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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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弯，楼道里一束此前没有的白色光束吸引了付子沐的注意。
不知怎么回事，嵌在墙壁内、黑暗的房间亮起了灯。突兀的白色光线从墙壁内斜射出，照亮了一段台阶。
付子沐：？！
滚下楼梯的前一刻，意外瞥见匍匐在天花板角落的巨型不明黑影至今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光线明亮，只要他再走上去几步就能看清那未知房间的原貌。
但付子沐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身上没穿防护服啊！
眼睁睁地看着红木雕花围栏离自己越来越近。
付子沐心如死灰，彻底放弃挣扎。
累了，毁灭吧。
他看着脚下的楼梯，默默倒数自己的死期。
眼珠一转，他无意间瞥向了光亮的房间。
等等……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这人影怎么有点眼熟？
就在15层的房间里，黑色长发，穿着一身蓝白长袍，腰间别着荧蓝色长剑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杯子随意地品茶。
杯子里热气萦绕，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
这不是那个和他告别的71313还能是谁？！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就，很快啊。
峰回路转，付子沐双眼顿时亮起，宛若看到了救星。
只要71313头微微一侧，他就能看见他曾经萍水相逢的人类友人正在双脚僵硬地向他走来。
付子沐内心疯狂呐喊，看过来看过来！
然而嘴巴喊不出声，双脚不受控制，他拼命挥舞手臂，然而只能无声地拍打着空气。
于是他只能疯狂地眨眼，希望在大厅里短暂的相处能让他们产生一点心有灵犀。
……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71313继续悠闲品茶，连头都没动一下。
“……”
付子沐闭眼。
楼道里一片寂静，只有纯白的光从桌椅旁的一个立式台灯中亮起，轻飘飘落在台阶上，投下一片阴影。
就在这时，他的双脚忽然停止了。停下的那一刻，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咦？
付子沐立马睁开眼，下一秒就对上一双幽黑的眼。
坐在房间内的仿生人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冷俊的五官在白色的光线下，少了一分冷，多了一分俊。
71313问：“你怎么来了？”
付子沐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的脚有自己的想法”这件诡异的事情。
而他也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离开一整天了的71313竟然就只和他像个几十台阶，坐在给他留下心里阴影的房间里悠闲的喝茶。
哦，不对。
他一探头，发现71313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餐盘菜品，足有十二三盘。
“……你在干嘛？”
71313神色自然，“我在吃饭。”
“……”付子沐茫然，“你不需要睡觉，为什么需要吃饭？”
71313眼也不眨，“我不需要睡觉，但我需要吃饭。”
“……”
他决定放过这个问题，转向下一个，“为什么在这里吃饭？”
71313看了他一眼，付子沐从那平淡的眼神中读出了疑惑的情绪，“这里是饭店啊。”
饭店不吃饭吃什么——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为什么这里是饭店啊？！
付子沐僵硬地抬脚迈进房间，房间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许多张桌椅，每张桌椅上都放着几自助餐筷和各种瓶瓶罐罐的调味酱。
非常标准的饭店摆设。
每一个地方他都看得懂，但每一个地方他又看不懂。
71313抬手，邀请付子沐坐到自己对面。
他一脸空白的坐下，桌面，灰褐色的木头纹理清晰可见，屁股下是同样木头纹理的老式长凳，又细又长，一条可以坐上三四个人。
难道，他现在仍然在做梦吗？
他认真思考起梦中梦的可能性。
下意识在房间内寻找起“巨型蜘蛛”的身影，试图找到和记忆相吻合的危险。
突然，一个阴沉沉像幽灵一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客官，请问你要点什么菜呢？”
付子沐吓了一跳，立刻转身看去。
阴暗的角落里，摆着一张红木古老的柜台。柜台后，露出一颗头来。像是十年没打理的头发像杂草丛一样盖住了他上半边脸，隐约可见苍白到病态的皮肤和鲜红的唇。
存在感低得如果不出声，付子沐可能永远发现不了他。
“没、没有。”付子沐脑袋发懵。
柜台后的脑袋又缓缓转了回去。
71313贴心地给付子沐摆上碗筷，问：“要吃吗？”
付子沐：“……吃。”
视线落在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看起来似乎都还没被动用过。
他嗅了嗅鼻子，这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他发飘。
摆在面前的餐具是两根木竹一样的棍子，他看了眼仿生人，模仿着他的手势，试探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好甜！
甜滋滋的一层薄皮包在外面，里面是口感优越的肉块，煮得软烂，和外层的味道浑然一体。
尝过开头后，再看向这桌菜肴，注意力再也没有办法从食物里抽身。
这个深绿色的是什么菜叶？竟然会有人拿这么珍贵的植物来研制菜品！
这个肉是怎么作的，为什么红红的？
……
和这些菜一比，被他珍视到现在还舍不得喝的甜味营养液顿时像垃圾桶里翻出的难民物资。
付子沐吃得满嘴流油，因为筷子使用的不熟练，有几个还是71313帮忙夹起来给他的。
等他把每盘食物都吃上几口，肚子就已经饱了，他轻轻打了个嗝，就见71313看着自己，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藏着笑意。
付子沐：……丢人。
“你、你吃饱了吗？”
71313点头，再次端起茶杯轻饮。
“客官既然已经饱了，那么就来结个账吧。”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阵劈里啪啦的算盘声后，他道，“一共是三张人皮，鉴于太久没有玩家来光顾，您是多年来的第一个，鄙人就给您打个折扣，交付一张人皮即可。”
付子沐一口青菜噎住，“咳咳咳，人皮？”
幽灵般的声音嘻嘻笑了两声，“鄙人的一点小爱好，最喜欢扒下人皮做灯。”
这下，噎住的食物是彻底下不去了。
71313递来水，付子沐猛喝几口，再看桌边发着光亮的立式台灯，怎么看怎么扎眼。
付子沐想起自己上下楼遇到的暗器，潜意识和现在联系到了一起，很快，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测。
“那么请问，你们两个人，谁来付账呢？”
付子沐：“……”严格来算，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皮”。
嘴里的饭顿时不香了。
“鄙人还是更喜欢这位，短发的小哥哥呢。”
付子沐一个激灵，他要坐不住了。
抬眼看向桌对面，71313还在不紧不慢地夹起食物进食，动作优雅，不动如山。
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柜台后的身影动了，他缓缓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露出了全部的样貌。
黑色的巫师袍盖住他纤细的身体，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瘦得只剩下骨架。然而最突兀的是，瘦骨如柴的身上，一个大得宛如十月怀胎的肚子高高隆起，畸形到极点。
难怪看到的影子形状这么奇怪，又细又粗。
付子沐忍不住皱起眉。
怀胎可不多见，自从人造培育技术彻底成熟取代生育后，但凡是稍微有点钱的女人都不愿意以损伤身体的代价去孕育生子，更别说男人主动成为孕体。
因为光线和角度的原因，他之前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由于过于震惊，付子沐一时忽视了幽灵满身含蓄的杀气，忘记了危险。
他呆愣愣地盯着肚子，神情逐渐凝重：“你，你怀孕了？”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走到一半的幽灵男卡壳，就连正要起身的71313都顿住了。
沉默许久，幽灵男的声音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不是怀孕。”
付子沐惊悚：“鬼胎？！”
“……”幽灵男咬牙，一字一顿用力，“不、是、怀、孕。”
“……”
“哦。”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犯蠢了，尴、尴尬。
鲜红的嘴唇扭曲地扯开，幽灵男脾气说炸就炸，砰得一下跳上柜台，杀气不再含蓄，“客官看起来好像不乐意，那就只能鄙人自己来取了。”
挺着的大肚子半点没有阻碍他的动作，他踩着桌子向付子沐气势汹汹地飞奔而来。
调味瓶刷啦啦被打发呢，滚落了一地。
迟钝地大脑终于接受到危险的信号，付子沐倒吸一口气，“唰”的一声站起，转身就朝楼道跑去。
“嘻嘻嘻嘻”的诡异笑声接连不断自身后传来，时而遥远，时而又好像就在他耳边，付子沐头皮发麻。
“正好，店里还缺一盏灯呢。”
付子沐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向大厅飞奔而去。
只要他套上防护服，他就扒不下他的皮！
但很快，刚一冲到楼道的拐角，双腿就像灌铅了似的沉得迈不动。
付子沐：嘶——
他猛得扭回头，大肚男紧随他后，像蜘蛛一样从房间里蹿到楼道中，沿着墙壁飞速踏来。
风吹起他脸上杂草般的头发，付子沐看见一双灰白色的义眼。
完蛋。
付子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死期是以这种形式到来的——被扒皮。
光是想想就痛。
暗器的灰芒闪烁，快得他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影子。
付子沐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栏杆后，五官冷峻，幽黑的双眼沉沉地注视着他。
在喉咙里来回滚动的两个字终于喊出：“救命！”
71313会救他吗？
锋利得能划破防护服的暗器没有落下。
冷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楼道内响起。
一阵风拂面而来，付子沐感觉到有人站到自己面前。睁开眼睛，就见到71313长发如瀑、清冷高傲的背影。
蓝色的剑芒在黑暗中闪起，凌厉的杀气在狭窄的楼道内四溢。和舞剑时不一样，现在的杀气是实实在在的，哪怕付子沐站在他身后，也忍不住心颤。
他探头望去，就见那柄长剑半空中无人操控地飞舞，将暗器尽数挡下，速度快得他眼睛都追不上。
大肚男被逼得后退，差点从墙壁上摔下。他直直退回房间后，才站回地面上。
“阁下何必执意如此，让我们彼此都不好看。”他幽声咬牙道。
71313从头至尾都显得游刃有余，“这样的报酬，你喜欢吗？”
大肚男默了默，后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餐费结清，客官请。”
话落，房间里的光熄灭了，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付子沐记忆中黑漆漆的模样。
付子沐呆呆地看着71313修长高大的身影，崇拜溢满了乌黑的双瞳。
这简直就是他想象中仙侠打斗啊！
71313转过身，垂眸看他，没有说话。
付子沐低低道了声谢，“现在……你要上去吗？”
71313眼里划过一丝好笑，他似漫不经心地开口，“现在，你要下去吗？”
长而密的睫毛下垂，幽黑的眼睛将付子沐脸上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等着他的反应。
“我……”
“我下不去了。”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付子沐内心的委屈像汽水一样滋滋得冒了起来。
“要和我一起走吗？”71313问。
付子沐猛得抬头，呆呆地把话重复了一遍，“一起走？”
“可是我，我觉得……”
他斟酌语言，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我可能已经疯了。”
71313：？
付子沐没有看到71313一时顿住的表情。自顾自叹了口气，“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登楼》的新闻里，疯的人何止千万，只是付子沐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来的这么快，过程又是这么痛苦。
“如果我跟你一起上楼，肯定会拖你后腿。”
71313的神色复杂。
他难得沉默了，甩袖转身直接上楼梯。
走到一半，侧身见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终于冷声开口：“跟上，难道你想在楼道里待上一辈子吗？”
楼道内安静了一瞬，半晌，身后传来踏踏的脚步声。
71313脚下刻意放慢的速度才恢复。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耳边传来小声的犹犹豫豫：“那个……”
“我的防护服还在大厅里。”
-
楼道里，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着。
后面的身影一丝不苟地和前面严格地保持了三个台阶的距离，既不敢走太快，也不敢走太慢。
付子沐跟在71313身后，白色的防护服包裹了他全身。
虽然背后有些破碎，但是作为最新科技的存在，穿在身上能给他一点心灵上的安全感，要是再遇上物理攻击还能再帮他挡挡伤害。
很快到了二楼，前面是黑漆漆一片的楼梯。虽然之前被吓退过，但是现在有仿生人陪在身边，他觉得他又可以了。
付子沐鼓起勇气，主动上前探索，刚向迈上楼梯就被71313出手拦下。
防护头盔里，一双乌黑的眼睛嘀遛地转动，看向71313修长的身影，付子沐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不继续上去吗？”
“你不知道这栋楼的规则吗？”
“不，不知道。”付子沐微微脸红，“有什么特别的规则吗？”
《登楼》作为一款风靡全球的游戏，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但他对流行的东西向来接受得比周围的人慢半拍。
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们要在二楼拿到钥匙。”
“钥匙？”
付子沐：“……不能直接走楼梯上去吗？”
“嗯，”71313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钥匙，楼梯会无穷无尽，我们永远也到不了三楼。”
“……”付子沐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71313转头问，视线在两人之间空出的三步距离的空间停留片刻。
付子沐艰难开口：“没什么，这样的规则设计得很合理。”
不然还玩什么游戏呢，玩家直接爬楼梯就能通关了。
付子沐觉得当初那个在楼道里待了快十来天的自己是个大蠢货。
内心呕血。
二楼的木门还是那个木门。
他主动向71313分享情报：“我之前来过这里，里面住着一个特别大的人。”
付子沐在“特别大”三个字重重加深了语气。
然而他的强调并没有引起仿生人的注意，71313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从两人之间空出的距离上收回，扭头就推开二楼的小木门。
付子沐阻止不及，急忙跟上，“欸，等等……我们小心一点！”
熟悉的小火苗静静地立在古典的烛台上，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被震动搞乱的杂物此时也重新回归原位。
深褐色的木头在昏黄的光线下颜色愈发幽深。
一进房间，付子沐立刻闭上了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和付子沐小心翼翼不敢动作完全相反的是71313，他毫无顾忌地大步往里走。软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声音，听得付子沐心惊胆战。
他小跑几步跟上，紧张地伸手抓住71313的袖摆，想要提醒对方动作轻一点。
71313配合地停下脚步，眼神询问“怎么了”。但人并没有回应他，正满心满眼地寻找那个把他吓得魂飞天外的巨大身影。
装着巨人睡觉的橱窗柜门此时大大的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人好像不在。”付子沐压低声音对71313道。
71313沉默，抓住他袖摆的付子沐像惊弓之鸟，藏在防护壳下的乌黑双眼一动一动地到处看着，一但发现什么怪异就警惕地瞪大一分。他垂眸看着被抓住的衣摆，没有挣开。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他伸手，71313想。
被杂物挡住了大半的屏风后面突然传来异动。纤细娇软、仿若少女的声音隐约传来：“妈妈，我好像闻到了仿生人的味道。”
付子沐一惊。
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踩得地面一震一震。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熟睡的巨人。
纤细娇软的声音忽然开心了起来：“妈妈，我还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屏风后面的声源露出样貌。
巨大得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身影，足足有三个正常男人那么高。身上满满一层肥肉，随着走动一颤一颤的。同样比正常人大了三倍的头上，一张嘴开开合合。
付子沐第一次见到睡着的巨人全貌，反应了好半天才把细软的少女音和粗犷的壮汉身形对上。
和脸比起来，他的嘴可以称之为小，上下唇还是粉嫩的少女色，继续开合：“哇哦！妈妈，来客人了！”
巨人句句不离“妈妈”，一个激动身上的肉块撞到了屏风。
屏风倒下，前面的杂物堆也跟着倒下，一连串的多米诺反应后，烛台从桌上掉下，滚到付子沐脚边。
烛光忽暗忽明，为了防止彻底熄灭房间陷入黑暗，付子沐赶紧弯腰捡起。
右手刚碰到铜烛台的边缘，头顶前方刮来了阵阵风，可以轻松举起他整个人巨手来到他上方，正欲将他整个人拦腰拿起。
付子沐：！！！
一感觉到不对劲的风声，他立刻拱身，护着烛火在地上滚上三圈，离开巨掌的范围。
“不准跑！”少女声娇喝，像闹脾气的娃娃。
他换了只手，继续向付子沐抓去。
这一次付子沐没能跑走，“救命！”
他整个人瞬间腾空，在半空中快速移动，而终点——
粉色的嘴大大张开，白森森的牙齿，尖锐得像鲨鱼一样层层叠叠排列。
他、吃、人！
就在此时，时间仿佛和付子沐的心脏一起停止了。
在去往巨人嘴巴的半路中突然停止，抓握住他腰的手忽然无力松开，紧接着，连人带手的直直掉了下去。
半空中，他被一双手接住。
抓走他的巨手被连臂斩断，砸在散落满地的杂物堆里，鲜红的血液喷出，染红了半边屏风。
“呜……呜哇！”壮汉巨人大哭出声，嘴里不断地嚷嚷着“妈妈妈妈”。
他抽抽噎噎地瞪着71313，嘴里不断幽咽：“仿生人，仿生人怪物……有仿生人要来吃我了……”
到底是谁要吃谁啊？！
付子沐惊魂未定，呆愣愣地待在71313怀里，抖着声音问道：“这，这是boss？我们要从他手上拿到钥匙吗？”
还不等71313回答，哭泣的壮汉巨人突然停下了哭声，“钥、钥匙？”
他抬手抹了抹眼泪，绿豆大的眼睛定眼再次向付子沐看来，似乎是在仔细地辨认，“你……你是玩家，不是食物？”
付子沐：“……？”
他看不懂这是哪出。
巨人壮汉缩回自己的断臂，便秘一样地“嗯”了一声，被整齐切断的伤口顿时像冒泡一样长出肉来，红的白的，渐渐膨胀出新的手臂。
画面有点恶心。
细软、违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懊恼，“对不起，太久没来玩家了，我给忘了……”
他擦干眼泪，从身上的口袋里淘出一朵嫩黄色的小花别再头发上，小声委屈地嘟囔：“妈妈好像说过玩家不能吃……”
做完这一切，他自觉形貌得体，巨手交叠在身前，羞答答娇滴滴地开口：“你好，我带你去……”
他偷看了眼71313，害怕又不情愿地把“你”改成“你们”，“我带你们进第二层。”
原来，这里还不是真正的二层吗，而是一个玩家中转站点。
意识到话里潜藏的意思，付子沐开始后悔跟上来了。
巨人壮汉全程和71313保持一段距离，像是被震慑住的猛兽，虽然依旧眼馋人类的肉，但不敢造次。
穿过一群群杂物堆，两人被带到一扇门前，门后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进去就可以了。”细软的声音解释道。
他不断在门和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他们前脚进入门刚内，付子沐就看到巨大的脸上立即咧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下一秒，他就明白巨人为什么要笑了。
穿过门，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灰暗天空。
这并没有什么，但问题是，他们在半空中——
“啊——”
付子沐猝不及防来了个自由落体，他下意识疯狂按动防护服上的喷气按钮，全然忘了防护服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功能。
病急乱投医无效，付子沐慌张无措。
游戏里的重力系统真得仿佛在现实里玩跳伞，不知道在游戏里会不会摔死。
地面上仿佛被笼罩了一层灰霾，什么也看不清。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牵住了他，拉着他向后一扯，紧接着一双手环住他的腰。
付子沐只觉得自己好像踩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低头向下看去，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是……剑！
从惊慌到喜悦只要一眼。顿时，付子沐什么害怕紧张慌乱都没了，脑子里只剩下“御剑飞行”四个大字。
心心念念的东西猝不及防出现，并且还亲自体验了一把。
呼啸吹过的风透过防护头盔传入耳中，长剑飞行的速度极快，却非常稳当，不知道是剑的原因还是身后帮他固定身形的71313的功劳，他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牢牢得粘在了剑身上。
剑身隐隐泛着漂亮的蓝芒，势不可挡破开了层层叠叠的灰霾，带着两人稳稳下落。
最终，他们降落到了一处密林里。
高大苍天的树木和转站点的巨人如出一辙的巨型画风。
付子沐从剑上跳下，眼里的兴奋还没褪去，亮晶晶发着光。
他一时间得意忘形地揪住71313的衣服，震声要求：
“再、再来一次！”
二楼，送走了两人的巨人壮汉笑嘻嘻地往回走，一想到自己悄悄改换的地点心里就忍不住兴奋。
“这下他们肯定被摔成肉饼了吧，嘻嘻……”
“让他不给我吃，哼！”
“玩家进去也就算了，恶心的仿生人也敢威胁我，妈妈说过不能让不是玩家的人进去！”
“唔，但是应该没关系，就算他们不被摔死，也会被别人吃掉……”
娇软细嫩的声音骂骂咧咧一点点数落仿生人剁下自己手臂的罪行。
忽然，声音停了。
巨人壮汉惊恐地瞪大双眼。
他看到自己掉在杂物堆上的断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入了炸弹，呼得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抓握过人类的手一瞬间被炸得七零八碎，半点灰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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