿过他手里斗篷的系带,自己将斗篷移正。

        她不习惯林钦这般做法,在林府她与他向来是泾渭分明,从未有过分的亲近。她正不解他今天抽的是哪门子的风,但转头看到身后那几位林钦的同僚,现下正看着林钦忍俊不禁的眼神便明白了。

        这林钦是想要她在外面和他做场夫妻恩爱的戏码给别人看。

        “多谢夫君。”

        这还不好说,小事一桩,她也顺势微微垂头做了副羞涩模样。林钦倒好像被她这动作吓到,又收回自己的手去,宋知蔓看得出他笑得勉强,但也不管他了,自己还不是为了帮他的忙。

        那几人不免小声感叹:当真一对恩爱的夫妻啊!

        那些什么江湖传言,说什么林敬元与他刚新婚一年的娘子早已不和,林夫人终日以泪洗面,所以他们这敬元老弟的夫人才心情郁郁,从不出门会客,终日在佛堂吃斋念佛。看来都是诓骗人的,造谣生事。果然不可当真!不可当真!

        她的确不是出去赏月,只是恰巧顾冉就坐她对面,又是恰巧她看到跟了李谦瑾许久的小厮鬼鬼祟祟到了顾冉丫鬟身边,低头不知说些什么。待那小厮走后,那丫鬟俯下身子,又凑过顾冉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顾冉抬头,羞涩地问旁边的丫鬟些什么,丫鬟笑着摇摇头,顾冉便起身离去了。

        这一幕足以让她抛掉所有,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月上柳梢,头顶的明月高高挂着,皎洁如往时。

        李谦瑾和他的妻子站在院外的石桥上赏月,顾冉着着绣着淡雅兰花的长袄,一身芽灰色与柔和月光融为一色。清风拂过,桥上两人像极了神仙眷侣,劲竹与雅兰相配得很。

        宋知蔓站得远远的,不知他们是说到了什么,顾冉低头拿起帕子掩着轻笑,李谦瑾也侧身望向顾冉,为她撩起耳边碎发。

        那个曾经将自己心全部占据的人,如今眼中满是她未能体会的深情。只可惜,这深情不是对着她。能站在他身旁的人,从来也不是自己。

        她不禁想起许多年前,她也曾和李谦瑾站在一座石桥上,只是那时是在李家,那时李谦瑾眼中没有今日对着顾冉的温柔爱意,只有对她的憎恶厌烦。

        原来李谦瑾望着喜欢的人,眼神是这样温和的,比今夜的月光还温和。

        她的眼底不自觉地浮起水雾,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看这明月还是在看那座桥上望着明月的人了。

        她站在极大的盆栽后边,看不清这修得是什么样式的盆栽,但幸好将将能挡住她的身影,她望着桥上的李谦谨,她依旧觉得李谦谨比此时明月更为好看,丰神俊逸。

        今夜月光很亮,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才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将那些不争气的清泪擦拭去。

        她想,这段扰人的单相思是时候要做个了断了。

        她觉得胸口闷痛得很,直压得她喘不来气。她在心里破口大骂,什么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些古人的歪理都是骗人的!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后面她见四下无人,干脆不管不顾地走到一处幽闭的楼阁下躲了起来,小声抽泣着。

        回到席上,她看着坐着饮酒的林钦,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虽说两人之间有名无实,但自己毕竟还是他明媒正娶娶过门的妻子,要是让别人知道他的妻子偷偷爱慕着另一个男子,还偷偷跑出去看他。

        这事要是被人发觉对自己总归是没有好处的,只怕还会连累林钦,坏了他的名声。她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林钦,进了门见他望了过来,不自觉的地便低下了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还有些做了亏心事的不安。

        幸好林钦没有追着她细问,见她回来也没有说些什么,似乎并不在意她去了哪。待她坐下后,他从桌上温着的小火炉上拿下茶壶,替她倒了杯茶水。

        她本来看了今晚院外的那一幕,心情正郁闷来着,愣愣看着他拿茶壶倒茶的动作。清透的茶水从壶口中涌到另一个茶杯里,突然发觉林钦的手指细长白皙,指节分明,看着就是能写出一手好字的一双手,虽然自己并未曾见过他写字。

        又抬头看看他的脸,剑眉星目,睫毛也挺长,倒是长得挺好看的,扪心自问,和李谦瑾相比也不逊色。

        正当宋知蔓看得入神,林钦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冷冷说道,“怎么这样看我?”

        “你看错了,我看的是你后面那夫人身上的布料,哪里看你了。”被人当场发现,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只得顺口寻个由头搪塞过去。

        林钦回头望了她说的那夫人一眼,那妇人是候府家的姻亲,身上穿的是新上贡的绣品。林钦笑了笑,又问她,“外边月色如何?”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林钦这笑有些怪异,笑得她胆战心惊。他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刚刚是去哪了吧?

        她才回过神来,像是被戳破什么似的,连忙拿过那茶杯应了他一声,“还好。”

        她刚在外边被风吹得手指都僵硬,如今伸手接过茶水,温厚滚烫的茶杯一下暖了她的手心,她浅浅喝了一口,两手捧着茶杯取暖。

        后又自言自语续了一句:“就是有些冷。”。

        她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如寒潭的兰桂院外。林钦不解她意,闻言只是笑了笑。他似乎想说什么,见她困乏,便不再开口。

        这便是她和李谦瑾最后一次见面了。

        再过了几月祖母害了风寒,祖母写信与她说明原只是怕她担心,她想着祖母年纪大了,自已经嫁做人妇,能陪着祖母的时间不多了,便执意回扬州照顾祖母。

        林家现在是林家母亲在主事,林家祖母在她嫁进来之前就已经将一切的事情都交给了儿媳,自己常日在佛堂念经诵佛,想是儿子女儿的离世对她老人家的打击太大了吧。

        她先去了主屋见林家母亲,将她的事和林家母亲说了个明白,又请她能同意自己回扬州照顾祖母一段时间,林家母亲念在她一片孝心,也就同意她去了。

        原是以为自己还有许多时日能陪在祖母身边,怎知时过多日,祖母的病却未见好,反而越来越差,不久也驾鹤西去了。

        世上最爱她护她的两个人继而逝世,她心里悲痛万分,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什么叫作肝肠寸断,从扬州回来后也彻底病倒了。一想到自己今生再没有见到他们的机会,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伤透了祖父祖母的心。

        她终是厌倦了自己,终日恹恹了无生气,留在府中也无根治之法。柳絮实在是不忍心见她这样,再三劝她请大夫来府上替她瞧瞧。她却说不用,这是心病,这是她的心病啊,心病无药可医治。

        哪里好得了。

        拖到最后眼见她消瘦得不行,还是背着她请了大夫来。大夫上门替她诊治,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只是摇头,那老大夫临走开了两剂安神的药方,劝她要放下心事,心头无愁绪缠绕,身子方才能康健痊愈。

        最后她与林家母亲商量,能否让她搬到郊外别院礼佛祈福。林家母亲也知道她自小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祖孙感情深厚也是人常,便点头同意让她出府静养一段时间。

        生死天定,今已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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