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下了一夜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秋末里的太阳晒在脸上也不觉得滚烫，窗外早晨的鸟鸣轻吟，一切完美的刚刚好，是一个适合睡回笼觉的好天气。顾青裴惬意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沉沦这在这个完美的早晨里，沉沦在舒适的梦乡和温暖的被子里。

        “顾青裴，早上8点了，你起不起来吃早饭啊，再不吃就凉了。”原炀的声音从餐厅的方向传来，“你就算要睡回笼，吃完再睡。不吃早饭，对胃不好。听见没有啊？”

        要是没有原炀在这煞风景就更好了……

        原炀在餐厅等了一会，卧室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老赖床。”

        他打开顾青裴主卧的门，门一开一个白色的羽绒枕头迎面砸了过来。原炀眼疾手快，头往旁边一偏，五指张开向前一抓，稳稳抓住了飞过来的枕头。顾青裴阴沉着脸，眼神不善地盯着原炀，“你tm烦死了。”

        原炀却还是耐着性子不依不饶地把顾青裴从床上拖起来，赶进了浴室。顾青裴早上刚起来的时候和平时很不一样，说话、动作、反应都慢半拍。当然，还有像今天一样起床气很大爆粗口的时候。

        等顾青裴洗漱完，餐厅里煎蛋三明治，香肠，水果色拉已经摆放就位，咖啡的香味儿也从厨房飘出来，那熟悉的香气让顾青裴一下子晃了神。

        曾经，在他和赵媛结婚的那段时间，赵媛突发奇想去学了咖啡师，从此家里的早餐就经常出现了西餐和咖啡的选项。

        在那短暂的婚姻时光里，也有一个人每天早起给烤几片面包，煎一个荷包蛋，然后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后来离婚了，再也没有人为他做一顿西式的早餐，他也很少喝咖啡了。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楚，选择踏上这条路终究是要自己一个人走的。

        原炀此时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出来，递给顾青裴其中一杯，自己则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今天才发现你们家有一整套全新的咖啡壶，怎么都不见你用啊？”

        “我很少喝咖啡。”

        “那你买那玩意干嘛？看着一套还挺贵的。”

        “买了个咖啡机，这个壶是赠品。”

        “咖啡机呢？我怎么没看到。”原炀喝了一口咖啡，被苦的眉毛不由自主皱了一下。

        “送我前妻了。”顾青裴随口说道。

        戳到了别人的痛处总是不好的，原炀想着扯开了话题，“这咖啡怎么口味怪怪的？跟外卖面的不一样，香倒是挺香。”

        “一般外面店都加大量牛奶和糖，口味自然不一样。你不会泡茶倒是会泡咖啡啊？”

        “有说明书啊，跟着说明书做不就好了。”

        看着说明书就会泡咖啡和看着菜谱就能做出一桌子像样的菜差不多一个道理，某种程度上算是天赋卓绝了。

        原炀又凑近闻了闻手里的咖啡，“怎么还有一股子酒味……”

        “这个豆子是洪都拉斯产的雪莉咖啡豆。这个产地的豆子处理的时候，会放威士忌酒桶低温发酵的，自然就带威士忌的味道，算是他的特色。你仔细尝尝，这个威士忌的味道和咖啡豆自带的可可味和果香混合以后其实不像威士忌，更像百利甜酒。回甘的时候还能喝出香草和枫糖的味道。”顾青裴忍不住给他科普。

        原炀细细品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混着威士忌酒香，可可的香气在舌尖炸裂，予人强烈的感官刺激，让人瞬间清醒。又在末端勾起一丝丝转瞬即逝的烟熏火燎的甜味和香草的气息。

        “确实像百利甜酒更多。”原炀砸吧着嘴巴回味，“你真的是什么都懂啊。”

        “听别人说的多了，就懂了。”

        原炀又喝了一口，苦着一张脸：“不行，就算有那什么威士忌和百利甜酒的味道，这玩意还是苦。”

        “哈哈哈，小朋友啊，你喝不来咖啡的话就老老实实加牛奶和糖吧。”

        顾青裴被原炀皱着眉头的样子逗笑了，乐的不行：“你怎么跟媛媛一样，明明喝不来还每次都要泡这种，最后喝不下去了，还要加牛奶。”

        “媛媛？”

        顾青裴一愣，又摇了摇头苦笑：“我前妻。”

        “听着你们感情不错啊，怎么就离婚了呢。”原炀到底是没忍住好奇心。

        “我们不适合。”顾青裴看着窗外风和日丽，记忆回溯到他和赵媛那短暂的婚姻，那磕磕碰碰不算太愉快的一年多。

        直到婚姻的尽头，两个人才发现原来是他的性向出了问题。这场草率的婚姻最后却没能像大部分草率结婚的普通人一样走向互相折磨到白头的普通结局，而是以离婚匆匆收场。赵媛没有责怪他，干脆利落地退出了他的生活。

        “错不在她，是我的问题。”

        原炀和顾青裴罕见的都沉默了，一个被勾起了往昔的回忆，一个心虚一早上老戳别人痛处。顾青裴回神的时候，终于发现餐厅里压抑的沉默和对面原炀挠着脑袋一脸心虚。

        还是太年轻了。顾青裴心里暗笑，清清嗓子：

        “原炀，昨天我让你去睡觉，你怎么又跑我房间了？”

        “客房床太难睡了，软的跟什么一样，每次我睡完都腰酸背痛的。”原炀讲到这个问题一脸坦然。

        他当兵多年，睡惯了部队的硬床，也过惯了野外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艰苦，现在睡顾青裴客房里软的让人能陷下去的床铺反而不习惯了。

        “客房的床不舒服，那也不是你睡我房间的理由啊。而且你睡觉就算了，能不能把衣服穿穿好，脱光了和别人睡一起成什么体统。都多少次了，我都快懒得说你了。”

        “顾青裴，你至于这么小气嘛？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特别矫情。两个大男人，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睡一张床难不成能让你少一斤肉啊。你怎么老跟个小姑娘一样。”

        “这可不是我矫情，这是社交安全距离的问题，你真的是一点界限感都没有。”

        “嘁，我看就是矫情。”原炀说不过顾青裴，转身去找兑咖啡的牛奶。可惜在双开门大冰箱和厨房储物柜里翻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半瓶，糖也快用完了。原炀看着空荡荡的储物柜发了好一会呆，只留下一个看不出情绪的背影。

        “原炀，你想在我家留宿没问题，不过以后不许睡我房间。就算我们两个关系好，你也要尊重我的私人空间，知道吗？”顾青裴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纠正一下原炀我行我素的臭毛病。

        “我就纳闷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纠结，你就那么讨厌跟别人睡一张床吗？”原炀一脸的不耐烦，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表情也变得戏谑：“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我睡顾总旁边，影响顾总打飞机了？”

        顾青裴缓缓转过头，一时没忍住又爆了粗口：“你tm找抽是不是？”

        明明是被顾青裴骂，但是不知为何原炀心里一阵畅快。大约是他从容外壳破碎的瞬间，才可以隐约窥见这个冷静又理性的人原来还有人类的正常感情。

        就像小学一年级的小男生故意拉前排女孩子的辫子，一种想要作弄对方，吸引对方更多注意力的冲动油然而生。

        原炀咧了咧嘴，那小痞气的劲头在四肢百骸苏醒：“那你给我换个床垫，顾总，只要你给我换个床垫我保证下次我乖乖自己睡。”

        “不、换。我说原大少爷，你是打算在我们家常住吗？就偶尔让你过个夜，你还想着把我们家的床垫给换了？”

        “顾总，这可由不得你。”原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大喇喇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原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位置，贴着顾青裴坐到了他的隔壁。

        顾青裴没注意，身体本能被激起了一身寒毛，他心里“咯噔”一下，没忍住爆出了今天第三句粗口：“我艹。”

        顾青裴觉得很多事情只要遇到原炀的时候就会偏离正常轨道。他好好的周六下午，应该在家里好好放松一下享受难得的休憩时光，再不济去酒吧喝一杯，而不是和一个22岁的小屁孩一起逛家具城给他挑床垫。

        他已经不想回忆早上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记得他被原炀的胡搅蛮缠磨得脑瓜子嗡嗡的，完了自己还被这小混蛋强行摁在椅子上，大有一副他不给他买新床垫就不让他走的架势。他知道不能一味顺着原炀，不然只会让这个小混蛋更加肆无忌惮地入侵他的私人生活空间。但是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啊。

        原炀这边还在跟店里走预定流程，顾青裴的手机突然来了条微信信息。

        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赵媛约他出来喝下午茶，顺便见一见自己的新男友。

        顾青裴早就想见见赵媛的男朋友了，他对赵媛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糅合了愧疚和责任感，只有赵媛过得好，他才能宽慰一些。

        顾青裴和她约定好了下午三点在一家咖啡馆碰面。

        一抬头就发现原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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