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修行

三伏天的正午，羽安节蹲在路边树下啃着冰棍，一旁的路人纷纷投来嫌弃的目光。

也不怪路人嫌弃，羽安节身上实在是太脏了些，一头碎发上满是泥土，直接变成了一整块头发，白T恤上青一块紫一块，胸前还划拉着一大片破口，下身的白青牛仔裤从小腿直接撕成碎片，只有零星的布条还粘着。

唯一干净的就是这张脸了，可惜羽安节长得丑，还不如蒙上灰遮着，三两口咬完冰棍，在路人报警前拎着灰色双肩包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两小时前羽安节还没有这么凄惨，除了身上脏了点，起码衣服还是完整的。

他抄近道从山里跑回家，到了半山腰，忽然蹦来个莫名其妙的老头，羽安节招呼都没来得及说，后者不分青红皂白抄起一根废弃的电线杆子就打，好在羽安节也不是吃素的，习武多年的他精通逃跑，老头舞了半天也没打到他一下。

但是山里各种枯木藤条和竹子把衣服刮的支离破碎，羽安节气喘吁吁的想讨个说法，但老头连带着电线杆又忽然消失不见。

这一顿打搞得羽安节莫名其妙，小心翼翼的下山，羽安节想了一路都没想通老头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报仇？这些年也没的罪谁啊，自己这几年不是上班都忙不过来，武林中的事都快淡忘了。

也不可能是为了收徒，武修的世界并不大，基本所有人都知道羽安节时隔代传道，按辈分来算，他是江湖中辈分最高的那个，只有他收徒，没有别人收他为徒的道理。

瞎想了一路，直到回到小镇羽安节也没想通，那老头出手即是杀招，钢筋水泥的电线杆子舞出风声，别说是羽安节，哪怕是来一辆坦克都遭不住。

推门走进熟悉的拉面店，羽安节还没开口，胖胖的小店老板诧异的问道：“小羽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羽安节随手扔下包，抽了两张面巾纸擦着手回到：“从山上滚下来了，纯属倒霉，老板快来碗牛肉拉面，大碗，面要毛细，多点葱花，再加二十块钱肉！”

老板盯着羽安节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收起了报警的心思，琢磨了一下扔给羽安节一节布条：“还是擦擦吧，你背脊上全是血！”

胖老板说完转身去后厨拉面，羽安节趁着店内无人，脖子向后扭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卧槽！这老头怎么在我背后刻字！”

后背上诡异的血痕在老板的视线上很恐怖，但羽安节从上往下看竟然是一句话：“小子，不允许再帮这家人，不然我杀了你！”

“不允许帮这家人？哪家人？杀了我？凭什么？老头现在法治社会，你别说能舞一根电线杆，你就是项王再世还能扛过武警部队不成？”

没头没尾的话让羽安节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年代了，动不动就杀了谁，吃完这碗面就去报警，让这老头和人民警察好好交流，希望他在后悔椅上能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

胖老板笑嘻嘻的看着羽安节气急败坏吃完了一碗面，用一种安慰的口气说道：“打架输了多大事，找机会再打回来就好了，我年轻的时候，那是以一敌五……”

这话说得羽安节更气了，他压根都没动手，话都没捞到说一句，羽安节二十九岁，传承武道后真正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和平年代习武之人极少动手，武修哪怕是再压制实力，出手都是非死即伤，比如老头那电线杆子，擦着碰着直接死都是轻的，就怕来个植物人连累家人。

而且现代武修对于修德极为讲究，要求门人子弟高学历，有研究成果，还得有益社会，都符合了才能习武。

比如青云门的这一任传人，身兼材料学生物学双科博士，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获得者，在世俗还有民办非的公益单位，这样才勉强拿到青云门的绝学传承。

次一点的比如羽安节，他隔代传承，因为辈分太高，加之已成事实，江湖中对他的要求只有一点，多行善事，不可为恶。

羽安节对此非常认同，以武犯禁不可取，行侠仗义也得出手有轻重，早年他抓贼就把小偷肩胛骨打的粉碎性骨折，对方至今一条胳膊不能动弹，他一直很后悔，然而今天这老头，羽安节越想越气，什么玩意儿！

“不能打架啊，打赢了拘留，打输了住院，要讲礼……”

胖老板还在嘀嘀咕咕，羽安节摆了摆手：“老板别说了，我这就去报警！”

离开拉面店，羽安节并没有去报警，武林中人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普通人为好，老头确实不是武警部队的对手，但是普通警察手上的小炮砸也伤不到他。

谁知道这老头是真疯子还是装疯子，万一是真疯子，岂不是殃及无辜。

羽安节居住的小镇上现在人很多，三伏天许多外地游人都来漂流，顶着游人的诧异的目光，一脚踹开家门，羽安节就住这条街上，拉面店的正对面。

“羽道友，老夫等候你多时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羽安节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疯子老头，你想死不要牵连我，这四周山多的很，你自己跳就是了！”

“老夫活的好好的，为何要死？”老头的声音由远至近，羽安节小退一步，谨慎的关上屋门，等会打起来不能让路人看到，不然公门中人来了不好交代。

客厅转角，一席白袍的老头从楼梯上缓步而下：“你我有缘……”

不等老头说完，羽安节抄起门边藏着的大盘鸡一顿扫射，江湖上最忌讳闯空门，每个人都有秘密，除非主家嘱托或是十万火急，否则一概先杀再追缘由。

羽安节没有闲心和这老头扯缘由，且不说江湖忌讳，这老头出手没轻没重，一旦走脱，后患无穷！绝不能留！

只是一呼一吸，羽安节手中的大盘鸡弹夹已空，但老头的气息仍在，只是比起先前要衰弱得多。

“不死也是重伤！杀！”

心念一闪，羽安节从腰间摸出一把折刀一甩，瞄着老头气息闪现处猛地一踏步，双手持刀，脚踏弓步，劈、砍、刺三连。

第一招劈空，第二招砍无果，羽安节刀柄一转，弓步再踏，由刺转挑，一声断喝：“吼！”

刹那间，烟尘中血光飞散，羽安节爆退一步，再变双手持刀，又是一式横劈。

烟雾中老头重重的咳了一声，一只金色的手掌探出，一把抓住羽安节的折刀，一声脆响，折刀彻底化为碎片。

“北派铁砂掌？”

心底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但又快速压下，北排铁砂掌就只有一个光杆掌门，与他无冤无仇，而且对方是个年轻人，比他还小，不会是眼前这老头。

不过想什么不影响羽安节出招，折刀毁去还有折刀，羽安节诡异的一转身，胯骨以上扭出了九十度，左臂一曲护住胸部与咽喉，右手再腰间一摸一甩，又是一把新折刀。

“你……！”老头一句话刚开个头，羽安节陡然转身，刀借腰力一个侧劈，这不是刀法，这是马上功夫，是槊法，这一刀就是羽安节自己都接不下。

但是“铛”的一声，折刀应声而碎：“金钟罩？铁布衫？这老头机缘不浅啊，横练功夫还能同时大成两门！”

羽安节脚下轻点，整个人像平移一样退至门口，老道捂着胸口从烟尘中走下楼梯：“羽安节！你下手竟然如此狠辣！老道我给你送机缘你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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