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哥哥江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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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王府在流杯池子街,流杯池子街上人烟罕至,但唯有一处,还算有些许人气,那便是江面绿。
赵煜带着斗笠,随着领路人进去,哥哥江浮逢人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虽然咱江面绿庙小不接男客,但若是银子管够,您要我亲自伺候你也是可的。”
赵煜朝春夏微微侧头。
春夏扔了一锭银子过去,刚要开口,哥哥就抓着赵煜的袖口将人往里头带。
“来嘛,这位公子这边请,去我房内,咱哥俩好好聊聊。”
哥哥言谈间还不忘朝赵煜白净修长的指刮蹭上一刮蹭。
羭次被他弄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一时间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占谁便宜。最怖人的,还要倒贴钱。
江浮带着几位大爷左转右转,进了最里头的屋子。
羭次疑心有诈,暗中扯了扯春夏的袖袍,却被他挣开了。
正值他疑虑之际,江浮带着几人推开门进了屋。
门很快被关上,窗子紧闭,不见一丝光。
唯有羭次手中的剑亮如闪电。
剑架在江浮的脖子上,他吓得直抖腿管人叫娘,“娘,娘,点灯。”
屋内的几处油灯被一齐燃起,观音座前跪着一位头发花白,肩窄身小的妇人。
少陉老母转完佛珠的最后一圈,缓缓地转过身来。
“这位公子,请将剑放下吧,是老身要江面绿的哥哥带王爷来的。”
羭次脸上一赧,收了剑,低声朝春夏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光看我丢脸也不阻止。”
春夏正欲解释,道他方才不是拉了人但是没拉住,少陉老母就开口了。
“江面绿的这位哥哥,老身有话同王爷说,麻烦您先避上一避。”
江浮神色紧绷地朝带黑色斗笠的男人看了一眼,余光瞥到羭次又欲拔刀的动作,赶紧行礼告退。
门被关上,油灯下,清晰可见门上趴了一个影子。
羭次的袖刀从门缝中飞了过去,门外传来“哎哟”一声,地上的人影连爬带滚地跑了。
“这两位大人……”少陉老母面露犹豫,“难道王爷还怕不敌老身?”
赵煜拿掉斗笠,肤白且瘦,长发散在肩头,更显风姿绰约。
“羭次,你在门外守着。”
羭次鞠礼出门。
春夏立着不动,少陉老母朝他看了一眼,想起每次她躲在暗中偷看少陉同王爷谈话时此人都在场,卒放下了心。
“不知道王爷同太华长公主谈得如何了?”少陉老母直接开门见山道。
赵煜一言未发,春夏替他不平道:“长公主的性子天下人皆知,岂是王爷能左右的。王爷为了少陉的事,府邸都被长公主给砸了。”
“府邸被砸了可以再修缮,王爷身为皇亲贵胄有的钱。“少陉老母先是颔首低眉,话说到此抬起头来,”但是王爷当年要我儿放弃朝中高位转投王爷麾下,到如今人走茶凉,半点好处捞不着,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若说在齐明寺,少陉老母还是客客气气带着几分恳求的卑微在,眼下那几分东西可当真是荡然无存了。
赵煜:“恕本王……”
少陉老母虽还在跪着,但周遭给人的气息却是平视而带有压迫的。
“王爷,不妨先别说这些客套话。”少陉老母道:“我儿寒窗苦读数十年,在天福十三年间一朝折桂,可是王爷游说他放弃朝中官职去了梁溪?众人都道我儿是辞官回了乡,可是老身在家苦守数年,也不见我儿归家。”
“王爷要他去梁溪定海寇,平天下,不过是为了护一锦衣玉食的女子免受其害,而王爷一心要护的那位女子,应当就是如今的煜王妃吧。”
“王爷在齐明寺后山,瞒着朝堂不惜犯死罪要我儿养得那一条贡鱼,怕也是为了此女吧。”
“同为天下血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儿,王爷耽溺于美色,我儿倾慕长公主,这又有何错?既然眼下也无外人在,老身也不怕被你笑话,九山大师所言不假,老身确实是存了殇婚的心思。我儿连命都给你们王爷同长公主姐弟俩了,老身如今只求在那阴曹地府一个合乎礼义的身份过分吗?”
门外静得只剩羭次一个人的身影。
此间屋子实在是过于封闭了,时辰早晚不辨。
赵煜负手而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本王依旧不会允诺你的无理之求。”赵煜道。眼看着少陉老母脸色骤变,似是风雨欲来鬼林里飞禽一触即发扑面而来的嘶吼。赵煜敛了敛眸色,继续道:“不过本王可以将你送进公主府去。”
少陉老母满脸错愕,语气中又不乏讽刺,“王爷要送老身去公主府?王爷是觉得,公主身份尊贵,能伺候老身,还是要老身一把年纪手脚不便了,去伺候公主?”
赵煜于她语气中难听至极的声音置之不理。
他道:“皇姐有喜了。过些日子就该显怀了,是少陉的孩子。”
春夏走过去将少陉老母扶起来,赵煜接着道:“逝者如斯,要活着的皇长外孙,还是执念于过去,全凭婆婆你自己抉择。”
少陉老母闻言,终于像是泄了气似的趴在地上。
她苦苦哀求了数月,她恨那个女人入骨,害她害死了自己意气风发的孩子,谁料如今,她竟有了她少家的血脉。
那是少陉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少陉老母从观音面前爬到赵煜脚下,她给他磕头:“全凭王爷做主,老身愿为王爷马首是瞻。”
赵煜听此,耳朵嗡嗡地响。
世人遇见权贵,总喜欢伏低做小。为表忠心,总要马首是瞻。
可他不要这些。
“婆婆年迈,本王要你马首是瞻做甚。不如你且去过自己的日子,照顾好长公主腹中的孩儿,也算是了了少陉的心愿。”
少陉老母叩谢。纵使曾百般不愿,也在这一刻认栽认命。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都是时候过去了。
春夏同羭次二人一左一右陪着赵煜出了门,门外天光大亮,一时间竟然难以适应。
羭次嘴快道:“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赵煜既没有宽慰性地来一句“但说无妨”,也无“不该讲就闭嘴的”的拒绝之意。
羭次一时间难以决策,朝春夏冷如冰山的侧脸瞄了一眼后,突然来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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