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思

悬起来的心在看到剑芒出现的时候彻底安定下来，付子沐心不慌、脚不软，激动地反手抱住71313，“我正想找你呢！”

        就是差点把自己找进了地狱。

        进食活动被中途打断，巨人大怒一声，张嘴发出宛若野兽的嚎叫：“吼！”

        铜铃大的双眼布满了愤怒的血丝，暴躁异常地“砰砰砰”狠命跺脚，震得几乎整座房子都在抖动。

        “哗啦——”原本就被打碎的玻璃此时被震得更加粉碎，淅淅沥沥的碎块落下，掉落在巨人的皮肤上，像下雨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赤红的双眼朝付子沐和71313两人看来，付子沐抓住71313的手忍不住一紧。

        71313双眼浮现冰冷的蓝色光圈，机械纹路在脸上亮起，毫不示弱地迎面对上暴躁发狂的巨人。

        眼见局势一触即发，付子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焦急地抓住71313的手：“等等，我们快跑吧！”

        71313眯了眯眼，他只想立刻把眼前两个巨人千刀万剐，暂时按捺，躲过巨人呼啸而来的掌风，“怎么了？”

        “他们是人类，变异的人类。”付子沐急忙道。

        而在仿生人的规则指令里面，最高的指令就是禁止伤害和威胁人类，71313无法和人类发生正面冲突。

        71313握剑的手顿住，挽了个剑花，“……行，我们走。”

        他站在剑身上，被71313带着离开了城堡，在城堡外面的一栋高楼楼顶停下。

        庄园内传出巨人愤怒的吼叫声

        “阿嚏！”高处的风吹得他打了个寒碜，他搓了搓鼻子，跟71313讲自己这两天的见闻，解释道，“那个巨人可能就是‘杰米尔’口中的巨人症变异。我们之前不是在森林里就遇到过很多变异的动物和植物，城市里还一直在流行各种传染病，可能像这样的变异人不少。”

        还没等他说完，71313就把一件长袍披在了他的身上，挡住了高处的风。

        “……你有在听吗？”

        “嗯。”71313点头。

        付子沐将信将疑，他伸手搂住衣服，清淡的香气从衣袍上传来，温和又柔软的味道，和71313外表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他顿了顿，道：“……谢谢。”

        一声巨响从下方传来，城堡的大门由内而外被冲撞开，一个巨大暴躁的身影从里面跑出，却被庄园的铁栅栏拦下了。他没有办法出来，只能在花园里徒劳无功地打转、捶地，像一个失去理智的大猩猩。

        铁栅门是竟然是用来拦庄园主自己的。

        付子沐看得目瞪口呆，一想到这样的存在和自己是同类，就心情有些复杂。

        这座城市，究竟怎么了？

        71313突然问：“那个骗你的人呢？”

        “他……”付子沐正要开口回答，就听见一声杰米尔的声音，

        “嘿！”那个以玩乐为名把他骗进状元的杰米尔站在铁栅门外兴高采烈地冲着里面失控的巨人挥手，“来呀来呀！”

        巨人果然被吸引了视线，他锁定门边的人影，直直冲了过去，然后狠狠撞上铁栅门。

        “啊哈哈哈。”杰米尔捧腹大笑起来。

        71313垂眸看了一会儿，忽然平静地问道：“要不要我去把门打开来？”

        付子沐傻住：“……啊？”

        -

        最后，71313既没有伤害人类也成功报仇的完美方案被付子沐否决：“不至于。”

        外面张贴着两人的通缉令，所以他们没有在外面逗留，而是找了个无人居住的废弃居民楼里暂时停下整顿——主要是付子沐需要整顿。

        他的衣服、头发和脸脏兮兮一片，继续洗个澡。

        付子沐成功地从密闭的衣柜里扒拉出一件勉强合身的衣服，大楼里的水电全部断掉，洗热水澡他是不敢想了，但问题是连个水都没有。

        他转了一圈，找到一块干净的布，打算擦擦了事。

        就在这时，暂时出门的71313两袖清风地回来了。

        他走到付子沐面前，变戏法一样凭空取出一大桶水。

        “这是……”

        怎么看着有点像林姐带他去的那片基地里给他参观过的储水桶？

        果然，只听71313自然地回答道：“我从你说的那个地方找到的。”

        付子沐：“……”

        71313补充：“给他们留了一块肉作为交换。”

        一整个强买强卖。

        付子沐道了声谢谢，“下次见面我和她说一声好了。”

        他提起水走进浴室里，这里的水资源过于珍贵，他也不敢全部洗完，只打算用布沾点水擦擦。

        正要关上浴室的大门，71313忽然伸出手挡住了门缝。

        付子沐一惊，诧异地抬头望去：“怎么了？”

        71313没有直接回答，推开门走了进来。

        付子沐看着他动作流畅地弄干净浴缸，往里面哗啦啦倒水。

        付子沐：？

        “等，等等……”

        71313动作不停，见一桶水没法放满，又用同样的方法凭空取出一桶，继续往里面放。

        付子沐目瞪口呆：“你，你也要洗？”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浴缸终于被放满，71313从空闲处抽出，转头朝付子沐看来，“我不洗。”

        顿了顿，他又道：“但我可以帮你洗。”

        “啊这……”付子沐愣住，虽然家用仿生人确实会负责帮忙做家务和照顾主人的工作，但是、但是……

        这话从71313嘴里说出来怎么久这么奇怪呢？

        他默了默，拒绝道：“我自己来就可以，水也不用这么多。”

        71313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水中，半分钟后，水面上冒出了一层雾蒙蒙的蒸汽。

        凉水澡成了热水澡。

        做完这一切，71313把另外一套新衣服递到付子沐手上，“干净的，没人穿过。”然后沉默地退了出去。

        付子沐：……

        他呆呆地看着修长离去的白色身影，久久回不过神。

        抖开手上的衣服一看，质地舒服、由内到外一应俱全，就连上面的吊牌都没剪掉，不知道71313是从哪里刮来的。

        看了看热腾腾冒着气的水面，半晌，终究没能抵住诱惑，矜持地走了进去。

        舒适的温度包裹了全身，他满足地发出一声谓叹，迷失在热水澡中的大脑只冒出一句感慨：

        71313作为战斗型仿生人很强，作为居家型仿生人依然很完美啊。

        洗完澡后出来，付子沐在厨房的卧室里发现一张贴在墙上的海报，上面的人刚好他知道，是十年前正当红的女歌手，姬焱，她的情歌传遍大江南北。

        冷不丁在游戏里看到现实中熟悉的东西，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游戏做的真细节，房间的主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喜欢听情歌打篮球的年轻小伙子，因为付子沐还在床边发现了一颗篮球。

        夜晚，他就在这里睡了一觉。

        入睡前，看到仿生人坐在窗台边上，在黑夜下仰头举着酒壶。

        -

        第二天，没有下雨也不是晴天。

        付子沐拉着71313在街道的角落里探头探脑，“总觉得外面的人好像多了。”

        而更可怕的是，他看见几乎所有人人手一张通缉令。

        差点和一个人对上视线，付子沐猛得缩了回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上面画好的嫩豆妆在昨晚被洗掉了，转头看看身边的71313，俊美的脸庞和一身特立独行的装扮。

        付子沐思索道：“我觉得，我们在找钥匙前，要不要变个装。”

        躲藏着人群，找起来非常不方便，一旦被一个人发现，就意味着他们会被一窝蜂的人包围。

        许久，他们终于找到一家化妆品店。

        “完全不认识呢。”付子沐探头寻找，“啊，找到了，我记得好像是长这个样子的。”

        他按照被红衣女人乔装的经验找出化妆品，翻翻日期，早已过期。

        “算了，这不重要。”付子沐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脸，先过了这一遭再说。

        71313走过来问道：“你会化妆？”

        “不会，不过我看过别人给我画痘印，记得步骤。”付子沐跃跃欲试起来，他冲着71313招招手，“我们来试试，把这个画脸上，暂时就不用担心太显眼。”

        “你的衣服也得换一下。”

        71313停住了，久久没有走过来。

        付子沐翻找出一面镜子，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71313沉默着，从他的脸上，付子沐读出了拒绝。

        他眨眨眼：“为什么？”

        “……丑。”

        付子沐：……

        意想不到的回答。

        他从来没想过71313是一个会在意自己美丑的人。

        他看了看71313堪称艺术品的脸，情不自禁地想道，这样的脸遮起来确实可惜……不对，他在想什么？

        付子沐正色道：“他们没有我们的生物信息，只有一张通缉画像，只要我们假装成原住民，就能在外面大胆地走了。”

        71313抿嘴。

        付子沐催促：“快过来！”

        将持许久，71313妥协般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付子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清冷、高傲、强大的仿生人竟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对了，你还需要一个名字。”付子沐一边往71313脸上捣鼓，一边说。

        他不介意一直喊71313的编号，但是却不方便和别人往来。既然这里的人讨厌仿生人，那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71313仿生人的身份就必须得瞒下来。

        “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吧。”

        71313安静地看着镜子里被渐渐上妆的自己，“你取。”

        “我取？”付子沐拿着化妆棉的手顿住，“你确定？”

        71313的嘴角往上翘了翘，“确定。”

        付子沐纠结起来了，“可是我……”

        忽然觉得自己肩上好像担上了一个非常沉重的担子，虽然只是个暂时用的昵称，但他还是忍不住郑重起来。

        搜查挂肚许久，付子沐严肃道：“我看过一本老书，里面说在以前有一个很帅很漂亮的称呼，叫‘逼王’。”

        他解释地有理有据：“你看，你的编号里刚好有两个‘13’。”

        7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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