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姐妹的结盟

军部有多担心你不愿意？

        奥秘诺夫光棍地一摊手：“没办法呀，拿下了一个a级就几乎等于拿下了一个军团，这是任何军区都不可能放弃的事情。你可能不理解a级机甲在战场上会起什么样的作用……”

        他才要细细介绍，黛玉却歪头打断：“可我也没说我不愿意啊。”

        奥秘诺夫懵逼了一瞬：“啊？”

        黛玉便强调：“军部的揣测没有错，我既然去测试了精神力，就确实是有进入军校的打算。我都去军校就读了，不愿意参军那我还读什么呀？至于其他的……我相信，别的军校生有的，军部都会给我配备上，别的军校生没有的，我也不会提什么无理要求。这个回复，奥秘诺夫叔叔满意吗？”

        奥秘诺夫哪里敢不满意。

        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去传达一下林小姐的看法，雷厉风行地站起身来：“好吧，这样，我这就回去向军总部如实转述你的回答，很快就会有专人来接你，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在哪个学校和专业就读。再会。”

        “再会。”黛玉对奥秘诺夫微微欠身，“奥秘诺夫叔叔慢走。”

        奥秘诺夫点头，才要切断三维通讯，又想起来了一个问题。

        他回头，看着三维投影里那瘦弱的小姑娘，低声问：“小丫头，方便告诉我你真实的，想参军的目的吗？”

        黛玉抿唇。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奥秘诺夫笑了笑，“你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黛玉就笑了，低头看着她纤长的十指，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经历了依云星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颗星星消亡了。”

        奥秘诺夫愣住了。

        这……这么宏大的吗？

        但黛玉明显不想解释更多，她自己切断了三维通讯。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黛玉精神力收回，网络和现实的些微差别让她微有些眩晕，伸手扶着栏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她和奥秘诺夫聊的时间已经够长，宝玉自然不可能一直等着她打完通讯，早就在袭人的召唤下参与了他们贾家的姐姐妹妹一家亲，大小姐考校着她的弟弟妹妹，那边一阵一阵地传来喧嚷畅快的笑声。

        大小姐怎么也是干了将近十年皇室事务官的人物，待人接物时那一份面面俱到自然无与伦比，黛玉知道倘若自己现在过去了，也能被大小姐安排得周到妥帖，没准还会因为本身不是亲妹妹，待遇倒在三春之上。

        但到底不是亲妹，也确实不是自己家，如果是要长住的话免不了和大小姐好好打交道，但很快军部就要来人了，这个时候的交好与否反而成了不算必要，黛玉便任由自己失去social的兴致，只转身，看着那无论是在哪个星球都非常浩瀚的星河。

        “想什么呢？”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到了黛玉耳朵里，再不过片刻便是一阵香风，同样盛装打扮来参与了今日宴会的薛家姐姐宝钗也靠到了栏杆上。

        黛玉不意是她，微微挑了挑眉，但只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她和宝钗关系不算太好——和贾宝玉无关，主要是一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有点互相攀比的心思，客观来说，跟着父亲走过许多星球的黛玉确实隐隐在三春之上，但同样行了万里路且年纪比她更大的宝钗人品见识能力都不输于她……一旦产生了攀比，哪怕知道这样不对，黛玉还是不太喜欢她。

        宝钗却不以为意，含笑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黛玉歪头：？？？

        黛玉想了想，堵死了宝钗（按照正常小姑娘思路）的一切猜想：“我既不是因为人家家人团聚而我父母双亡而难过，也不是因为我姓林而他们姓贾说到底不是一家人融不进去而落寞。”然后她挑眉，“宝姐姐说，我在想什么？”

        宝钗失笑：“你在想你的精神力测试是a。”

        黛玉一个激灵：？？？

        她霍然抬头看着宝钗，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

        宝钗非常淡定地低头，把光脑调成非隐私状态投影了出来，但为了隐私考虑，不是竖直投屏，而是横放在了她们二人面前，从宴会大厅那边看过来，所有光脑的投影都被两个姑娘的身影所遮挡。

        然后宝钗才招呼黛玉看。

        那是宝钗自己的检测报告。

        她也是a级。

        检测时间大概在她来帝都星投靠亲友之后没几天，离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但宝钗还在这里。

        黛玉的心跳已经上来了好几个台阶了：“是军部没联系你，还是你决定不参军？”

        “那天我和我妈妈一起去测试的，我妈妈把我的测试结果瞒了下来。”宝钗开口，“暂时没让军部知道我的测试数据。”

        “测试中心同意姨妈隐瞒么？”

        “一般情况是不同意。”宝钗眨眨眼，道，“但测试中心是我家开的。”

        ——薛家，曾经是帝国最大的军火供应商，和四大军区包括帝都中央军都有供应关系，后来虽然因为薛宝钗的父亲过世，势力有所收缩，但还是有那么几个测试中心是在薛家的控制之下的。

        黛玉：“……”

        行……行呗。

        看着黛玉那一言难尽的小表情，宝钗抿嘴笑了笑：“当然，我们最多就能隐瞒一下我的测试结果，别人的测试结果严格来说属于个人隐私，即便是薛家开的测试中心，我也调不出来你的测试报告。我之所以知道你的情况，是因为你测试那天我刚好在，听了一耳朵，这才知道你也是a。”

        黛玉实在搞不懂宝钗的想法，只好道：“你知道了，所以呢？”

        “所以，既然这么巧，我其实非常想邀请你将来和我读一所军校，然后我们住一个屋子，甚至以后还可以做搭档。”说到这里，宝钗的声音多了两分沮丧和无奈，“但我妈还没同意我报军校，说什么都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这在黛玉这里是无法理解的。

        “她始终担心我死在前线。除非我选择皇家军校，毕业之后直接去舅舅麾下。”宝钗叹一口气，“但皇家军校又有什么去的必要呢？”

        帝国有五大军校。

        以军队里那帮钢铁直男直女的取名风格，四所军校分别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军校，对应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军区，然后还剩下一个皇家军校，对应帝都军区，帝都军区不上前线，专门负责帝都星的防卫工作。

        然后……众所周知，“帝都星的防卫工作”基本等于0，因为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哪个品种的星兽还是其他奇奇怪怪的外部势力都打不到帝都星（打到帝都星一般也就灭国了），帝都军区的所有危险都被四大军区挡了下来，所以帝都军区一干人等的主要工作是守护并没有危险的皇室、专门研究各种长皇室面子的军事礼仪、安置各种需要一个军衔但是并没有胆量上前线的贵族子弟、勾心斗角想尽办法把帝都军区列在五大军区之首。

        黛玉同样认为去帝都军区还不如在家等着嫁人，只好问：“姐姐准备怎么办呢？”

        “尽量说服我妈妈让她同意我去军校呗。”宝钗涩然道，“这样下去不行的，薛家那么大产业，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可靠的盟友或者靠山，那不得被竞争对手活生生连皮带骨给吞了啊。”

        黛玉沉默了。

        她这分钟的思维其实已经飘远了——她父母尚在时，他们关于贾家的未来其实有过一番讨论。

        主题：如今贾家已经肉眼可见地每况愈下，有什么手段能阻止阶级下滑吗？

        答案是有手段，但绝对不是他们现在选择的方式方法。

        问：他们现在选择了什么方式方法？

        ——论从武，因为贾母对参军的态度非常负面（老人家真正见识到了战争有多残酷），所以坚决不乐意子孙从军。这不，贾家从贾赦贾政那一代就在疯狂往文职转。

        但论从文，就贾家的调性，贾政贾赦人生基本定型（看不到丝毫前途的那种定型），贾赦长子早亡，次子贾琏的爱好主要在经营家族势力而不是读书考公务员，情妇生的贾琮还小看不出来，贾政那读得进书考得上公务员的贾珠早亡，留下的贾兰也年纪还小，衔玉而生（理论上会）有大出息的宝玉从小立志做一个脂粉艺术家。

        女孩呢？

        贾元春固然用非同一般的天资读了书也考上了公务员，却脑子进水一般放弃前程似锦选择做人情妇，再往下的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都是培养在家里，找家庭教师教育，一天到晚主要的工作是逗贾母开心，等着长大了找个门当户对的老牌贵族嫁过去，活活白瞎了那么灵秀的女儿。

        就这？

        就这。

        黛玉现在都还记得，贾敏知道了贾元春当上了皇室的事务官时是什么表情，辗转知道贾家费尽心思动关系把元春弄到四皇子身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时又是什么表情。

        差不多当场和娘家断绝关系的那种

        贾敏：“如果这是个封建社会我就勉强当元春别无选择只能如此了，这都什么时代了！做人情妇很有面子吗！”

        答案是没面子，还因为母亲对这位大表姐是这个态度，导致黛玉现在都不太爱往大小姐身边凑。

        那现在同样的问题，薛家也是肉眼可见的每况愈下，有什么手段能避免薛家阶级下滑呢？

        至少黛玉认为，现在薛家的做法不行。

        问：现在的薛家是什么做法？

        ——薛宝钗的父亲死后，暂时管事的薛宝钗的母亲的选择是带着儿子女儿到帝都星来投亲靠友。

        那这个“亲友”指的是什么呢？

        薛姨妈的妹妹王夫人嫁的贾家，薛姨妈的哥哥王子腾所在的王家。

        可贾家自身难保，啥时候完蛋只看皇帝啥时候嫌弃贾元春，无根之木迟早要完。王家？如今那王子腾固然是帝都军区负责人，听起来牛里吧唧的上将（帝都军区高配上将），但帝都军区搁军部是个什么地位？

        再退一步说，即便帝都军区能和四大军区并称，有油水那也是王家吃肉薛家喝汤，这对于曾经是帝国一大军火商的薛家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和阶级下滑？

        说白了，求人不如求己。

        一定要求人，你至少找个靠谱的去求啊！

        念及此，黛玉抿唇，已经和宝钗说到这份上了，她索性问：“如果薛姨妈始终不同意姐姐去军校，姐姐对薛家如何打算？”——试探一番这位面面俱到宝姐姐到底想到了哪一层。

        “我这不还有个舅舅么。”宝钗道，“贾家靠不住靠王家呗。”

        黛玉轻笑：“我想，姐姐但凡觉得你那位舅舅有用，就不会说什么帝国军校没有去的必要了吧。”

        宝钗定定看着黛玉，许久，她才一摊手：“所以我一边天天磨我妈让她答应我去军校，同时隔三差五去一趟测试中心，好容易蹲到了一个准备从军的a级，所以马不停蹄来向妹妹示好了呀，妹妹可是我见到的最大潜力股了，这不得赶紧天使投资跟上，等妹妹成了军部高层，记得拉薛家一把哦。”

        黛玉挑眉：“真是一股铜臭味扑面而来。”

        “这话说的，开机甲不要星币？充能量不用星币？再等妹妹想要提升精神力，给自己存底牌，甚至是开始接触那个传说中的神之领域，哪一样不是烧钱的活动了？我倘若成功去了军校自然万事皆休，如果我实在说服不了我妈妈，我就会挤掉我哥，自己做薛家话事人，让薛家成为妹妹的提款机，妹妹需要做的只是不否认和我关系不错，做薛家明面上的靠山就完了。”宝钗笑着，招手让服务生过来，取了两个倒了果汁的高脚杯，自己拿了一杯，一杯往黛玉那儿递，“林小姐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黛玉：“不可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当然！唔……既然谈到结盟，我就给妹妹交个底，我哥哥确实是个混蛋，我妈妈想法也糊涂，但这不是有我在嘛，我爸爸早看出了我哥哥不太行，还好培养女孩当继承人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是以我在薛家话语权还是有的。”宝钗笑道，“我们来帝都星前我哥看上了个女孩险些拆散了人家好端端的婚姻，我都顶着我妈妈的压力带着佣人把我哥硬生生打了一顿，妹妹大可放心！”

        这样调侃的语气，这样甜美的笑容，直接导致了即便现在宝钗在和黛玉聊钱和合作这种一点也不超脱反而充满了世俗的话题，也没有让黛玉感到不适和讨厌。

        黛玉到底是伸手接了宝钗递过来的高脚杯，笑着与她碰了一杯。

        不用说什么，聪明人之间都是靠脑电波交流的，碰完杯之后便已经是某种程度的攻守同盟。这样一来，两人原本有些紧张得互相试探也就松弛了下来，只并肩靠着栏杆看贾家的合家欢，各自品味各自的寂寥。

        许久，宝钗才低低开口：“其实，我想去军校倒也不是完全为了成为薛家的靠山。”

        黛玉歪头：“恩？”

        “我爸爸虽然不是光荣的军人，但他也死在了星兽手里，我恨死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其实非常想亲手终结那样的无能为力，只是……我能顶着妈妈的压力压着哥哥不违法乱纪，但那是道德底线的问题，我自然理直气壮，但当她拿着手绢抹眼泪哭着说她就一儿一女实在不想让我去军校，不希望哪天收到我的死讯，我也心软，除了天天磨她之外，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宝钗长长吐了一口气，“所以，我如果没有想出说服她的法子或者抬出更强力的筹码，我大概是去不了军校了……”

        黛玉抿了抿唇，不等宝钗说完，已经对她举杯：“如果你去不成，我会努力为薛叔叔报仇的。放心吧。”

        “好。”宝钗也住了嘴，端着高脚杯和黛玉碰了碰，“谢了。”

        两个a级女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宴会厅里合家欢的贾氏全家人都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露台的位置，倒让两个正在躲清静的女孩陡然被逮了个正着，她们俩才要下意识地扯出个正常点的表情应付一二，却在这时听到了战舰引擎的轰鸣声。

        于是她们俩也懵逼地回头。

        大观园外的草坪上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艘微型战舰，有几个穿着军装，军衔还都不低的军官从里面走了出来。

        宝钗分外诧异地看了黛玉一眼，眼神交流：那个……难道是……来接你的？

        原来军部对a级这么重视的吗？直接开战舰来接（抢）人！那岂不是……

        黛玉自己也懵着呢，眼神回应：不能吧……我挂通讯到现在有半个小时吗？

        可如果不是来接人的，难道还能是来抄家的么？

        贾家诸人也有这个问题。

        他们心说不应该啊，政治斗争是结束了啊，咱们站队的四皇子殿下都上位了，皇帝都变成太上皇了，怎么到了这分钟还抄家呢？

        并且抄家也不应该由军部来吧！

        还是说……军部终于决定不再忍耐傻逼皇室了现在准备把咱们家大小姐控制住然后杀掉皇室全体成员扶小皇子上位？

        人嘛，一个会自己吓唬自己并且越吓唬越害怕的种族。

        满脑子政治斗争裙带关系的贾家诸人面面相觑，最后是稍微能扛点事儿的贾政惶惶不定地下了大观楼，去和那一排军官打招呼并询问啥事儿啊，然后军官们都露出了和善非常的微笑：“来接林小姐去军校玩两天。”

        “林小姐？”贾政第一时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主要是这个词儿在贾家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常见。

        军官们就着重提出：“林黛玉。”

        那一瞬间，黛玉成为了毫无疑问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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